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洛泱几人几乎废寝忘食。
不止她们,整个百川书院的学子都绷紧了弦。
在这里,懈怠一日,便可能被人取代;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更低等级的班级。
——百川书院,向来如此残酷。
终于,考核之日到来。
考场肃穆,暗流涌动
宽阔的广场上,众学子正襟危坐,鸦雀无声。
钟声一响,墨卷分发。
沈洛泱执笔蘸墨,落字如飞。
她的文章向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监考的夫子经过时,也忍不住驻足片刻,微微颔首。
广场上,唯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交织。
“啪!”
突然,一声脆响炸开。
戒尺重重敲在沈洛泱的桌案上,震得她笔尖一顿,墨迹晕开一小片。
她抬眸,对上了李莲生阴沉的目光。
“捡起来。”李莲生冷声道。
沈洛泱垂眸,脚边赫然躺着一卷揉皱的纸条。
周围的学子纷纷抬头,又迅速低头,生怕牵连自身。几位监考夫子快步走来,神色严肃。
“这不是我的。”沈洛泱平静道。
一位夫子捡起纸条,展开一看,眉头骤然拧紧。他拿起沈洛泱的墨卷对比,脸色愈发难看。
“你自己看看!”他将纸条拍在沈洛泱的卷面上,声音压着怒意,“字迹一模一样,还敢狡辩?”
李莲生暗自得意,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临摹高手,笔迹足以以假乱真。他倒要看看,这次沈洛泱还能如何狡辩!
温执玉闻讯匆匆赶来,眉头紧锁:“发生何事?”
监考夫子将纸条递给他:“温夫子请看。”
温执玉接过纸条只扫了一眼,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李莲生时,心中顿时了然。
“这不是我的。”沈洛泱再次重申,声音清冷而坚定。
温执玉点头:“我信你。”
李莲生阴阳怪气地插话:“温夫子,莫非因为她是您表妹,就要如此包庇?这证据可是明明白白摆在这里。”
“我并非包庇,”温执玉目光如炬,“以沈洛泱的才学,根本无需舞弊。”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李莲生看着他手中字条,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沈洛泱突然拍案而起,目光如刀锋般直刺李莲生:“这个问题,恐怕该问你才对吧!”
李莲生气得手指发抖:“沈洛泱!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
此时山长闻讯而来,在了解事情原委后沉声道:“你们几个随我去正法堂,莫要影响其他学子考试。”
一行人来到庄严肃穆的正法堂。山长手持纸条,目光如炬地看向沈洛泱:“这当真不是你的?”
“回山长,确实不是学生的。”沈洛泱不卑不亢。
李莲生急不可耐地插嘴:“山长,您这样问,她当然……”
山长抬手制止了李莲生,目光始终未离开沈洛泱:“那你可有办法证明?”
温执玉上前拿过纸条,指尖轻捻纸张,忽然贴近鼻尖细嗅。
他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微扬:“山长明鉴,沈洛泱所用乃是我送给她的徽墨,墨色乌润如玉,落纸如漆,且带有沉檀香气。而此墨——”他将纸条递还山长,“墨色灰暗无光,气味刺鼻呛人,分明是最劣等的铁斋翁墨条所书。”
山长接过纸条,对着光线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眉头渐渐皱起。他看了眼沈洛泱——堂堂丞相千金,确实不可能用这等劣墨。
“单凭墨色就想脱罪?”李莲生急声打断,“说不定你是借了其他学子的墨,这字迹可做不得假。”
沈洛泱看向李莲生,脸色冷了下来:“李夫子,你非要诬陷我舞弊,是何居心?”
“什么诬陷,这是罪证确凿!”
“李夫子这是笃定我证明不了自己清白了?”
“哼!事实胜于雄辩!”李莲生冷哼。
沈洛泱看向山长:“山长,学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学生有一个条件。”
“你说。”
“若是学生能证明自己清白,学生要求重新考核一次。”
山长点头:“若你真是被冤枉的,这是应该的。”
“还有,学生要他——”沈洛泱指向李莲生,“学生要他当着全书院学子的面承认自己诬陷了学生,跟我斟茶道歉!承认自己老眼昏花。”
李莲生大怒:“你猖狂!”
“怎么?不敢?”
李莲生梗着脖子:“这有何不敢?你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沈洛泱看向山长:“明日这个时候,学生会当着全书院同窗证明自己清白,这纸条就请山长保管好。”
“沈洛泱,你这不过是拖延时间!”
“你急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一日时间,我又不会跑。如果明日此时微微还不能证明自己清白,我自愿离开书院!”
温执玉拉
了一把沈洛泱,沈洛泱朝温执玉摇了摇头。
“好,就给你一日时间。”山长开口道。
沈洛泱跟着温执玉离开了正法堂,回了清风小筑。
“表妹,你是有对策了?那字迹我看了,对方显然是个临摹高手,可我派人注意着李莲生和江枫眠二人,这二人近几日不曾下山。”
沈洛泱道:“那就是他们其中一日临摹的。”
“应该不会是江枫眠,江枫眠不会用铁斋翁墨条。”
“那便是李莲生。”
“这就奇怪了。”温执玉道。
“怎么奇怪?”
“书院夫子用的墨条都是书院统一发放,但有些夫子用不惯,也会自己购买,但可以凭凭据让书院结钱。李莲生便是自行购墨,以此人心性,既然是书院出钱,他不会用这么便宜的。”温执玉冷笑一声,“原来是以次充好,坑书院银子。”
沈洛泱双眸一亮:“这倒是个收获,李莲生家境贫寒又心术不正,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表哥,你可以派人顺着这条线查一查。李莲生一而再再而三设计害我,若涉及银钱数目大,我要他蹲大狱。”
“这件事我会去查,目前要紧的,是你有什么法子在明日此时洗清舞弊罪名。”
“这就要请我爹帮忙了,李莲生可能觉得自己临摹得天衣无缝,但他忘了朝中有个厉害的陆太傅,陆太傅最擅长的便是鉴假。”
温执玉摇了摇头:“他们就算记得,也想不到就一个学子舞弊,就能劳老太傅走一遭。”
“没办法,谁叫我有后台,有势力不用,是傻瓜。这次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