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峰在坠落中失去了时间感,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靛蓝色的液态空间里。
四周漂浮着无数镜面碎片,每片镜子里都映着一个不同的自己 —— 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肖峰正在调试金色药剂,持法杖的觉醒者肖峰在刻画传送阵,染血的雇佣兵肖峰擦拭着匕首,还有戴着学士帽的学生肖峰、穿病号服的疗养院肖峰...... 这些碎片如星群般围绕着他,每道目光都带着不同的情绪:警惕、贪婪、悲悯、癫狂。
“欢迎来到人格圣殿。” 守墓人的声音从所有镜面同时传出,肖峰这才发现每个碎片边缘都站着缩小版的守墓人,他们的嘴角同步咧开,“七次轮回创造了七种人格,而你是囚禁他们的牢笼。”
最近的镜面突然放大,病号服肖峰的手掌按在玻璃上,指缝间渗出金色液体:“记得吗?你在第二次轮回里掐死了试图报警的我,因为觉得‘懦弱的人格会拖累逃生’。”
肖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他选择性遗忘的记忆如潮水翻涌。第三次轮回中,他曾用灭火器砸烂了艺术家肖峰的头,只因对方坚持要记录洞穴壁画;第五次轮回里,他把孕妇肖峰推下了暗河,理由是 “累赘会暴露行踪”。
液态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所有镜面碎片同时翻转,露出背面的墓志铭:「第一人格:死于自我怀疑」「第二人格:死于理性过剩」「第三人格:死于情感洁癖」......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守墓人站在最大的镜面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鹅卵石,每颗石头都刻着被抹杀的人格编号,“你以为不断杀死‘软弱的自己’就能变强,却不知道每具尸体都在为深渊之门浇筑基石。”
肖峰这才注意到镜面倒影里,自己的腹部插着七柄不同的匕首,刀刃分别刻着 “勇气”“怜悯”“好奇” 等字样,刀柄正随着呼吸缓缓没入体内。
远处传来林婉儿的尖叫,肖峰转头看见她被倒吊在由无数镜面组成的穹顶下,每个镜面都映出她不同的恐惧表情。
陈教授被锁链捆在液态空间的 “地面”,他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双手徒劳地抓着空气:“肖峰!我们是你创造的...... 啊!”
话未说完,他的上半身已化作金色光点,飘散在镜群之间。杰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快看看你的手!” 肖峰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变成镜面材质,裂痕从指缝向手臂蔓延,每道裂痕里都溢出其他人格的记忆碎片。
“该清算啦。” 守墓人打了个响指,所有镜面同时碎裂,七个人格残影从碎片中爬出。科研肖峰举起注射器:“没有我研发的转化剂,你早死在第一次轮回的陷阱里。”
雇佣兵肖峰转动匕首:“每次都是我替你杀人,现在想卸磨杀驴?” 学生肖峰抱着笔记本冲过来:“你看看这些计算!深渊的本质是......” 话未说完,疗养院肖峰突然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别说!说了我们都会消失!”
人格们在液态空间里扭打在一起,金色血液滴在肖峰身上,所到之处皮肤便裂开露出镜面。
守墓人踩着漂浮的碎片靠近,手中鹅卵石投射出全息影像:洞穴外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天空裂开七道缝隙,每个缝隙里都坠落着和肖峰长相相同的尸体。
“当七重人格全部消亡,现实中的你就会变成真正的‘空壳’,成为魔神降临的完美容器。” 守墓人将鹅卵石按在肖峰眉心,“现在,要么继续杀下去,要么试着...... 融合。”
肖峰的意识突然被拽入记忆深处,他看见七岁的自己在医院走廊奔跑,身后跟着举着病危通知书的父母。某个转角的镜面里,倒映出七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他们同时伸手想要抓住他。
当指尖相触的瞬间,所有人格的记忆如洪水决堤:科研肖峰研发药剂是为了救患癌的母亲,雇佣兵肖峰的杀戮源于童年目睹的家暴,疗养院肖峰的怯懦是因为被校园霸凌...... 每个 “缺陷人格” 的背后,都是他曾拼命压抑的创伤。
“对不起......” 肖峰跪坐在液态空间,任由金色血液漫过膝盖,“我以为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却不知道是你们在保护我。”
七道残影同时静止,疗养院肖峰脸上的瘀伤开始消退,雇佣兵肖峰的眼神不再冰冷。守墓人摘下帽子,露出左额的疤痕 —— 那是肖峰十三岁跳楼自杀时留下的,“现在该做选择了,是让他们永远成为你的阴影,还是......”
地面突然裂开,真正的林婉儿从裂缝中坠落,她的法杖裂痕正是斜向的。“快接住!” 肖峰本能地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半透明的镜面。
林婉儿手中攥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肖峰的字迹:「如果我陷入轮回,请告诉‘他’,镜子的秘密在瞳孔里」。
肖峰猛地抬头,看见所有镜面碎片的反光汇聚成一道光柱,照在液态空间顶部的巨镜上 ——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整个洞穴的俯瞰图,七个标记点正在向中心的祭坛移动。
“瞳孔...... 是视角!” 肖峰终于明白,每次轮回看到的 “现实” 都只是某个子人格的主观视角,真正的真相藏在所有人格视角的重叠处。
他集中精神,让七重人格的记忆在意识中重叠,眼前突然出现了叠加的画面:科研肖峰看见祭坛上的星图,雇佣兵肖峰注意到石柱上的三叉戟浮雕,学生肖峰算出星图与月相的关联...... 当七幅画面完全重合时,液态空间剧烈震颤,所有镜面碎片开始重组,拼成一座七棱形的灯塔。
守墓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身体开始融入肖峰的镜面皮肤:“记住,真正的敌人不是人格,而是拒绝面对完整的自己。”
随着这句话,肖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脱落,低头看见七柄匕首从腹部滑落,刀刃上的字迹正在变成 “接纳”“宽恕”“和解”。
林婉儿落在他怀里,手中的纸页化作金色粉末,露出下面的血字:「第八次轮回,是开始也是结束」。
当灯塔完全成型的瞬间,液态空间轰然崩塌。
肖峰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洞穴的祭坛上,杰克正在摇晃他的肩膀,陈教授举着相机拍摄祭坛周围的星图,林婉儿的法杖裂痕呈斜角 —— 这是第一次轮回的时间线,但某些东西已经改变。
他摸向口袋,里面有七颗鹅卵石,每颗石头上都刻着一个人格的名字。洞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肖峰抬头,看见透过洞口的天空中有七轮明月正在缓缓重叠,月光洒在祭坛上,激活了地面上的三叉戟图腾。
“肖峰,你看这个!” 陈教授指着星图边缘的一行小字,那是用血迹写的警告:「当七月亮相时,不要直视光源」。
但已经晚了,七轮明月完全重叠的瞬间,祭坛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肖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钻进身体,七重人格的意识在脑海中齐鸣。
他望向林婉儿的瞳孔,竟在其中看到了正在拍摄的自己 ——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某个人格的镜面世界里,而真正的出口,藏在所有视角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