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 作品

第 3 章节

去了。

翌日扬州码头,花暮雨倒也准时,天色蒙蒙亮就已经找好船家,守在码头。

楚炎与叶云走上船,撑船的老翁解了结绳,轻舟一划,正好是顺风顺水,有如一支飞箭往前驶去。

花暮雨负手立在船头,又是往常一般趾高气扬的模样,楚炎看了,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有意挑衅道:“江南水乡,美人如画。花将军昨夜一宿未归,莫非是到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去了?”

“昨日我就只曾见过回春堂的关大夫与药房的孙大娘,小道长倒是说说,哪一个更像是你口中所说的如画美人,我好回去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哦,原来是治口中的大毒疮去了。”

“对,都怪我前天一时不慎,竟被恶狗所咬。”

“你!——”

“楚道长,花将军,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越听越糊涂了……”叶云挠头,自己受伤好像的不是头吧?为什么总觉得一路下来,自己越来越理解不了身旁人的对话。

楚炎与花暮雨不好再在叶云面前争辩,两人索性一个船头、一个船尾,离得远远的对峙着,然而心里盘算的却都是打发了叶云后,怎么好生教训对方一顿。

风平浪静的海面,不过是巨浪翻涌前的短暂安宁而已。

花暮雨不喜繁文缛节,叶云平安送达后,藏剑山庄纷至沓来的客套话就悉数丢给了楚炎应付。

但总有躲不过的礼数,当夜山庄设宴款待楚炎与花暮雨二人,叶云师父盛情相邀,再不出席就说不过去了。

西子湖畔,小颖园。初夏时分,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好季节,无论是湖里的出水荷花还是碗里的桂花莲子羹都是一等一的美事。

“云儿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单纯,此行多亏两位照顾,叶某在此先敬两位一杯。”

“心思单蠢,什么都好也没有用了。”花暮雨坐在楚炎一侧,趁着喝酒的空隙仍然不忘低声讥笑一句。

楚炎佯作咳嗽掩过了花暮雨的话,举杯敬道:“叶少侠师出名门,他日必成大器。此行有幸拜访藏剑山庄,得见各位庄主风姿,是晚辈的幸事。”

“前些日子,浩气盟使节来访,为首的是新任开阳坛坛主白瑾。席间闲谈,我听白坛主言道,他有两位同门师弟,都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炎此时方得知大师兄白瑾原来已经升至坛主一位,白瑾往日更是从未在外人面前夸赞过自己,一时犹如双喜临门,喜不自胜。

花暮雨在旁窥见楚炎神色,莫名有几分不悦,插话道:“坛主一位,不过是徒有虚名。还不如实实在在杀他几百个恶人,拔掉几个恶人营地来得让人佩服。”

“花将军说的是,我等江湖中人,除魔卫道只为天下太平,从来就不是图什么封号。师父,待云儿学有所成,也要加入浩气盟出一分力。”叶云年纪虽轻,意志却是坚定,毅然道。

“难得你也有这份热忱。只不过——”即使是在藏剑山庄的地盘上,花暮雨依然不打算给叶云面子,拖长了声音道:“依你的武功,恐怕还得等上三五七年。”

年轻人之间的玩笑,叶云师父也不放在心上,朗声一笑,转而向楚炎问道:“白坛主身居浩气盟要位,楚少侠何不一道加入,手足相助,势必是如虎添翼。”

“长空令现,罪孽无生。加入浩气盟乃是楚炎多年的心愿。”向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话锋一转,楚炎脸上又露出了几分落寞:“只不过,师兄下山之前有言在先,倘若学艺未精就绝不要踏入浩气盟半步,免得丢了他的颜面。”

所以自幼就像糖人一样粘着大师兄的连若师弟才会甘愿日夜苦练,明明还是个爱赖床的大小孩,如今竟然起得比谁都早,比白瑾在纯阳宫时还要更努力百倍。

而自己,也是时刻不敢松懈,既要照看师弟起居,完成师父嘱托,更要潜心修炼,务求有所长进。

纯阳剑宗一脉人才稀零,自己既然选择了单修剑宗武学,振兴剑宗的重任势必也就落在了肩上。

楚炎年纪比叶云大不了几岁,但是时刻惦记着身上这诸多的担子,性情与叶云的天真直率自然就有了诸多不同。

筵席过后,夜色已深,本应各自打道回房歇息。

然而楚炎与花暮雨各有心事,好不容易等到叶云与山庄一干人等先行离去了,沿着回客房的路踱步到楼外楼一处别院中,只见别院空置已久,人迹罕至,两人刷地扭头望向对方,异口同声道:

“你且留步——”

“小道长有何指教,不妨先说。”花暮雨唇角一挑,让道。

“你当日——”那夜刻骨的滚烫一霎间仿佛再度袭来,楚炎深呼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道:“你当日辱我清白,使诈暗算,不是男儿所为。天策门下皆是忠烈之士,我就谅你当日醉酒鲁莽。今日你我堂堂正正,大战一场。你若输了,自当向我敬茶赔罪。”

“好。”不假思索,花暮雨身影一晃,长枪已然握在手中,军靴一脚踏在池塘边的老石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问道:“那小道长,倘若你输了,那又如何?”

“那就是楚炎技不如人,金水镇一事就此作罢!”

话音未落,兵戈已出。

花暮雨使的是一柄虎头湛金枪,枪身乃是混铁精钢打制,白金铸的枪头形若虎口,气势如虹。

楚炎使的是一把龙藻古剑,剑鞘乃是青铜所铸,剑柄处刻有太极两仪图,剑身朴实无华,隐隐透出一股凛然之气。

月轮高悬,池塘里粼粼映着倒吊的银钩。一红一蓝两道人影纠缠不休,斗得难分难离。

初时,花暮雨只用守势,长枪上下翻腾,一格一档,任是楚炎剑招再快,竟也应对得滴水不漏。

两人近身作战,一攻一守,从别院东面一直打到西面,转眼已是过了数十招。楚炎所习剑式一一使尽,虽是逼得花暮雨节节后退,却也不曾伤得花暮雨分毫,反倒是别院四周的新绿垂柳被误伤了一地。

大势已定,楚炎心头犹如百虫龇咬,焦急如焚。

道家武学,讲究的是清静无为,无欲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这一急,剑式不由更显散乱,终是露了几分破绽。

花暮雨一声猛喝,突转攻势,长枪一收一转,直破楚炎剑影,往前一伸,已然抵在楚炎喉间。

花暮雨手中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楚炎只觉喉间一凉,却也是毫发无损。

楚炎本也明白花暮雨武功必在自己之上,但也不曾料到那个白日看起来吊儿郎当,除了喝酒就不干正经事的人动起手来竟当真如此了得。

“你输了。”花暮雨笑意不减,雪色枪头顺势往上顶了顶,挑住楚炎下颌道:“倘若这是战场——你就是我的战俘,从今以后,是生是死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花暮雨你不要得寸进尺——”楚炎落败自知羞愧,嘴皮子却仍然不肯退让半分。

“你还是被点了穴的模样比较可爱。”花暮雨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然而不等把话说完,竟是一个疾步凑到楚炎身旁,双指如风,再度落在几处要穴上。

楚炎本已被长枪所制,哪里料想得到花暮雨还会故技重施,霎时只剩干瞪眼的劲。

“可一不可再,江湖人心险恶,小道长可不是每次都能遇着像我这样的好人,日后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花暮雨慢条斯理收回长枪,拍了拍手,暗算完人后仍是一脸理直气壮的正气模样,楚炎只觉一阵气血上涌,不知道该怪责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咒骂这个无耻之徒强词夺理。

“前些天我在扬州买药,老板娘硬塞了我一样东西。反正带着上路也是麻烦,不如就在这里扔掉算了。”花暮雨背过身,在随身的行囊里一番掏弄,最后“扔”在地上的,竟是一组烟花。

暖橙色的光一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别院,烟火摇曳,花暮雨倾身默默将烟花围着楚炎放了一圈,被点了穴的人立在焰火正中,再度被花暮雨出乎常理的举动怔愕得脑海一片空白。

“你若是不服输,随时来天策府找我,我们继续比试。”重重烟火掩映着二人修长身影,花暮雨走至楚炎身旁,笑得如沫春风。

“只不过……下一次你要是又输了,惩罚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从未有过的局促感,楚炎紧闭双目想要摆脱身旁一切,然而不能动弹的身体已经被拥入了花暮雨怀中。

湛蓝道袍外头紧贴着花暮雨坚硬的铁甲,怀抱来得极长,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松开的时候。天地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与急促的心跳声,清晰地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