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剑的嗡鸣震得井水泛起涟漪。刘玄握紧半块镜月石,水面倒影里母亲怀抱的婴儿突然睁开双眼,那两个襁褓中的婴孩,左眼流转星图,右眼燃烧狐火。
林晓雪的声音在剑身炸响。刘玄本能地侧身翻滚,方才站立处的地面竟渗出青铜锈,那些锈迹扭曲成三百年前的古篆:“玄黄倒灌者,必受九阴噬心之苦。”
井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谭小枚留在刘玄右臂的妖纹突然发烫,青鸾剑不受控制地刺向水面。当剑尖触及倒影的刹那,镜月石迸发的青光将整个青铜井照得通透,井壁上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正随着水流缓慢移动,就像无数条青铜锁链在重新排列。
刘玄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刻痕在青光中浮现出血色纹路,竟与他右臂妖纹的走向完全吻合。最深处某个被反复覆盖的刻痕突然剥落,露出被篡改前的真实生辰:天启十七年三月初七亥时三刻。
这正是他与小枚真正的出生时辰。
井水突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从镜月石中喷涌而出,在井口上方形成环状星图。刘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百年前九尾天狐分娩的场景与昨夜青铜门内的画面开始重叠,那些缠绕成锁链形状的脐带,分明就是封印魔窟的因果线!
青鸾剑突然脱手飞出。林晓雪的虚影在星图中显现,她指尖凝结的霜花正化作当年绘制星图的符笔:“快用妖血激活镜月石!这些生辰在改写轮回轨迹!”
刘玄咬破指尖的瞬间,整座凤凰山突然地动山摇。井壁上的青铜刻痕开始渗血,那些流淌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三百个婴儿虚影。他们脐带相连,在虚空组成九尾狐的尾椎图案,而所有脐带的终点都指向刘玄的心脏。
谭小枚的呼喊从地脉深处传来。刘玄惊觉右臂妖纹正在吞噬血珠,每吸收一滴,识海里就多出一段陌生记忆,穿玄色祭袍的族老捧着青铜盆接生、产婆用星砂堵住婴儿啼哭、父亲战甲上的狐毛刺入新生儿心口...
林晓雪的残魂突然剧烈颤动。青鸾剑射出一道青光,将刘玄拉入镜月石内部的记忆幻境。时空扭曲的祠堂里,他看见临盆的母亲被九条青铜锁链束缚在祭坛,而接生婆手中的星砂竟掺杂着青铜锈!
族老的声音仿佛隔着水面传来。刘玄的魂魄附在婴儿躯体上,尝到唇边汤药里浓重的铁锈味。母亲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护身符塞进襁褓,那符咒背面用妖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井底被覆盖的真实时辰。
幻境突然翻转。刘玄的视角变成俯视祭坛,终于看清当年真相:母亲产下的双生子脐带缠绕成星图,而接生婆剪断脐带的青铜剪刀,分明刻着宿主的魔种!飞溅的血液在祭坛形成微型青铜门,有个模糊人影正从门内伸手抓向婴儿。
刘玄的妖纹突然刺痛。幻境中的婴儿发出啼哭,这哭声与此刻井底的啼哭产生共鸣,竟将三百年前的青铜门与现实中的井水连接!
林晓雪的残魂在剧烈消耗。她燃烧魂力在虚空画出往生咒,将即将闭合的时空裂隙暂时封住:“快找出被替换的记忆!宿命要重启轮回!”
井水突然映出两个倒影。刘玄左半身的玉质化躯体倒映着祠堂祭坛,右半身的妖纹则显化出魔渊景象。当他伸手触碰水面时,两个倒影同时抓住他的手腕,左边是母亲布满青铜锈的手,右边是宿命缠绕狐毛的利爪。
宿命的声音从井底渗出。那些婴儿血珠突然汇聚成青铜轮盘,盘面上赫然刻着刘玄与谭小枚被篡改后的生辰。轮盘转动时,井壁上的刻痕开始剥落,三百道青铜锁链破壁而出!
青鸾剑自主飞向轮盘中心。林晓雪最后的残魂在剑身显现,她化作流光在锁链间穿梭,每斩断一根锁链,就有段真实记忆涌入刘玄识海:
七岁那年他在祠堂昏倒,不是突发恶疾,而是三长老用青铜针刺入后颈;
母亲深夜绘制的星图缺角,正是被宿主替换的因果线;
就连当年父亲战死时飞回的半块护心镜,此刻正在井底发出幽光...
“晓雪!”
刘玄突然呕出带青铜锈的血。青鸾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细密裂痕。当最后三根锁链断裂时,镜月石内部传出琉璃破碎的脆响,三百口养魂棺的虚影在井水上空浮现,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个正在玉质化的刘玄!
宿命的身形在棺群上方凝聚。这次他幻化成父亲的模样,指尖缠绕的青铜锈里浮现三十年前的战场画面:“好孩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是谁把魔刃刺进为父的后心?”
井水突然炸开。谭小枚的妖魄从地脉冲出,九条狐尾将宿主幻象撕得粉碎。但刘玄看清了,那柄贯穿父亲胸膛的魔刃末端,赫然刻着刘氏宗族的徽记!
谭小枚的狐火照亮水面。在沸腾的血水深处,三百个刘玄的倒影正在融合,逐渐形成半人半狐的轮廓。当那双妖瞳睁开的刹那,刘玄右臂的妖纹突然蔓延至脖颈,他终于在记忆最深处看清,自己心口跳动的根本不是心脏,而是半块布满血丝的镜月石!
,!
青铜井中的血水突然凝成冰晶。刘玄捂着心口踉跄后退,
镜月石在胸腔内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井底三百个倒影同时抬手,指尖延伸出的青铜锁链穿透虚空,将宿主破碎的身形重新拼合。
宿命的声音裹挟着狐毛与锈屑,新凝聚的躯体半是青铜半是血肉。他心口跳动的镜月石与刘玄产生共鸣,整座凤凰山的地脉开始玉质化。
谭小枚的狐尾骤然收缩。九条妖火锁链缠住刘玄的右臂,却在触及心口镜月石时燃起青烟。
青鸾剑突然横在两者之间。林晓雪的残魂从剑格处的裂痕渗出,燃烧的魂火在空中绘出残缺星图!
井底幽光应声暴涨。半块青铜护心镜破水而出,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当下场景,三十年前的古战场上,浑身缠绕青铜锈的父亲正将魔刃刺入真正的刘氏族长后心。当啷一声,染血的护心镜碎片飞向镜月祭坛方向。
宿命突然发出痛苦嘶吼。他心口的镜月石表面浮现裂痕,三百口养魂棺虚影同时渗出黑血。刘玄的妖纹已蔓延至左眼,透过血色视野,他看见每口棺材里都蜷缩着个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婴儿。
刘玄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鸾剑上。林晓雪的残魂瞬间暴涨,魂火顺着青铜锁链烧向宿命。当火焰触及养魂棺群的刹那,刘玄在剧痛中看见惊悚真相!
那些棺中婴儿的后颈,都刻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星图胎记!
宿命的身形在火焰中扭曲重组,化作半狐半人的狰狞模样。他心口的镜月石突然睁开瞳孔,射出青光笼罩刘玄:“看看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青光中浮现的记忆令刘玄窒息。三百年前九尾天狐分娩时,从狐腹中取出的根本不是婴孩,而是两块沾血的镜月石。刘氏先祖将灵石埋入孕妇体内,诞下的双生子不过是承载封印的傀儡!
宿命的狐尾扫过养魂棺群,婴儿哭声骤然变得凄厉,“你以为谭小枚真是你妹妹?她不过是上代替身崩坏后,用你肋骨重塑的替身。”
青铜井突然翻转。刘玄脚下的地面化作透明镜面,映出他半人半狐的倒影。谭小枚的妖火锁链在此刻崩断,九条狐尾竟与宿主的妖纹产生共鸣!
谭小枚的妖魄开始玉质化,心口浮现与刘玄相同的镜月石轮廓,“母亲留下的往生咒...在祠堂地砖下...”
青鸾剑彻底碎裂。林晓雪的魂火坠向井底,在触及镜面的瞬间,刘玄看见她后颈浮现星图胎记,与棺中婴儿如出一辙!
宿命的身形已膨胀至填满井口。他伸出青铜与狐毛交织的巨掌抓向刘玄心口:“该物归原主了!”
千钧一发之际,井底突然传来凤鸣。林晓雪消散的魂火重新凝聚,化作燃烧的青鸾虚影撞向宿主。在两者相撞的瞬间,刘玄窥见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镜月祭坛上,九尾天狐将两块镜月石分别喂给两名孕妇。左边女子腹中孕育出青鸾剑灵,右边女子产下的双生子心口嵌着灵石。而主持仪式的祭司面容,竟与宿命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
刘玄的妖瞳迸发血光。他徒手插入自己心口,硬生生扯出半块镜月石。灵石脱离躯体的刹那,三百口养魂棺同时开启,历代容器的怨气如潮水般涌出。
宿命发出惊恐尖叫。他的青铜身躯在怨气冲刷下快速腐朽,狐毛化作灰烬飘散。谭小枚趁机将全部妖火注入青鸾虚影,燃烧的凤鸟衔着镜月石冲入井底。
地动山摇间,青铜井壁开始剥落。刘玄在坠落中看见井底最深处藏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完好无损的青鸾剑,剑柄处缠绕着林晓雪最爱的绛色剑穗。
谭小枚的呼喊从遥远地脉传来。刘玄的右手穿透镜面握紧剑柄的瞬间,往世记忆如洪流席卷:
林晓雪竟是三百年前青鸾剑灵转世;
宿命的真实身份是首代祭司被封印的恶念;
而所谓的玄黄血脉,不过是镜月石渗透产生的异变...
青鸾剑爆发的剑气冲碎虚空。刘玄回到现世时,青铜井已坍塌成深渊。宿命残存的青铜手掌扒在崖边,指尖凝聚最后一道因果线刺向谭小枚。
利刃入体的闷响过后,刘玄看着自己握剑的手,青鸾剑已先于意识行动,将谭小枚的妖魄钉在崖壁。被剑气贯穿的心口处,镜月石正贪婪吸收着妖血。
宿命在狂笑中灰飞烟灭。谭小枚的妖魄逐渐透明,指尖却凝聚出星砂绘制的符咒:“哥,姑姑真正的遗物在...”
符咒未成,妖魄已散。刘玄跪在深渊边缘,看着青鸾剑上浮现的新铭文,那分明是三百个不同字体的囚字。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之声。凤凰山北麓突然塌陷,露出被青铜封印的巨型狐首。九只妖瞳同时睁开,倒映着刘玄心口重新凝聚的镜月石。
青鸾剑突然发出与宿命同源的波动。刘玄在剑身倒影里看见自己半张脸正在玉质化,而瞳孔深处浮现出祭司独有的日月图腾...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
喜欢遗笑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