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是不可能开房的, 最后舒池跟着丁芽去了一遍楼上?的泰式餐厅。
她看上?去特别拘谨,坐在丁芽对面,一直低着头, 上?菜的服务生都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很怪,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丁芽点了一个椰子鸡火锅,因为对面的人?根本不说话,她都是按照自己想要?的点的。
但实?在是太多?了, 舒池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吃不下的。”
丁芽嗯了一声:“你难道不吃吗?”
她出门还特地化了妆, 假睫毛看上?去特别自然,还用眼线笔在眼尾点了一颗痣,看人?的时候红色眼线末端上?扬, 有种和可爱外表相?悖的妩媚。
舒池:“我可以不吃。”
她仍然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了丁芽钱。
丁芽:“你必须吃, 不吃就和我去开房。”
上?完菜的服务生眼神更奇怪了, 心?想大学城的女同居然这?么多?的么?
舒池:“不开。”
丁芽嗯了一声, “那聊聊吧,怎么不回我消息?”
她指的是自己从?半夜等到今天傍晚的消息, 舒池把手机放到桌上?, 说:“手机摔坏了。”
旧手机看上?去就惨不忍睹, 也不知?道是哪年?的货色, 翻盖手机两节之?间断了,还是用黄色的橡皮筋捆在一起的。
一瞬间丁芽都怀疑舒池会不会把钱藏在鞋底。
就算她都消化了自己的网恋对象并不是家?境富裕的帅哥,但在看到这?么直观的拮据还是沉默了。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有点心?疼。
这?没办法抑制, 于是丁芽问?:“你之?前给我充彩钻钱是不是贷款的?”
舒池摇头:“当然不是。”
丁芽放心?了, 好几年?舒池在网上?给她的花都钱都很多?。对丁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但这?笔账还是很难清算。
舒池看着对面的人?小口吃菜,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丁芽:“去年?。”
舒池眼睛都瞪大了, 丁芽示意她吃饭,一边说:“去年?你还在做面馆学徒的时候,我来见过你。”
她说了去年?自己坐大巴来的事,故意夸张了路途的艰险,渲染了自己面基被?骗性别的痛苦。
舒池又垂下了头,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丁芽咬着吸管看着对面的人?,常年?打工的女人?看上?去身材细长但也不是没有力量感,甚至还挺有味道的。
大学本来就是来自各地的人?,丁芽也知?道班上?的谁和隔壁系的谁是同性情侣,以前她会旁观,但现在开始思考她对舒池的喜欢。
我喜欢书迟喜欢到无论性别吗?
那我……又是什么情况呢?
但丁芽懒得深入思考。
她珍惜自己每一次的兴趣爆发?,就想现在她看对面的人?觉得很新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舒池放在桌上?的手。
对面的女人?却像是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丁芽笑了一声:“怎么了?”
舒池:“你……”
丁芽:“我不介意。”
她露出饱含兴味的笑容:“我们要?么分手,要?么继续谈。”
“你觉得呢?”
舒池还在消化丁芽去年?见过自己的事,她回忆了好久,也没有对方的印象。
为什么都知?道了还若无其?事地和我聊天,也不戳穿我编的上?班经历?
继续谈……是我想的意思么?
丁芽:“你可以考虑几天。”
她也没有说得很正式,又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学生卡:“这?是我的名字和专业。”
丁芽说:“我考到这?边,就是为了见你。”
舒池沉默了半天,说:“我不值得。”
丁芽笑了:“这?个学校也不好考的好吗,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她吃饭的样子都很秀气,不像舒池大口大口,像是节省时间又怕没有下一顿。
舒池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向丁芽的眼神布满歉意,给丁芽一种醇厚的安全感。
丁芽从?小到大被?父母叮嘱出门的注意事项,本质上?也算娇生惯养,来这?么远上?大学妈妈很不放心?,基本每天都要?报备。
室友说太麻烦了,我要?自由。
丁芽也没觉得不自由,她天然地享受家?人?带给她的无条件的爱和关怀,后来才知?道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就是因为得到的爱太满,这?个时候她居然升起一股爱舒池的冲动。
但想爱就不算真正的爱。
丁芽撑着脸和舒池对视,她们坐在窗边,外面是城市天黑亮起的灯光,再远一点是某大楼的灯牌。
她在陌生的城市和网恋对象相?遇。
哪怕是同性,她也不讨厌,甚至想更近一步。
丁芽:“我是认真的。”
舒池却移开目光,她望向滚烫冒着热气的火锅,心?里的震惊比翻滚的汤汁还要?浓烈。
她认识的豆芽,是勤工俭学的女孩,深夜还在收银台站着,也会有喜欢的裙子,也会想要?游戏里的限量皮肤。
某种程度舒池和她相?处,像是弥补自己无法挽救的妹妹。
如果当年?小妹没溺死,是不是也辍学打工了?
我们家?无法摆脱的命运,每个小孩都注定的走向生活的漩涡,把每天过成书里的一句描述的人?生。
眼前丁芽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女孩,动作习惯都没有任何扭捏和拘谨。
有些东西后天能改,有些早就出生注定了。
这?不是她的一路人?。
舒池闭了闭眼,说:“我们分手吧。”
丁芽也没有意外,她只是给舒池捞了鸡肉,又催促对方吃饭,说:“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舒池嗯了一声。
丁芽:“你不问?是什么?不怕我问?你要?钱啊?”
舒池摇头:“你不会的。”
丁芽:“不过我还欠你很多?,别给我续费会员了,没必要?,现在大家?都用微信了。”
舒池哦了一声。
丁芽又问?:“你微信号是什么,我加你。”
舒池还没注册微信,不像井羽绮已经打入各种促销内部,甚至还在研究开网店。
她的新手机终于是直板的了,国产二手手机看上?去和丁芽最新款手机从?外观就能区分。
丁芽却不介意,一边给她下了微信,舒池完全不在状态,丁芽:“用户名用你的名字拼音和生日怎么样?”
舒池嗯了一声。
丁芽成了舒池微信的第一个好友。
她擅自置顶,把备注改成了A丁芽。
舒池完全不知?道A的意思,她低着头吃饭,又抢着结账。
但丁芽已经付过钱了,她站在楼下,风吹起她的裙角,小皮鞋的珍珠搭扣看上?去都洁白无瑕,在舒池眼里是纯粹的高不可攀。
丁芽:“那分手的吻别总可以吧?”
舒池没反应过来,就被?丁芽拉住,拽到了一边广告牌后面。
她浑身写满惊诧,丁芽却懒得搭理她的拒绝,踩着地上?的砖块就亲了过来。
她俩都吃了店铺的椰子糖,满嘴椰子味,直到柔软复上?,舒池海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当事人?却松开手,跳下砖块走了,裙角翩跹,挥了挥手说:“再见。”
徒留舒池留在原地心?跳加速,她痛苦地拧着胸口t恤的布料,却压制不住砰砰作响的异常,仿佛天旋地转,四周的喧嚣都屏蔽在外。
全是——
你完蛋了。
舒池的车就停在原来摆摊的位置,还挺多?人?问?为什么的。
井羽绮等到舒池回来发?现对方傻乎乎的。
井羽绮问?:“那女孩谁啊?”
舒池没说话,她手指还勾着一杯饮料,井羽绮一猜就不是她买的。
就算出来摆摊,井羽琦也不会亏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
不像舒池,除了吃自己做的面就是喝白开水,基本没有花钱买别的时候。
井羽绮挤眉弄眼,问?:“什么关系啊?”
舒池没回答,她抿着嘴,看上?去很是可怜,井羽绮心?里有几分猜测:“不会是就是你的网恋对象吧?”
舒池点点头,一边去握三轮车的把手。
井羽绮问?:“出什么事了?”
舒池开车走了,丢下一句:“分手了。”
三轮车嗡嗡,舒池很快消失了,井羽绮啧了一声,心?想失恋果然打击很大,连舒池这?样的都能旷工。
没想到四十多?分钟后对方带着家?伙回来了,面摊重新营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井羽绮:冷血无情,很适合做我的合伙人?。
丁芽回到宿舍,直到洗完澡躺上?床才开始回味刚才的亲吻。
她用被?子蒙住头,室友路过往上?瞄了一眼,问?:“芽芽,你生病了吗?”
丁芽闷闷地说不是。
室友哦了一声:“心?情不好啊?”
丁芽说:“心?情很好。”
室友给她递了一包零食:“买彩票中奖了?乐成这?样?”
丁芽抿了抿嘴。
她以前对初吻也没什么特别想象,却没想到这?种亲吻是自己主动的,更接近于强迫。
就是舒池太高了,我踩在砖头上?还要?垫脚,真是讨厌。
可是那一瞬间的靠近,足够丁芽闻到对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想看对方生活的所有细节,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洗脸还是别的。
舒池干活的样子她已经烂熟于心?,那干点别的呢?
丁芽嗯了一声:“大奖。”
室友:“多?少钱啊,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买了。”
丁芽:“就……够买一瓶可乐吧。”
现在我心?里都在冒泡。
分手?怎么可能,我都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分手的。
那天以后,丁芽成了舒池小面摊的常客。
她不和舒池说话,沉默地排队,只是眼神毫不遮掩,看得舒池毛骨悚然。
每次都说我要?小份的,舒池很难做到无视她,总会多?加点浇头。
几个女大学生坐在折叠方桌聊天,什么都聊。
丁芽偶尔接话,但眼神还是在看舒池,室友终于觉得不对劲,问?丁芽:“你老看老板做什么?”
正好舒池给隔壁桌端面,她目不斜视,可爱的圆脸少女撑着脸笑着说:“我喜欢这?种类型。”
“什么?”
“我也喜欢,这?个老板姐姐看上?去很有风味。”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我欣赏啊,你想到哪去了,丁芽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吗?”
室友们叽叽喳喳,丁芽咬着舒池擅自给自己加的牛腩,眉眼漾着笑意,说:“不一样。”
“我打算追她。”
“什么?”
“我没听错吧?”
“你你你喜欢女的?”
舒池收拾桌子差点把桌子掀了。
丁芽点头,似乎没有任何压力,还回了一句:“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她本来就很讨人?喜欢,还偏了偏头,问?:“我的好室友们会支持我吗?”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敢和家?里出柜的。”
舒池拎起一边的水壶喝水,她仰头喝水的动作很是狂放,一边的井羽绮刚好买了块枣糕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边,诶了一声:“这?个妹妹挺辣的啊,你要?不试试?”
舒池摇头:“我配不上?。”
井羽绮语重心?长地说:“自尊是自己给的,钱是自己赚的。”
她满口正经,本质上?打算循序渐进拉人?入伙,没想到喝完水的舒池反问?:“你要?我投资多?少?”
井羽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