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的大手，一会儿捏着被角，一会儿又松开，一会儿又握成拳头。
可见他内心挣扎纠结，很不平静。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气走了媳妇跟长子而内疚不已，多年来痛而不语。
如今，告诉他，媳妇跟长子可能是别的原因临时离开，这让他的心仿佛看见了一道救赎的光。
祁正忽然抬头看向祁曦行：“元旦三天假，带上你妈喜欢的花，还有你大哥喜欢的吃食，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这么多年了。
他都不敢面对，不敢去看一眼。
现在，家人们都回来了，都陪在他身边，他终于也鼓起勇气，想去亲眼看一看了。
祁曦行有些艰难地开口：“他们在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离的最近的就是老被川县城，现在已经成了遗址，只剩下一块碑。”
他当年去过的。
后来又去过几次，所以他清楚。
祁正摆摆手：“那就去那块碑前看看，哪怕只能走到那块碑前，也是距离你妈跟你大哥最近的位置了。”
祁曦行：“行，我们全家元旦都去！”
祁曜却道：“后天去吧，明天我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一下，爸爸也把工作的事情处理一下。后天去，去三天回来刚好是元旦。不然元旦三天假，游客怕会有很多，到时候被认出来，被媒体拍到不太好。”
祁正满意道：“小曜每次都能想的最周到！咱们就后天去！”
祁曦行：“行！”
温黛：“好！”
祁曜当晚在澜宫住的。
他住的套房是大伯以前留下的，爷爷说过，大伯的衣帽间、卧室、洗手间全都清理并把家具用品焕然一新了，只有书房没有动。
祁曜便开始翻箱倒柜。
他胆子大，一边翻，一边嘟囔着：“大伯大伯！我是你侄子祁曜！你在天有灵，麻烦给我一点暗示呗，告诉我你跟奶奶为什么要忽然从家里离开！”
祁曜翻出不少东西。
比如祁曦行以前坐过的机票、火车票，办理的学生证，还有用过的钢笔、一盒盒珍贵的领带夹，还有一盒盒漂亮的袖扣。
还有好几本集邮册、不同版本的旧币、小学、初中时候的日记本，跟笔友的往来信件。
“大伯真是个细腻而精致的人。”
祁曜找了大半夜，厚厚字典的每一页都翻过了，也没找到特别的线索。
午夜十二点刚过。
就在祁曜准备把物品全部归类放好的时候。
他意外在一本泰戈尔的作品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彩色照片。
照片里是大伯跟一个阳光漂亮的女孩的合影。
两人站在金陵城的景点之一的总统府门口，女孩温柔地倚靠在大伯的胸前，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祁曜若有所思：“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间！
祁曜脑海中灵光一闪！
之前去太湖找大伯的前女友，他在墓园里，见到了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气质、容貌跟眼前大伯怀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
墓碑上那个女孩不是大伯女友的双胞胎姐妹吗？
大伯的女友，应该是现在在当地行政中心给新人办理结婚证的那个，已经混到了主任了，上次他们铁三角还特意找过去，跟那个人吃过饭。
祁曜望着照片上的女孩，努力回想。
当地人都说她不学无术，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
但是墓碑上女孩的气质，却给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不像是个混不吝的。
祁曜越看，越觉得墓碑上的女孩，就是大伯怀里这个！
可是不对啊……
难道真是双胞胎长得太像？
可气质还是不对啊……
反倒是上次，他们在湖州见到的那个，身上还有些痞气，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像是眼前照片里温柔如水地靠在大伯怀里的性格。
救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曜再看照片原本被夹住的那一页——
【她静静地仰望天空，
纱丽的另一端滑落在月色中，
有多少光华都仿佛洒向她的面孔。
月光洒落在她脸庞，
仿佛已经融化，
又仿佛已经沉睡在她的眼睛里。】
唔……
大伯是真的很喜欢她。
大伯心里的她，也如白月光一般美好。
“有怪莫怪。”
祁曜冲着照片念叨一句，把照片又重新放回泰戈尔诗集里夹好，并且把诗集拿到书桌上。
他想，或许萧山还要再去一次。
这次应该直接去见女孩的父母家人，而不是去见这个女孩，然后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翌日。
祁曜返回学校，查了一下后面的课表，然后请了三天假。
他跟王飞、黄浩轩打了招呼，说这次要陪家人去汶川悼念亲人，学校里的事情要劳烦他俩多多照顾，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先上网搜，或者等他回来再给他俩讲解。
王飞、黄浩轩让他安心忙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