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池也有?点愣了, 她擡眼看了几遍电子板上的问题,又看了眼笑得嚣张的井羽绮。
井羽绮摇头晃脑,耳坠在灯下都闪闪发光, 舒池感觉她现在和?当年横扫迪厅没什么区别。
女人说:“那来五个女生吧, 跟舒池一起?,还有?丁芽边上那个小张。”
前几轮的大冒险多半都是喝个芥末或者被小小的电击,要么就是装嗲跟隔壁的人撒娇。
丁芽抽到的这个问题需要的人还挺多的。
井羽绮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可以了, 饶是舒池一向心如止水, 都要怀疑这场面有?点猫腻。
“去吧,大家一字排开啊。”
策划过来递了一个眼罩给丁芽,还特地?给大家看了看是看不?见的。
一边的人还在起?哄:“摸手也太没意思了吧!”
“那大家起?码得给个盖头?”
“哈哈哈哈那还蒙眼睛干嘛啦, 你傻么。”
“说实话这个活动真的很土,但我也很土, 只要不?抽到我都可以!”
……
一共六个人, 舒池是里面个最高的, 这里有?她公?司的也有?丁芽公?司的。
丁芽戴上眼罩还被转了几圈,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晃动。
井羽绮还在录视频。
丁芽的手很小, 她先伸出来去摸了摸第一个人的手, 那个同事是应齐心部?门的, 身材微胖, 手也肉肉的。
丁芽摇了摇头。
要找舒池其实很简单,丁芽也不?是没摸过她的手。
旁边的策划还在提醒,应该就是故意强调:“不?准摸别的地?方啊。”
井羽绮还在煽风点火:“摸一下也没啥吧。”
舒池忍了忍, 她看了井羽绮一眼。
井羽绮根本不?怕她, 还挤眉弄眼地?让她把握机会。
室内的暖气?很足, 舒池穿着一件薄绒的杏色衬衫。
她本来就长得不?白,粉底买自然肤色可能还能提亮, 一排的女同事都化了妆,从冷白皮到暖白皮,到舒池这里感觉像是色卡摆错了位置。
好在顶上的灯光很给力,舒池的衬衫领都没扣到最上面那颗,露出了脖子上挂的银链。
丁芽看不?见,但其他人这个时候突然发现井池这个二老板看着也不?赖。
跟井羽绮站在一起?有?点像影子,在光下反而又有?别样?的味道,那点凶都成了皮囊的点缀,像是最独特的面部?装饰。
丁芽又去摸第二个人的手。
第二个是井池的员工,跟丁芽对?接过的运营,她的手又相对?细长一些,指甲是贴的,有?些长。
丁芽才碰到就摇头了。
第三个人是丁芽的另一个实习生,小姑娘有?点紧张。
作为主管丁芽有?些严厉,但跟着丁芽她也的确学了不?少东西。说到底还是有?职位压制,饶是丁芽私底下聚会多平易近人,她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女孩的手都有?些抖了。
丁芽笑了一声?:“小谢你怕什么啊,蒙着眼睛的是我欸。”
大家都笑了。
应齐心的声?音夹在笑声?里抱怨:“这也太简单了。”
她觉得舒池个高手也大,其他人一下就被排除了。
下一个就是舒池。
丁芽个子本来就在座里的矮个,也有?和?她差不?多高的,但是脸长得成熟,给人的感觉还不?是一个高度的。
丁芽刚摸到手,她就知?道是舒池了。
但她没说,反而很仔细地?确认。
井羽绮站在一边,看着丁芽那小得像个孩子的手双手抓住舒池的手。
肤色、肤质对?比在灯下格外明显,竟然还显得有?些旖旎。
她对?女同的了解不?深,不?过这个圈子遇见的倒是很多,很多刻板印象直接被打破了。
比如体型差以前只属于?异性恋,比如女性之间的称呼,也不?用规定哪个是老婆,井羽绮还认识一对?模特,各种?昵称,听起?来还很狂野。
舒池这人太安静,她的安静也不?是之前井羽绮合作过的一个设计师那种?带着书卷气?的安静。
她没有?底子,文化水平不?高,支撑舒池骨骼的都是这些年社会的风霜,被经济和?家庭驱策的身体,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献祭家底的。
还好舒池没有?走她两个姐姐的路,她可能懂了点别的,又想?要找到自己。
但什么是自己这个疑问嵌在她的骨血,使得舒池看上去有?种?和?做事的安全感相悖的茫然。
这种?茫然惹人怜爱,是有?别于?她身形的动人。
可惜井旎绮没这个业务,舒池也只是她朋友,她跟希望有?人能托起?舒池这片黑色的羽毛,不?让她消散。
丁芽的手很小,但是很暖,大家都是伸出右手,丁芽一碰就能回答。
这一次她双手握住舒池的手,反复辨认着。
黑色的眼罩太大,仿佛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舒池垂眼,只能看到对?方粉嫩的嘴唇和?被光照得能看到细小绒毛的脸颊。
她好像很认真。
她真的认不?出我么?
掌心和?手背交叠的温度让舒池很不?自在。
她对?亲密一无所知?,习惯了一个人,握手相对?来说是比较日常的礼仪。
她跟丁芽也牵过手,但从没这样?,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丁芽像是用自己的手去描摹她,活像要丈量出舒池心的大小。
丁芽的小拇指勾了勾舒池的掌心,指腹又扫过舒池手上的薄茧和?手背的伤疤,在舒池要忍不?住不?知?道从何处冒上来的痒意的时候,丁芽笑了一声?,“这是舒池。”
她举起?舒池的手,转了个身。
井羽绮很是失望:“好像是没什么难度啊?我还很期待惩罚呢。”
底下的人又开始起?哄。
丁芽伸手摘眼罩,舒池帮她摘了。
井羽绮又出了个馊主意:“那就让被认出来的舒老板选一个大冒险吧!”
这完全是无差别攻击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是井羽绮公?报私仇。
不?过这种?场合没人扫兴,气?氛跟群魔乱舞没差,哪怕舒池长了一张不?太和?善的脸,也知?道看氛围。
她无可奈何地?选了一个。
井羽绮:“请我们的舒池老板声?情并茂地?朗读一下语句,我就不?读了,大家自行体会哈。”
井羽绮笑得眼线都要飞了,丁芽回到位置看了眼也觉得肉麻。
一方面又懂这种?欺负老实人的快乐,毕竟换个油嘴滑舌地?念这段完全没意思,而舒池这种?不?爱说话的来一段撒娇大全,那简直太整活了。
舒池脸上的拒绝特别明显。
井羽绮:“老舒,拿出我们井池的企业文化来,自强不?息,不?畏艰险。”
她说得特别义正言辞,丁芽小声?地?问了一句给她倒玉米汁的张喜,“是这个文化吗?”
张喜摇了摇头,“老板乱说的。”
我们的企业文化分明是干就是了。
非常土匪,和?简洁的品牌完全相反呢。
舒池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那电子板上的捶胸系列,杵在那里大概站了两分钟。
井羽绮哎呀一声?:“那这样?吧,你对?我说,或者你自己挑个人。”
应齐心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丁芽说呗,反正刚才是丁芽找倒了舒老板。”
丁芽假装推辞:“不?好吧,还是看大家说比较符合大冒险呢。”
舒池:“那我对?丁芽说。”
丁芽欲拒还迎,又捂了捂脸:“不?好吧。”
井羽绮:“可以啊,那舒池你准备一下,我倒数了哦。”
她在心里想?:老娘都努力到这个地?步了,是根铁树都该开花了吧,谈个恋爱而已,有?那么难吗?
舒池完全没感觉井羽绮是为了她好。
她在这一个瞬间宁愿自己还是个哑巴。
丁芽伪装出来的娇羞,使得她没跟舒池对?视,侧过脸盯着自己的杯子。
团建策划还让她转过去。
舒池一只手撑在桌上,非常勉强地?开口?——
“hen……哼……”
一个字就让她差点憋死,刚发出一个音已经能听到周围有?人在笑了。
丁芽看着她,努力绷住不?笑。
舒池低着头,也不?敢看她,井羽绮还在火上浇油:“低头要重?来的。”
舒池非常敷衍地?擡头,却对?上了丁芽含笑的眼眸,她似乎忘词了,又看了眼提词板。
“都……都怪你,”她舔了舔嘴唇,丁芽都能看到舒池颤抖的唇瓣,没涂口?红,天生唇色有?些深,“也……也不?……”
她闭了闭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井羽绮都快笑疯了,她录像的手都在颤抖。
舒池看着丁芽,又垂下眼,呐喏似地?憋出后半句:“哄哄……人家。”
实在是太违和?了,这种?话可能顶着丁芽这张脸会没那么不?正常。
舒池的脸都涨红了,她觉得还有?点烫,比之前年会抽到跟井羽绮跳舞还夸张。
好羞耻啊。
井羽绮:“快点!早死早超生!”
舒池又看了眼电子板,她余光里的丁芽咬着嘴唇,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舒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人家超想?……超想?哭的……”
她这张脸说出“人家”俩字,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娇羞,有?种?她下一秒真的会揍人的感觉。
又是一阵哄笑。
丁芽还特地?凑近欣赏对?方的窘迫。
她今天里面是一件背心裙,白色的珍珠领毛衣包住女人的脖子,背心裙的领口?刚好卡在胸口?,收腰收得很紧。也可能是丁芽今天穿了束腰,显得胸大腰细,应齐心怪声?怪气?地?说:“丁芽,你再靠近一些啊。”
丁芽转头:“就你话多。”
舒池别过了眼,也没顺从,试图面无表情地?念出接下来的话:“你好、好讨厌……”
这么带着波浪线的话都被她念得宛如吊丧的致辞,丁芽看着舒池因为紧张眨得更频繁的眼睛,看得越发认真。
“要抱抱,哼,嘤…嘤嘤?”
井羽绮快笑岔气?了,但凡换个别人这个节目效果都没如此生动。
舒池的眉头皱着,跟撒娇毫无关联,活像被赶上架子的鸭子,就差被拔毛了。
最后一句舒池念得飞快,这辈子可能都没用如此迅速的语气?说过话。
说完猛地?喝了一口?杯里的水,没想?到她的雪碧被人倒掉,是井羽绮倒进去的白酒。
舒池:……
井羽绮大声?起?哄:“好!全体鼓掌!”
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气?氛彻底炒热,下一轮的尺度更是夸张起?来。
丁芽心满意足地?接收了井羽绮发过来的视频,面对?对?方的狗头eoji很自然地?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懂的都懂。
不?懂的还是舒池。
在解决“自己”这个障碍之后,丁芽还需要一个缓冲的机会。
再接近舒池,再一口?口?地?吃掉她。像舒池吃黑森林蛋糕那样?,慢吞吞又意犹未尽。
舒池后半场明显跟沉默了,可能跟那一杯白酒有?关,脸都红了。
丁芽凑过去问她:“你没事吧?”
舒池摆了摆手,这点酒弄不?醉她,但度数确实很高,让她有?点轻微的眩晕。
丁芽:“你去洗个脸?”
舒池嗯了一声?。
刚要站起?来,丁芽拉住她的手,“我和?你去?”
舒池的手很热,酒精在她体内窜起?,她闭了闭眼,说了句不?要。
有?点像刚才的整蛊口?气?。
丁芽笑了一声?,歪了歪头,小声?地?开玩笑:“舒老板是在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