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泛着淡黄.色,闻不出有什么气味。
王兴宝指着渠道里的水:“这水就是从造纸厂排出来的。”
郝枫问:“排水口在哪里?我们去看一下。”
“你跟我来。”
王兴宝带他往造纸厂方向走去。
这时还不到八点钟,田野里有农民在弯腰躬背耕作。
王兴宝带着郝枫走到一条比较大的渠道上,走到造纸厂东南角的一段围墙外。
走近了一看,有一根三十公分粗的白色排水管,从工厂的围墙下面埋设出来。
它穿过这条马路,一直往前延伸,伸进前面那条水泥渠道里。
“哗哗。”
出水口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排着淡黄.色的废水,流入渠道后,再“汩汩”地翻滚着往前奔涌而去。
出水量不小,像一个水泵在不停地往外排水。
郝枫看着这公开排放废水的情景,心里震惊不已。
造纸厂的废水应该是有毒的,这个情况厂里和镇里难道不知道?
王兴宝说,他们已经向上反映过多次了,为什么还让它肆无忌惮地排放呢?
郝枫感觉情况很严重,而且这件事很麻烦。
但他不能不管,既然镇里让他分管环保工作,他就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他看了一会,走到排水口,蹲下去用手里的饮料瓶灌了一瓶水。
他站起来,抬头朝巨大的造纸厂看了一眼,对王兴宝说道:“走吧,我先把这瓶水拿到有关部门去检测一下。”
“确定它到底有没有毒,才看下一步怎么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郝枫又问王兴宝:“这个排水口,是什么时候接出来的?”
王兴宝告诉他:“这个造纸厂建了七八年了,规模越来越大。”
“后来扩建过两次,据说现在又要大规模扩建,所以我们越来越担心。”
“开始,我们不知道厂里的废水是排到哪里的,也就没有注意它。”
“后来,我们发现大沙河里不断有死鱼漂浮上来。”
“大家还捞这些鱼吃,后来有人说,这鱼是造纸厂的废水毒死的,就没人再捞着吃了。”
郝枫走到大沙河边,朝两面看了一下。
大沙河的水面有一百多米宽,是一条人工河。
河水有些浑浊,河的两岸有许多码头,码头上停着一些船只。
河面上还有一些水泥船在航行,船头犁出一道道水波。
王兴宝跟过来,继续介绍:“后来,河里的死鱼越来越多,老百姓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三年前,上面有人来看,让造纸厂整改。”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排水口接到渠道里。问村干部这是为什么,他们说,造纸厂的废水经过处理,已经没有毒了,才废水利用,用于灌溉农田。”
“据说,厂里还跟村里签了协议。”
郝枫更加惊讶:“还签了协议,那出钱吗?是厂里给村里出钱,还是村里给厂里出钱?”
王兴宝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看来内幕还不少。
郝枫感到情况不妙,走到王兴宝家的场院上,紧紧握着王兴宝的手:“谢谢你,王兴宝,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但你要小心,不要让厂里知道,是你把这消息告诉我的。”
“好的,郝镇长。”
王兴宝也有些害怕地看着郝枫:“郝镇长,你你也要小心。厂里跟镇里关系很好,而且据说,他们还有很硬的背景。我怕你一个人,搞不过他们。”
郝枫很自信:“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说着他坐进自已的车子,与王兴宝摇了摇手,开着车子走了。
这里是平原,村落宅舍比山区集中,也整齐。
镇村道路和田埂小道也平坦毕直,像棋盘状纵横交错。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郝枫赶紧沿着那条水泥埭路往西开去。
拐上南北向的那条镇村路,往北朝县道开。
开上县道,往西再开四五公路,就是大沙乡镇政府。
他要赶在上午开会前赶回到镇政府,不能迟到。
可他正要从镇村路拐上县道时,一辆大奔开过来。
车子慢下来,降下车窗,驾驶员从车窗里伸出头,招呼郝枫:“这不是郝镇长吗?你从哪里来呀?”
郝枫降下车窗一看,心头不禁一跳。
来人不是别人,正好厂长宋声斌。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正好碰到他?
“我。”
郝枫一时语塞。
他还没有想出来应付他的话,宋声斌笑道:“郝镇长,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有住在厂里?”
“你跟茅镇长都没有住下来,当时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造纸厂?”
“宋厂长,不是,不是的。”
郝枫也笑道:“你们的厂搞得这么好,你又是县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起你们?”
“我跟茅镇长晚上有事,才要紧赶回去的。”
宋声斌告诉他:“后来,我把红包让郭书记带给你们了,一点小意思,还望郝镇长多多关照。”
“现在搞企业不容易,郝镇长要理解,支持啊。”
郝枫诚恳回答:“这是必须的,但红包我不能要,还是让郭书记退给厂里吧。”
“郝镇长,这你就见外了。”
宋声斌认真起来:“大家都拿的,又不是只给你们。”
“那就谢谢宋厂长了,我要紧回镇里开会,下次专门来拜谢你。”
郝枫与他摇了摇手,开着车子拐上宽阔的县道,往镇政府方向急驶。
车子开进镇政府是九点半。
停好车出来,郝枫一路奔跑,朝办公楼奔去。
在底楼楼梯口东侧的办公室门口,碰到秘书叶欣怡。
叶欣怡冲他媚然一笑:“郝镇长,你从哪里来呀?快到三楼会议室,班子会刚刚开始。”
郝枫用手势向她致谢后,快步朝三楼奔。
这是他来当副镇长后第三次参加班子会,以前没有迟到过。
今天迟到了,虽然事出有因,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郝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三楼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的班子成员个个都掉过头来看他。
郝枫红着脸走进去,对坐在主住上的郭建军说道:“郭书记,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郭建军皱着眉头,像不认识一样地打量着他,没有立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