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统领带着一身难以发泄的戾气走了。
帝少泽像哄着一个刚满三岁的稚嫩小孩一般,将林怀恩轻柔地打横抱在怀中,抱了一路。待帝少泽坐上长椅,手从膝盖松开、挪到了林怀恩的手腕,把像团子一样的人儿整颗包在了他的怀中。
林怀恩稍微动了动脑袋,在他怀中挪了一个最为舒服的位置。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俗气,但林怀恩觉得,帝少泽的怀抱就像他暖乎乎的被窝一样,只要他一缩进去,便感受到了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安全感。
他深知,帝少泽绝不会伤害他。
林怀恩问道:“陛下,真的相信臣来这儿是因为想你了吗?”
帝少泽凤眸低低垂下,答道:“嗯。你这样说,朕就这样信。今日你来,朕挺高兴的。自之前朕承认喜欢你,你就再没找过朕。”
闻言,林怀恩的眸子轻轻打颤。
只要他一装出委屈无辜的模样,帝少泽便连这样明显的谎话都能相信。他却只是抓住了一点点怀疑,凭着块不清不楚的腰牌,就跑来偷偷窥探帝少泽的私密,实在太不应该了……
林怀恩偏开眸子,“臣没有来找陛下,只是因为害羞。”
帝少泽有些意外,“害羞?”
“臣也对陛下有好感。只是,从没跟男子交好过,不知道怎么表现。”林怀恩苦恼地说道,“以前,臣总是遇到不好的男人。臣很努力尝试去喜欢他们,可在臣开始心动之前,他们便先放弃了。陛下是臣第一个交往的男人。”
闻言,帝少泽的凤眸微微眯起,像猫儿一样透出狡黠,说道:“朕保证,朕跟你所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们懦弱、胆小,但朕不会。而他们未曾教你的情爱,朕都会教你。”
林怀恩一笑,反拥住了帝少泽的腰,“好。臣信陛下。”
一旦确定了些关系,俩人的举止和眼神便更亲近了些,像是紧紧粘连在了一起,难舍难分,缠绵缱绻。
到了本该分离的夜晚,林怀恩初次留了下来。
朝阳殿。
随着宫人的指示和侍奉,林怀恩在偏殿洗完泉浴,披上有些松垮的内衫,便赤步往龙床的方向走。水滴滚落而下,浓墨般的长发洒在肩后,越发衬得肌肤洁白无暇。
待林怀恩坐上了床,剩下的最后一步,便是等着帝少泽过来。在丝滑柔和的床铺上,林怀恩两只脚脚趾互相搓弄着,心里忍不住地开始紧张,为了分散注意力,开始回忆复习那些刚学过的侍寝的规矩。
帝少泽似乎猜到他会紧张,没过多久就从书房来了,伸出素净的手指,挑开了龙床的帐子——
床帐内,林怀恩擡起了自己那张清秀的脸,伴着白净的肌肤,如一朵吐着花蕊的白兰花般,清雅馥郁,圣洁可人,让人忍不住想污染一番。
因着这番美色过于动人,帝少泽眸色渐深,忍不住用眼神上下逡巡,把林怀恩这一刻的嫩艳,以更加深刻的方式,烙印进他的脑海中。
“今晚侍寝的美人儿,很合朕的心意。”
伴着帝少泽意料之外的夸奖,林怀恩小脸如滴了血般发红,不敢再擡起脸来。
龙床的帐子被再次放下……
林怀恩的视野又暗了下来。在针脚细密的床帐中,任何光线都被隔绝,只剩一片瞧不清五指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先是从嘴唇上传来被挤压的感觉,一下接着一下地,力度渐渐加深……伴着林怀恩一声轻吟,男人往更深处品尝,带着热烈的力度,和湿润的感觉。
林怀恩的身子被缓缓压倒在床面上。紧捏住内衫的手被抓住,拉过脑袋,又被男人的五指紧紧扣住,亲昵而又动弹不得。
细密的吻逐渐蔓延而开。
身体被对方逐渐享用,在感觉的堆叠递进下,再被深深占有着。这种特殊的感觉,热情而又强烈,紧密而又严合,像是要把灵魂相互交换一般……
到了迫近凌晨,这场房事才堪堪停下。帝少泽鼻间散着发烫的呼吸,奖励般亲了亲林怀恩的额间,赞叹彼此配合的默契。
“怀恩,今日的早朝上,朕想立你为后……初夜时,朕因喝错了酒而占了你,便不敢向你提亲。但昨夜过后,你便算是朕的人,亦将是朕的妻子。”
闻言,林怀恩虽嘴上没什么回应,但眼梢禁不住地带上了甜蜜,轻轻笑了起来,擡起温顺的双手,紧紧怀住了帝少泽的肩膀,像是把身心交给对方一般,带着极深的依赖性。
从相识相知,再到相惜相恋,林怀恩大半的情爱都是帝少泽给的。只剩下最后的相爱相守,需要彼此余下的一生来践行,而他也是愿意和对方走下去的。
今日的早朝,群臣刚入殿便忍不住议论了起来。只因在平常熟悉的龙椅侧边,摆上了另一只椅子。
比起龙椅上那只不怒自威的大金龙,这张椅子有所不同,雕刻上的是华贵大气的金凤凰。
凤……凤椅?
群臣无不纳罕,乃至于面面相觑。甚至,有些品阶高的官员,忍不住地压低声线,开始跟左右交谈了起来。
“李大人,作何感想?”
“不必细说了。若是哪位官家女子,何须特意在朝堂摆一张凤椅?只是为着那位是朝臣,陛下不想削掉他的权力,才这样做的罢。”
“陛下一向惯着林大人。没想到,连‘凤椅’这种先例,也为他开了。此例一开,若是下一任的皇后纷纷效法,岂不是都能分去皇帝的权力?”
“林大人倒也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人。陛下也正当盛年,离下一任还有算不清的年岁。文大人未免想得太远了罢。”
“为官者,自要计深远。”
一时间,群臣的心都被吊了起来,跟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
帝少泽这才不急不缓地登上了金阶,宣布了消息——“众卿想必心里都有了定数。自今日起,朕要立当朝丞相为后。从此以后,他便是这张凤椅的唯一一任主人,辅佐朕管理军国大事,亦替朕协理后宫。”
唯一一任?
听到这个前缀,群臣吊起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这起码说明,下一任皇帝所立的皇后无法效法。
李宗正踏出了队伍,合手躬身,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只为林大人这一位设凤椅?还是陛下只立林大人这一位皇后?”
帝少泽答道:“朕只会立他这一位皇后。”
此言一出,群臣的队伍中又立刻寂静了许多。世间男子,能做出这般承诺的,都在少数。更何况,作出承诺的男子,还是可开后宫的九五至尊呢?
看来,陛下是真的铁了心要立林大人为后。
“陛下,万万不可啊……皇后之位,还需慢慢商议……”
听到帝少泽的话,罗太尉整张脸都塌了下来,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哪怕抓着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出来反对了。
宿敌抱着领导的大腿上位了,还受宠到了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步,还有比这更折寿的事了吗?
然而,罗太尉这道反对的声音,很快便被众臣的恭贺声给淹没了,变得微乎其微,被纳入了可以忽略不计的行列。
文官们本就能说会道,从左侧一一出列,依次递上了对立后的贺词。而武官中也有许多识字的,稍微编撰了一下词汇,也不甘示弱地开始恭贺立后。
热烈忙乱的武官行列中,只有薛定初缄口不语,垂着一对过分沉静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袖子,露出手腕。腕子上一道尺寸过小的红绳绷得紧紧的,带着三四处严重的磨损,却仍旧没有断开。
这条红绳,伴着他度过喧嚣的战场,磨过野地的粗砂,早已失了鲜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