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玄鹤说话的那些长老也有些震惊。
这些年来，他们每次都看到凌霄在顾玄鹤身边。
如果真的恨的话，他怎么会将凌霄带在身边，又怎么会任由凌霄出入顾玄鹤的洞府。
“今日，我就和玄鹤哥哥先走了。”
“从今以后，这天底下就没有顾玄鹤这位一代剑仙了，有的只是我沈南星最爱的玄鹤哥哥。”
沈南星的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得意。
她多年夙愿终于实现，整个人容光焕发，笑的好不得意。
凌霄抿着唇，目眦欲裂的瞪着她，却也只能目送她们离去。
回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凌霄就用双手捂住了脸，整个人坐在座位上，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凌霄，没事的，这说不定是沈南星操纵顾玄鹤专门说的反话。”
六长老沈北栎率先安慰道。
“应该是这样子的，毕竟顾玄鹤对你挺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恨你呢。”
二长老庄武略伸出手正准备狠狠的拍拍凌霄的肩膀，或许是意识到凌霄正在悲伤中，手缓缓地缩了回去。
不过很快，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直接抓住了夜晨的手臂。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来掺和我们宗门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他很熟悉。
他们应该是旧时。
可这人并不敢露脸，用的还是魔修的功法。
要不是刚刚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庄武略甚至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沈南星派来找事的。
“夜晨。”
“夜晚的夜，清晨的晨。”
夜晨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脸上的面容也变了回来。
二长老庄武略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大脑隐隐作痛。
哪怕他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自己好像遗失了些许记忆。
三长老陌槿染和六长老沈北栎看到夜晨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些许的疑惑。
“你……你不是死了吗？”
陌槿染说着话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甚至开始了掐诀。
只是才手诀还没比划完，就被六长老沈北栎直接止住了。
陌槿染忍不住望去，却发现沈北栎的眼中只有怀念，没有一丝对方是魔修衍生出的敌意。
“你这是复活了吗？”
在夜晨点头时，沈北栎忍不住笑了。
他在苦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夜晨还能活着站在他的面前。
那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众人现在把他当成一个禁忌，又算什么呢？
自己这些忘记又被迫记起的人，和那些选择忘却记忆的人，又该如何？
沈北栎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问。
“几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四长老沈皖卿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怎么把宗主给带回来，这是当务之急。”
“讨论这位名叫夜晨的魔修的往事，可以先放放。”
“反正，这位大能要是想要害我们，刚刚已经可以联合沈南星一起，将我们全部弄死。”
沈皖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再如往日一般挂着得体的微笑，反而是板着脸。
他说完，还专门用余光瞄了一眼凌霄。
凌霄依旧坐在石凳子上，捂着脸靠着桌子，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凌霄……”
沈皖卿上前轻轻的推了推他。
同时也很疑惑，一向冷血冷情，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在心中的凌霄，为什么在听到一句：“我恨你”会崩成这副样子。
这并不符合他往日展露出来的能力。
哪怕再被打击，他也会很快恢复才对。
毕竟这件事，和他的师尊顾玄鹤有关。
只要跟他师尊顾玄鹤有关的事情，他都会格外的上心。
就在沈皖卿碰到凌霄的瞬间，凌霄突然扯去了掩面的手。
他没有涕泪横流。
更没有双眸红肿眼中蓄满泪水。
在场所有人都瞧见，凌霄在笑。
他笑的格外的癫狂，仿佛有一种下一秒要喘不过来气死亡的感觉。
让人有一种不合逻辑的恐惧感，就连汗毛都跟着耸立起来。
也因为这种反差，在场的人还未来得及质问，就看到凌霄将他疯狂地笑容收了起来。
他状似无意一般眼角将笑出的眼泪抹去，目光停留在围绕着他的那些人的身上，嘴角再次上扬。
“我没疯。”
“你们可能只知道我和我师尊是师徒的关系。”
“我们还有另一层关系，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毕竟这比较叛经离道。”
凌霄试图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他说的话却极快，带着一种难以压制的愉悦。
“我恨你，这句话我听过太多次了。”
“你知道这句话师尊在什么地方经常说吗？”
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乖巧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格外的疯癫，让人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别卖关子。”
庄武略只感觉自己的头越发的痛了。
“床上。”
这个答案从凌霄口中说出来时，二长老庄武略整个人宛如石化一般，呆愣在了原地。
三长老陌槿染不停的眨眼，甚至还掏了掏耳朵，像是在怀疑凌霄说话的真实性。
四长老沈皖卿的嘴角抽了抽，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开始怀疑凌霄有没有傻的可能性。
六长老沈北栎很直接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确定是疼的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做梦。
在场，只有早就知道的夜晨，望着还在兴奋状态的凌霄，悠悠的叹口气。
这可不是个宣告的好时候。
“我不是来告诉你们，我和师尊在一起了。”
“我只是想要通过这件事，让你们明白，师尊可能没有被完全控制，他应该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不然，他不会单独对我说出这句话。”
众人虽然很难接受，却还是在这一时刻暂时相信了凌霄的话。
“我建议各位现在都回去休息一下，稳定一下心神。”
“沈皖卿已经安抚下面的人了，有些事情，各位可以回去拿个章程。”
“明日开会，我们好好聊聊这件事。同时我到时候也可以通过师尊留下来的佩剑，定位到师尊到底去往何方。”
凌霄说这话的时候很有条理，却没有多少尊敬。
沈皖卿能感觉到，现在坐在这里的凌霄没有在隐藏自己的能力。
他一直都不是藏匿在老鹰下的雏鸟，而是早就已经长成随时随刻蓄势待发的猛禽。
“今夜各位的心已经乱了。”
“辰时，凌霄在这里等着众位。”
“届时，我们会商量出一个答案来的。”
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带着信息过载的头脑，异常乖顺的按照凌霄的吩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你早就想好了？”
“之前在天上时，装的还蛮像的。”
夜晨等他们走后，才凑上前询问道，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殊不知凌霄轻轻的摇摇头。
“不，我不是装的。”
“我那时候确实是害怕的。”
“我最怕我爱的人恨我。”
凌霄说到这里的时候还自嘲的笑了一下。
“顾玄鹤很早就分清，我和【凌霄】的区别，这句恨，不可能是说给我听的。”
“那么，这句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就联想了一下。”
夜晨面对凌霄这有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抿了抿唇。
“你就不怕你猜的都是错的？”
凌霄的嘴角挂起不屑的笑容。
他在大事上没有那么的瞻前顾后，反而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勇气和决断。
“怕有什么用。”
“最差的结果，不就是和师尊一起死吗？”
“早死晚死，都是死而已。只要能和师尊死同穴，对我来说都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