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着大地,宋时樾心里一团乱麻,如同受了召唤似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辞凰殿门前。
“什么人?”
有一黑影在辞凰殿门外徘徊,似乎是因为结界阻拦而进不去,一听到宋时樾的声音立马朝他袭来。
黑雾从宋时樾的身上往外散发,他打了一掌,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外跑。
宋时樾却没有追上去。
他能感觉到凰羽躁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穿过结界,他感觉今日的结界似乎有些不稳,于是再次加固了一层。
“叩叩叩……”宋时樾擡手敲了门。
寝殿内寂静无声。
心里有些不安,他再次敲响,“师……云迟,你在里面么?”
没有回音。
他没有耐心,“我进去了。”
宋时樾推开门往里走,只见纱帘飘动,内室床上被褥隆起,云迟应该就在床上。
“你怎么样了?”宋时樾说着,还有些别扭地解释:“我感受到凰羽很不安,所以来看看。”
云迟没有说话,但是宋时樾听到了微弱的喘/息声。
他狐疑地往里走,“为什么不说话?我……”
掀开纱帘,宋时樾彻底呆住了。
云迟半靠在床边,窗边的月光铺洒在他身上。
榻上的美人紧紧闭着眼睛,青丝半垂在地上,月光下的脸如同身上的白袍一样纯净,嘴角却染着血迹。
他嘴巴微张着小口喘气,泛红的眼尾延伸出去,宋时樾看见他头上冒出了一小块尖尖的东西。
是一对耳朵。毛绒绒的。
宋时樾骤然睁大眼睛,口中喃喃:“你的耳朵……”
云迟擡起眼,像是才发现屋里进了个人,自床边垂落的手艰难地擡起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红着眼睛看向宋时樾,微弱的声音一字一句:“出去……”
宋时樾站着没动。
“出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的身子撞到床板,发出“哐”的一声。
宋时樾骤然回神,上前蹲在床边:“你受伤了?”
云迟一直捂着耳朵,感觉到他的靠近,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蜷缩着在角落里,无力地喊着:“走啊……”
被子盖不住的地方露出一截毛绒绒的尾巴,在宋时樾目光触及的瞬间往被子里缩了进去。
看着床上微微发抖的人,宋时樾眼睛一酸,握住他覆在耳朵上的双手,说话的声音有些紧绷:“你受伤了,我先帮你疗伤,好不好?”
听到他说的话,云迟的手按得更紧,不肯松开。
宋时樾倾身,手颤抖着拨开他披在身后的发丝,看向他的后颈。
云迟脖子一缩,就感觉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后颈上的疤痕,他被揽入怀里。
宋时樾轻柔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居然……真的是你。”
这几天他其实在某个瞬间有过这种荒谬的念头。
“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明明……明明那么像。”
他的师尊和猫儿一样纯白如雪,一样高冷矜贵,他竟这么晚才发现……
云迟一直紧绷着,或许是知道宋时樾不会伤害他,
终于卸了力,手指滑落,头靠在了宋时樾的肩上。
浓重的呼吸洒在脖子上,宋时樾绷紧身体,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毛绒绒的,熟悉的猫耳朵。
宋时樾想问他很多很多问题。为什么他会变成猫?当初的小白猫也是他么?为什么一直不说?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会受伤?……
可最终却无法开口,不知从何问起。
云迟闷哼一声,有些难受。
宋时樾立马输了些灵力给他,惊觉师尊身上的灵力很是不稳定,而且变得微弱了些,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修为。
“你的灵力?”
“先前出了一点事,灵力受损。”
云迟点到即止,也不给宋时樾多问的机会。
身上依然没有力气,他坚持试了几次,可还是没法坐直,最终有些恼自己似的,被宋时樾扶着靠到他身上的时候还有些气呼呼的。
尾巴是没了,可耳朵还没变回去。
“我带你走。”
“不用。”云迟的声音依旧微弱,“我休息一晚就好……”
“不行。”宋时樾握住他的肩膀,手臂伸进被褥里,想把他抱起来:“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不走……”云迟开始挣扎,用了几分力气推他。
宋时樾不敢用力,只是受着,却把师尊抱得更紧。
“我不能走,清虚北境还需要我……”
宋时樾微微松了手,怕弄疼师尊,只是攥紧了手掌,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质问他:“……那我呢?”
“清虚北境需要你,你以为我就不需要你吗?”
云迟呼吸一滞,感受到宋时樾的下巴抵在了他的头上。
“又是这样,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要不是我过来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刚刚外面有人在盯着你,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这次又想再丢下我么?”他低声说着,声音似乎带着委屈。
云迟耳朵一抖,却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宋时樾低头,看着温顺地低垂着眼帘的人,有些无奈,“我带你回去修养,伤好了你想过来再过来。”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猫耳朵,“师尊……听话,好不好?”
耳朵发软,云迟纠结着,却也知道现在待在辞凰殿会有重重危险,最终还是被徒儿带走了。
魔宫外的婢女们都看到魔尊抱着一个人回来了,但是那人全身盖得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大家纷纷猜测魔尊终于要立魔妃了。
而此刻“魔妃”本人缩那张昔日与魔尊共寝的大床上,面容严肃,原因就是宋时樾还想像往常那般与他同睡。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抗拒,此时宋时樾的表情有些无辜:“可是先前我们日日……”
“先前是先前!”云迟的脸有点黑,他确实该提醒提醒他的徒儿,让他回忆回忆,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亲近,“我现在不是猫。”
“你明明就是……我的猫。”
听清了他的呢喃,云迟心情复杂,最终还是没有破坏如今难得的温和:“我现在是人!”
“那又如何?”宋时樾面不改色,垂着眼想了一下,“我在你旁边可以照顾你。”
“我只是睡觉,不用人照顾。”
宋时樾盯着他看了一阵,目光流连在他因为着急而变得红润的脸,最后定格在终于没那么苍白的唇上,有些挫败:“好吧。那师尊睡吧,徒儿在床下再铺一床被子。”
见宋时樾果真老老实实铺起床铺,云迟松了口气,背对着他躺下。
宋时樾偏头看着师尊的背影和那还一动一动的耳朵,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