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方的天边露出鱼肚白。
阳光洒在紫水河西侧的黑驼山荷叶峰山巅上,将山头照射得金光闪闪。
河谷蒸腾的雾气氤氲而上,就像一条玉带,缠绕在山腰。
更远处,广袤的大漠在晨曦之中,显得更加寂寥无垠。
“起床!集合!列队!”
“快快快!”
一声声怒吼在延庆墩烽燧台内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墩军们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披上皮甲,拿起长枪,喘着粗气,顶着北疆清晨的寒风,跑到烽燧台上空地,站成了一排。
赵暮云带着韩忠早已全副装束站在这里,冷眼看着众人列队。
昨晚在吃饭的时候,赵暮云授意韩忠提前将今日集训的事情告知,打了预防针。
但从现在士卒集合的速度情况来看,赵暮云相当不满意。
起床到列队完毕,这些人足足用了半炷香功夫,相当于现在的十分钟。
“你们这样的集合速度,还没等你们拿上武器跑到墙头,鞑子已经杀了上来!”
“明天必须在三十息之内,给我完成集合!”
“但凡一个人没有完成,所有人都不许吃饭,包括我在内!”
赵暮云冷着脸,扫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所有人齐声喊道。
“韩忠,你来告诉大家今日的训练项目!”
赵暮云退到了队伍里面,站在了头一个。
韩忠走了上前,大声道:
“第一个项目,五里往返越野跑,从烽燧台跑到黑驼山下那个歪脖子老树回来!”
“完成之后,进行下一个项目。”
“所有人,右转,出发!”
“......”
越野五里对于赵暮云而言,简直就是洒洒水。
可身后这帮人,在抵达黑驼山歪脖子老树的时候,便分出了差距。
王铁柱和唐延海紧紧跟在赵暮云身后,组成了第一梯队。
韩忠、小五、马亮和田庆,在距离赵暮云三人的三十步外,为第二梯队。
老李和老张,落在最后,跟第二梯队又差了三十四步。
一个个身上热气腾腾,气喘吁吁。
赵暮云已经尽量把速度压住,要是使出全力,估计他们全部被抛到一两百步之后。
没有说话,没有言语,全是粗重的喘气声。
“给我把你们的本事拿出来,才开始就这么拉垮,还当什么兵,干脆回家种田去!”
“一个个都是废物吗?才五里路就累得像狗一样,上了战场,你们这样子能跑得过鞑子吗?”
“是男人,就给我硬起来!别像一个娘们似的!”
“......”
赵暮云把自己刚入伍的时候,班长对他们这些新兵蛋子的嘲讽全拿出来,毫不客气数落。
一番语言攻击之下,众人把心中不服气的劲拿了出来,咬着牙跟上。
等返回烽燧台,赵暮云气定神闲,不带一点喘气,额头也只是微微出汗。
除了唐延海和王铁柱,其他人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老张和老李两人更是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
赵暮云将众人的状况尽收眼底。
虽然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但他们都完成了这个项目。
看得出来,经过昨天的一番整顿,他们已经开始服从自己这个还没正式任命的什长了。
“原地休息一炷香!我宣布一件事!”
众人一听,赶忙洗耳恭听。
“昨天我让韩忠把大家被张彪克扣的军饷进行了统计。”
听到赵暮云说起关于军饷这事,大家的眼睛亮了,就连刚刚五里往返的疲惫也瞬间忘记了。
“接下来这个月,大家只要能按时按量完成训练科目,不仅你们被克扣的军饷尽数补偿,我还会根据你们的完成表现,另有奖赏。”
“不知道大家,想不想拿回这笔银子?”
赵暮云刚说完,众人迫不及待大喊:“想!”
特别是唐延海,几乎要跳了起来。
十七两银子对他而言,已经是一年半的军饷了。
“很好,那就继续训练!”
赵暮云用力挥挥手,给韩忠使了一个眼色。
韩忠此刻明白了赵暮云把钱留着的意图。
原本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钱,却成了赵暮云激励他们的诱饵。
高,实在是高啊!
放在现代,不就是某些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那帮人,献媚老板搞出来的所谓绩效考核吗?
拿出本来属于员工的工资一部分,制定各种指标名为考核,实为扣钱。
真是不要脸!
俯卧撑、蛙跳、仰卧起坐、站军姿、列队操、长枪突刺...
夕阳西下,一天很快过去。
虽然人人很疲惫,但这些训练项目,让大家很有新鲜
感,也很充实。
自从上次遭遇战,北狄鞑子在黑驼山吃了大亏后,便减少了游骑出动。
延庆墩烽燧台一整天,根本不担心鞑子出现。
大家沉浸在赵暮云的新式训练之中,当然,也是为了自己被克扣的军饷。
“来,我教大家唱首曲!”
“大家跟我学便是,谁唱的声音最洪亮,唱得最齐整,有奖赏!”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嘹亮的歌声,在烽燧台响起。
晚霞铺满整个天边,暮霭沉沉。
......
此刻,延庆墩烽燧台往北百里的大漠深处的一个湖畔。
上百顶羊皮帐篷沿着湖畔像春天的蘑菇一样生长,布满湖边的草地。
牛羊归圈,战马回栏,篝火点点,青烟袅袅,人影绰绰,一片忙碌。
一顶比周围大好几圈的大帐内,北狄南部大王折兰王麾下的千长铁木尔,正对手下的一帮人大发脾气。
昨日,他亲自带着一百骑兵越过大胤与北狄的缓冲区界碑,准备拔掉大胤的一个烽燧台,为死去的三个鞑子报仇。
遇到大胤兵部侍郎范南一行,随即引发了一场小规模遭遇战。
结果铜甲百长浑古都,三个铁甲鞑子,二十多个皮甲鞑子战死,还损失了近五十匹战马。
铁木尔狼狈而归,对破坏他计划的那个大胤边军弓箭手恨之入骨,发誓要查出此人。
可回来之后商议半天,一筹莫展,不知从何下手。
一众百长低着头,任凭铁木尔怒骂,不敢回应。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千长大人,朔州白家的二掌柜和他的商队来了!”
铁木尔眼睛一亮,大声道:
“快...快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