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鹤为凌霄掖好被角，才打开了窗户。
他原本只是想要看看这今夜凤都皎洁的月光，却发现外面并没有什么皎洁的月光，只有一道黑影静静地悬浮在自己的窗户前。
那人是【凌霄】。
顾玄鹤不用看就知道。
所以在认出来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的关上了窗户。
一只手在即将关上时，牢牢的抓住了窗户框，试图用他的力气阻止窗户的关闭。
却没想到，顾玄鹤这个不要脸的，比力气比不过，直接用内力加上魔气往上冲。
也不管他的手会不会被夹伤，就硬生生的关上了窗户。
要不是他收的快，估计此刻应该捂着手，让顾玄鹤好好开心一下了。
即便如此，他的手上依旧多了两道红痕，火辣辣的胀痛着。
等他再想要推开窗户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插上了插销，压根没法从外面打开。
不得已，【凌霄】用手轻轻的贴住窗户，先是友善的敲了敲，示意对方开一下。
见得不到回应，他无奈的笑笑。
如同头发丝一般的触手从窗户的缝隙中钻入，趁着顾玄鹤不注意将插销松开。
接下来，不用使多大力，就轻松地进入了房间。
【凌霄】刚推开窗户，就发现刚刚害他的罪魁祸首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旁边。
手中不再是茶杯，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琉璃酒杯。
里面鲜红的液体，乍一看倒像是鲜血一般，让人刺目。
而他的到来，并没有让坐在椅子上摆弄酒杯的顾玄鹤有半分的动作，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吝啬给他一丝一毫。
见此情况，【凌霄】并不恼火。
他进入了房间后，甚至将窗户关好，随意的用脚勾出椅子，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直接坐在了上面，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只是他说的话，却带着一股怨艾的气息：
“顾玄鹤，你就这么对我吗？！”
闻言，顾玄鹤才抬起眼皮，轻轻的扫视了一下【凌霄】，简单的回应道：
“有何不可。”
【凌霄】有些气不过。
他确实要帮他，可他也不是任人作贱的家伙，没必要热脸贴顾玄鹤的冷屁股。
只是他望向顾玄鹤时，却发现不知何时顾玄鹤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整个人不再熠熠生辉，反而是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带着前所未有的僵硬。
“怎么回事？！”
“你不是还有时间吗？！”
他猛地站起，甚至一不小心踢翻了凳子。
双手直接扣在了顾玄鹤的肩膀上。
所用的力气之大，甚至让他的手背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
就连面容上，也带上了绝对的紧张。
可这么明显的动作，顾玄鹤却没有挣脱，甚至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像是在等待对方冷静。
又像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
【凌霄】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或许是所用的力气太大，他直接将他的嘴唇咬破。
鲜血从唇瓣上流下，却没有被他拭去。
却因为那分疼痛，他收回了手，重新坐在了座位上，耐着性子等着顾玄鹤说话。
“我把所有精血给他了。”
此话一出，【凌霄】的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神色直接破功。
他一拍桌子，整个人瞬间站起。
桌子上的酒杯剧烈的晃动着，却被顾玄鹤伸出手牢牢的攥着，没有让杯中的葡萄酒洒出一点。
“你想早死早超生吗？！”
“给这个家伙，你怎么办？！”
【凌霄】的手指直接指向了床上的那个自己。
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嗓音，他甚至想要吵醒对方。
让他知道，顾玄鹤到底为了他做了什么！
同时，一股无边的难受从他的心中迸发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就能够让你付出这么多！
我们都是凌霄，他有着和我一样的性格、容貌、思想……
为什么，你会为了他付出这么大？
他紧握着双手，也无法将那抹难受从自己的心里抹除。
【凌霄】只能用嘶吼，去宣泄着此刻的情绪。
“你本来就没有几天了，现在精血离你而去，你能够控制身体的时间只会更少！”
“顾玄鹤，你是在找死吗？！！！”
可被吼的人，却只是神情淡淡的瞧着他。
甚至还主动把椅子往后撤了撤，生怕自己被他一不小心喷出来的口水喷到。
手上还拿着那琉璃酒杯，甚至还贴心的用手盖住，生怕里面进入了什么脏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霄】冷静下来后，问了出来。
经过之前他的吼声，【凌霄】可以断定，现在的情况下，床上躺着的那个凌霄听不到。
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药有可能还是自己面前的顾玄鹤下的。
“削弱自己。”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你怎么理解。”
顾玄鹤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情绪的波动。
他说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在讲一个很平和的故事。
又或者是在娓娓道来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帮你。”
【凌霄】不明白。
他们之间的恩怨隔阂太多了。
并不是【凌霄】和凌霄，属于不同时间线，却依旧心有灵犀的相看两生厌。
而是他实打实的侮辱过顾玄鹤，并且给对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灵以及身体上的伤害。
“我可不是个好人。”
“不会因为我伤害过你，现在对你有所亏欠，所以你就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心。”
【凌霄】说到这里时，顾玄鹤却笑了。
他只是微微裂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看起来一点都不自然的笑。
“我今日并未向你隐瞒行踪。”
“所以，是你来找我的，并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你来找我，就意味着，你想要帮我。”
坐在另一边的【凌霄】没有被点出后的不爽，他只是抿了抿嘴。
唇瓣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他也没法再继续品尝到血腥的铁锈味。
“你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想法是一致的。”
“但你要清楚，总有人，总有‘我’，并不想要让我们达成这个好结局。”
【凌霄】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撇嘴。
“你要我怎么帮你？”
随后补充道：
“在说你的想法前，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控制不住了？你不是很能忍的吗？”
“怎么突然时间缩短了这么多？”
顾玄鹤的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凌霄时，眼神稍微灵动了些许。
“控制不住了而已。”
那一刻，一直望着顾玄鹤的【凌霄】瞧见了自己从未在对方神情表现出来的感情。
那是不知多少文人骚客诗词中经常描绘的内容。
也是话本中绝对不会缺少的题材。
那被人称为——爱意。
【凌霄】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却看的更清楚了。
“我控制住了两年。”
“我并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人，但是我会负责，按照民间的话，这应该是相敬如宾。”
“但是是冰块也会被捂化的，侵蚀放大了我的情绪，也让我感受到了他的情谊。”
“在不知不觉中，我必须承认，我对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爱意。”
“这种，应该叫做日久生情。”
他像是再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却让【凌霄】感到格外的扎心。
“为了把你带来的阴影从心中抹去，也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失控，我选择了压制。”
“压制一切的情绪。”
顾玄鹤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原本说话已经有些僵硬了，却在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里带上了温情。
“今日我玩儿的很开心，我相信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这个墨守成规一心一意扑在修行上的人，现在想要放肆一把了。”
他的话语中温情不再，却带上了些许的狠列。
这并不像是顾玄鹤，反而更像是凌霄会做的事情。
这一刻，【凌霄】在顾玄鹤的身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影子。
偏执、疯狂、一意孤行。
不仅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
“我要将我所有的筹码压上，赌一次将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