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灯饼

第一百九十四章千灯饼

戌时三刻,冬祭的篝火在庭院中央燃起。沈芋将九层千灯饼摆在祭台上,每层饼面都用冰棱果酱画出不同的星图,顶端的雪晶蜜在火光下渐渐融化,顺着麦穗纹淌成金色溪流。

小安捧着蜂箱绕火三圈,金环蜂与冰原蜂在火焰上方飞出“平安”字样,翅尖的荧光与沙焖坑的蓝光遥相呼应,惊起枝头栖息的雪雁。

“清云县来信了。”霍祁借着篝火暖手,展开浸透蜡油的信纸,“沈米把火锅分店开到了幽州,说用北疆的冰棱果做‘冰镇酸梅汤’,夏日里卖得比凉茶还快。李峰在酱菜铺地窖试酿‘沙枣冰酒’,结果坛子冻裂了,反倒是流出来的酒冻成了蜜饯,被客人们抢空了。”

信末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围着沈家食肆的靛青围裙,旁边注着:“三豆用蜂蜡在酱缸上刻字,结果引来整街的蜜蜂!”

沈芋笑着将信收进锦囊,忽然听见地窖传来“轰隆”轻响——是新埋的沙枣酒坛在低温下完成二次发酵,坛口的蜂蜡封印竟自动裂出麦穗纹,与庭院沙坑的荧光标记连成一线。

雪越下越大,篝火却烧得更旺。

沈芋给每个凉州卫兵士递上“冰晶灯盏”,乳白的驼乳在冰晶盏里映着火焰,喝一口便能感到热气顺着喉管直抵丹田。

霍祁握着她冻凉的手,忽然看见系统光幕闪过:【宿主完成冬祭仪式,解锁“寒夜暖炉”阵法——凡归林居辖下食肆,可通过篝火与蜂蜡印记构建百里防寒网,风雪夜自动生成安全坐标】。

“明年开春,该教清云县的兄妹们用冰棱果做糖画了。”沈芋望着漫天飞雪,想起清云县的糖人摊子,“用冰原蜂的蜜调糖浆,画出的蜂鸟能在雪天不化,说不定能哄住三豆那只小馋猫。”

小安听见这话,立刻举着吃剩的千灯饼跑过来,饼屑沾在嘴角,像只偷蜜的小松鼠。

更漏声中,祭台的烛火渐渐转暗,唯有沙焖坑的荧光仍在雪地里明明灭灭。

沈芋掀开蜂箱查看,见冰原蜂正围着新筑的巢脾忙碌,巢房里储满的冰晶蜜泛着微光,形状竟与归林居的麦穗纹分毫不差。

系统悄然提示:【极地蜂种进化完成,可自主采集冰雪精魄,助力宿主构建“雪脉食牒”网络】。

她忽然轻笑,伸手替霍祁拂去肩头上的落雪。

边疆的冬夜漫长而寒冷,却总有灶火在跳动,面团在发酵,蜂群在筑巢,而系统带来的惊喜,就像雪地里的荧光沙粒,永远在未知的角落等着被发现。

当篝火的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归林居的地窖里,新的陶瓮正等着装入冰棱果酿的蜜,等着某个风雪夜,成为旅人掌心的暖,舌尖的甜。

雪片落在窗纸上,化成细流顺着麦穗纹的窗棂淌下。

沈芋吹熄烛火前,又看了眼小安画在灶台边的涂鸦——歪歪扭扭的三个人,中间的大人举着烤饼,旁边的小人牵着蜂箱,头顶飘着炊烟似的云朵。

她忽然觉得,这便是最圆满的日子:与相爱的人守着灶台,用食物编织温暖,让每个路过的风雪,都在归林居的炊烟里,化作了甜。

五更天时,雪势稍歇。

霍祁披着半旧的靛青棉袍立在檐下,看沈芋蹲在蜂箱前用鹅毛笔往羊皮纸上画巢脾纹路——冰原蜂新筑的巢房竟生得比往年齐整三分,每道棱线都暗含着归林居地界的方位走向,仿佛将方圆百里的风雪脉络都凝在了这方寸蜂蜡之间。

“明日让小安带两罐冰晶蜜去趟清云县。”沈芋忽然搁笔,指尖划过巢房边缘凝结的薄冰,“顺道把灶台上那方冻着蜂鸟糖画的楠木匣捎给三豆,省得她总偷舀蜜罐里的糖稀。”

话音未落,东厢便传来瓷罐轻响,小安正踮脚够橱柜里的千灯饼,辫梢还沾着昨夜祭台落下的雪晶。

地窖深处又传来三声瓮鸣,是新埋的沙枣酒坛在应和寒夜暖炉阵的韵律。

霍祁走下石阶时,忽见坛口裂出的麦穗纹正渗出浅金色酒液,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北斗状,尽头处恰好对着墙角码放的冰棱果木桶——那是沈米上月差人送来的北疆新种,果皮泛着孔雀翎羽般的幽蓝光泽。

“寒夜阵的灵力在催熟酒坛。”

沈芋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指尖掠过结着冰花的坛口,“去年埋的‘雪融春’该启封了,明日晌午炖锅羊肉,用那酒调酱汁,定能让凉州卫的弟兄们暖和到后晌。”

她说话时,地窖顶的冰棱忽然滴下水珠,恰好落在霍祁手背上,冻得他轻颤时,却见水珠在掌心跳动着微光,竟与蜂箱里的冰晶蜜同色。

卯初刻,小安抱着蜂箱蹲在祭台边数星子,忽然指着东南方惊呼:“阿姊快看!沙焖坑的荧光连到槐树梢了!”

沈芋抬眼望去,见七盏冰晶灯盏悬在枝头,灯光透过冰棱竟在雪地上映出归林居的麦穗纹,与蜂蜡印记连成的光网正缓缓向官道延伸——那是寒夜暖炉阵在为晚归的商队指引方向。

“该备些热汤了。”沈芋转身进了庖厨,掀开陶瓮取出冻成琥珀色的羊骨高汤,搁在新得的冰晶灶上煨着。

霍祁抱来晒干的沙枣枝作燃料,火光映得她鬓边的银蝶发簪忽明忽暗,倒比雪地里的荧光更暖些。

案板上,和着冰晶蜜的面团正在竹屉里静静发酵,顶端鼓起的纹路竟与蜂箱巢脾分毫不差。

窗外,雪又开始飘了。

小安往灶台边的涂鸦上添了只举着灯盏的蜂鸟,歪歪扭扭的翅膀尖儿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糖稀。

沈芋掀开锅盖时,高汤正咕嘟着翻出奶白的泡沫,混着沙枣酒的甜香漫出庖厨,惊起檐角几只贪暖的雪雁。

霍祁忽然想起去年冬至,沈芋在灶前熬糖稀时被蒸汽熏红了眼,却非要固执地在糖画里添上归林居的麦穗纹。

此刻看着她往汤里撒入细碎的冰棱果肉,火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倒像是把整个冬夜的温暖都熬进了这锅汤里。

“等开春了,在官道旁搭个茶棚吧。”

沈芋忽然说,“用冰原蜂的蜂蜡在棚顶刻上暖炉阵,再支两口铜锅,一口煮着沙枣酒炖的羊肉,一口熬着冰晶蜜调的糖稀。

路过的旅人只要看见棚顶的麦穗纹,就知道这里有能化去风雪的热汤。”

她说这话时,系统光幕恰好在霍祁眼前闪过:【“雪脉食牒”网络初步构建,归林居辖下食肆可通过食材灵力标记方圆三百里风雪路径】。

而案板上的面团适时发出“嘭”的轻响,裂开的缝隙里溢出丝丝甜香,竟与祭台上未化的千灯饼一个味道。

更鼓敲过三声,庖厨的木门“吱呀”开了道缝,风雪卷着细雪扑进来,却在触到暖炉阵的瞬间化作水珠。

沈芋盛起第一碗热汤,乳白的汤面上漂着几粒沙枣蜜饯,递给霍祁时,指尖相触的温度比篝火更烫。

雪地里,沙焖坑的荧光仍在闪烁,与庖厨窗纸上的麦穗纹相映成趣。

某个遥远的官道上,顶着风雪的商队忽然看见前方亮起几点暖黄,像落在雪地里的星子,更像归林居灶台边永远为旅人留着的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