第135章 ission：07-6 斩断世界
尼禄再次返回了那片交战的现场。
就和在公寓中说过的一样，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爱音倒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担忧，但在尼禄的说服和爽世的劝阻下，最后也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抬头再次看去，蒙德斯和但丁交战的那片漆黑空间正如同心脏般跳动着。战斗显然还在继续，狂乱的魔力波动不时从中传出。
不过支开这些少女实在是完成得太过容易，尼禄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小艾斯真的会把她们当作后手吗
它的计划不会就是准备等着尼禄和但丁跟南娜打个两败俱伤吧
老实说，尼禄有些希望这是真的，只可惜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红月之下，尼禄看不到那个以丰川祥子的外貌示人的存在。但这座梦境中的城市就存在于南娜的身躯之中，尼禄知道它正注视着这里。
只要想，它随时都可以出现。
盛装登场的尼禄缓缓拔刀，清亮的刀刃上倒映着血色的月光。她深吸一口气，举刀至眉摆出架势，闭上了双眼。
南娜不主动现身，那尼禄就逼它现身。很简单的一件事。
这片梦境就是南娜的一部分，尼禄难道还怕伤不到她
不过是“斩断世界”而已。上一次尼禄没有做到，现在一周过去，但丁都来了这么久了，要是南娜还以为她没有长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阎魔刀贪婪地吸收着尼禄的魔力，刀刃上的清光越发透亮。
在这瞬间，尼禄的耳边响起了但丁的指点：
“专注。”
“必须是绝对的专注。虽然我不清楚那一招具体要如何使出，但哪怕是他在这种时刻也必须屏息凝神。”
“回忆你切断空间时的感觉——不是刀锋触碰到的空气，而是在那深处。让刀刃触及表象之下的东西，那就是空间。”
“但这还不是终点……”
一个仿若实质的“气场”在尼禄的周身缓缓凝聚。在她的身上，沸腾的魔力仿佛海潮般汹涌，不断地四处冲撞，最后却总会撞在无形的墙壁上。无法逃逸的魔力带着尼禄的感知，逐渐渗透了世界的表层。
但是还不够。“世界”在尼禄的心中逐渐抽象为一个个方格所组成的坐标系，这种感觉她早在第一次为自己开辟空间通道时就已经知晓，“心眼”所看到的这一个个方格正是尼禄认知中的“空间”。
还要更加专注、更加深入。
她的魔力渗透空间，在那一个个方格之内左冲右突，一丝一缕地将它们“撕碎”。
于是方格逐渐消失，紧闭着双眼的尼禄面前再度化作一片虚无。
不，不对。
尼禄心中明悟，这就是“世界”。尼禄看到了它，但却无法理解，因此她才什么都看不见。
正如她以“坐标”的形式理解了空间，她才能看见空间并将其切开；如果她无法理解“世界”，那么也就无法切开世界。
那么“世界”，是什么
尼禄身边的气场再度收缩。
她无声地回答自己：“在时间中流转的一切。”
再度收缩。
一道震荡的、模糊的细丝终于出现在一片虚无之中。尼禄很艰难地才能看到它，那根线没有方向、没有长度、没有起点或是尽头。那是刺穿了世界，将世间万物联系在一起的的一根细丝。
那是“时间”。“所以，世界运行在时间之上。”
尼禄的声音再次回响于她的心底，凝实的气场继续收缩，变得比她本人更小。在尼禄的感知中，她的双腿消失了。
久远的记忆从尼禄的灵魂深处复苏，那是上学时听过的某一堂课。
“将随时间而运动的圆上的一点的轨迹画出，就能得到一条不断波动的函数曲线。”
下半身消失了。
如果将时间描述为一条直线，当一个圆沿着这条线滚动时，圆上的一点将会画出一条波浪形的曲线。
曲线，就是波；波，就是弦；弦，就是世界的本质。
那么如果将世界中的一切存在描述为这个圆，再将圆上的每一点都通过这种方式变换为曲线，所得到的无数条叠加在一起的弦，就是整个世界。
而更复杂一点呢一个圆当然不足以描绘全部的世界，所以世界的波也不能如此简单。将世界的“弦”通过这种方式反过来变换为圆的话，得到的将会是一个如同复杂的星系一般，无数互相嵌套的小圆围绕大圆而不断运行的结构。
终于，尼禄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截寒光烁烁的剑刃。
但她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在圆周上运行的，某一个小小的“圆”。
然后这个圆被复杂的公式层层拆解，最终变化为了无数根缠绕在一起，随着时间而不断向前延伸的“线”。
尼禄当然无法看清整个世界，但她也没必要看清。
她所需要做的，只是“斩下去”而已。剩下的，自然有阎魔刀帮忙。
于是在这种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状态下，那一截冰冷的刀锋无声地落下。
无声地斩断了那死死纠缠在一起的绳结。
随后，在一片寂静中，尼禄醒来了。
她仍然保持着踏步向前，发出斩切的姿势。在刀锋所指之处，一道漆黑流脓，内部满是腐肉的伤口被凭空撕开，边缘像是碎裂的玻璃。片刻后，鲜血喷涌而出。
这就是，“次元斩绝”。
“————————！！！”
一道无法以人类的声音描述的，悲惨而又凄厉的尖啸声从自血月而来。还没等尼禄递出刀锋再次发起追击，那道伤口就在涌来的魔力中飞速闭合。但空气中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漆黑的血痕，不断渗出点点鲜血滴在尼禄脚下。
下一瞬间，尼禄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随后捂着侧腹的南娜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被她捂住的地方，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戴着蕾丝手套的五指，在那件漆黑的礼裙上染出了一大片铁锈色。
“你竟敢！”
它咬牙切齿地低吼，瞳孔中血色的光芒一明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