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靡一时的采花贼被抓捕归案,这场风波才得以平息。
各家小姐在得知采花贼的真面目后,纷纷改变阵营,对采花贼是既唾弃又嫌弃,谩骂声一片。
采花贼跌落神坛,往日的光辉不复存在,从此平阳县再无人提及要嫁于采花贼为妻。
一个采花贼被抓捕归案,还有一个“采花贼”住进县衙里面。
包黑黑的两万两银票被收走后,他又变成先前一贫如洗的县太爷。县衙还是那般景象,破落不堪,但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同寻常。
比如唐鹤林的到来。
唐鹤林总说一些不正经的话,惹得包黑黑一度嫌弃。虽说是嫌弃,但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或许是此前包大人治理有方,平阳县民风淳朴,并无重大案件发生。顶多就是村民之间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
这些根本用不着包黑黑出手,里正出面便能解决。
但有些事,还需县太爷亲自处理。
…………
这天唐鹤林不在,包黑黑难得耳根清净,屁股刚一坐下,就听到涂豆大呼小叫的声音。
“不好了,包大人――不好了。”涂豆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不等包黑黑询问直接开口道:“刘小姐因被采花贼毁了清白,上吊自尽了。”
“什么?”包黑黑猛地起身,心中一颤,眼神中满是惊愕。“她……死了。”
“没有。”涂豆晃着圆脑袋,“刘小姐没死成,被丫鬟发现救了下来。”
听此,包黑黑松了一口气,好在没闹出人命。
包黑黑扶着桌子重新坐下。
“刘小姐声称无颜见人,将自己关于房内,闭门不出。刘员外担心小姐再寻短见,急得团团转。”涂豆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人,这事您不去处理一下?”
“干嘛?本官为何要管这些?当初刘小姐死活要嫁给采花贼为妻,等真的见到采花贼又嫌弃他的外貌,将人踢出门外。如今又因受辱要寻短见,她自己不想活,本官干嘛多管闲事。”
“可是大人……刘小姐她……”
未等涂豆说完,包黑黑起身将涂豆往门外推,“本官已经将采花贼缉拿归案,去去去……别烦我,本大人忙着呢!”
门“砰”的一声关上,涂豆望了一眼房门,垂头丧气的离去。
房内又恢复此前的寂静,可包黑黑的心却未能平静下来。
他站在房内,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须臾,包黑黑不再犹豫,他推门而出,向大街上跑去。
在这场采花贼的闹剧中,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伤害。她们大多是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只有刘小姐是来自精神与肉体双重打击。
或许是因盲目跟风,黑白不明,将所有人吹捧的对象当成神一般的存在,从而失去自己的主见。
未出闺阁的小姐们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们因礼法的约束而变得拘谨,恋爱自由已然成为一种痴望。采花贼的出现仿佛决堤的洪水,冲破这层约束。
温文香如此,赵鱼柳如此,刘小姐也是如此。
只因每个人都这么做,每个人都这么想,她们试着将心中的情人寄托在采花贼的身上,这才出现一个完美情人形象。
可她们终究是无辜者,不应成为闹剧的牺牲品,更不应该因此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
这对一名女子而言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是一生,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尽管包黑黑嘴上说着不愿多管闲事,但他想还是应该做些什么。
…………
等包黑黑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刘府门前。
他手中拿着从街上买来的两个小泥人,泥人下方有根小木棍。
刘府已然乱成一锅粥……哀嚎哭喊、无奈自责、劝说恳求……
刘小姐的闺房门前围满了丫鬟家丁,自然也少不了刘员外和刘夫人。
包黑黑走到门前,他的脚步很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房内,以至于无人发现他的到来。
“让本官来试试吧!”包黑黑声音不大,却意外清晰,所有人闻声回头望去。
“包大人……”
刘员外想说些什么,包黑黑擡起手制止,“刘员外,相信本官。你们先退到一旁,就算你们喊上一整天,刘小姐也不会出来的。”
包黑黑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十足的信心可以保证刘小姐一定会出来,但他想试一试。
所有人都退到一旁,无人言语,四周安静的只有风吹树叶之音。
大家都在看着包黑黑,想知道包大人有何妙计。
包黑黑来到窗前蹲下,一手举着一个小泥人,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变得细而柔。
声音模仿与转换是包黑黑最拿手的。
“女娲娘娘,小女有一事不解,特来询问。”包黑黑晃动手中的小泥人,并自行给它配音。这是一位饱含疑问的少女,她的声音微带着些沙哑,像是哭过一般。
“所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女娲娘娘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关怀与亲切。如果不是在场的人事先知道说话之人乃是包大人,他们真的会以为这是两位女子在交谈。
“人生来痛苦,为何要将人带于世上。小女已失身匪人,清白无存,不愿茍活于世。可小女害怕那地狱恶鬼,恳请女娲娘娘将小女带走。”
“我的孩子,你糊涂!”女娲娘娘叹了一口气,“命虽在你一人手中,却并非你一人所有。血脉相连,亲情难割难舍。知己情深,友如潮海难却。爱恨苦短,总有一人能与你为伴……孩子,你并非一人存在于世,纵然离可有考虑他们……”
包黑黑停顿一下,踮起脚尖偷瞄一眼刘小姐闺房的情况,但隔着窗子,他无法看的很清楚。
刘小姐从床上爬起,她擦抹红肿的眼睛,依稀看到窗前有两个影子在相谈。二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不就是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吗?
难道是女娲娘娘听到自己的心声与苦楚显灵了?刘小姐站起身,接着又双手合十跪在地上,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孩子,如果给你再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你可要?”女娲娘娘说道。“我这里有一颗仙丹,只要吃了它就会获得新生。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仙丹之事,否则它就不灵了。”
“仙丹?”刘小姐猛的睁开眼睛,“真的会有仙丹吗?”她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重新站起,一步步来到门外。
包黑黑听到脚步声从房间内传来,他想,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一大半。
“获得新生的机会不多,孩子你要考虑清楚。”
真的能够有新生吗?刘小姐的手悬在空中,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与悸动。
既无颜茍活于世,今有幸遇到女娲娘娘,不妨重新来过。
女娲娘娘温柔的声音一点点渗到刘小姐的心里,她不再犹豫,开门道:“女娲娘娘,小女也想要仙丹。”
“好孩子,你将眼睛闭上,张开嘴。”
没有看到女娲娘娘的身影,却听到熟悉的声音。神仙都是看不到的,刘小姐这么想着。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包黑黑趁机往刘小姐的嘴里塞了一块糖。那块糖还是唐鹤林给包黑黑的,包黑黑一直没有舍得吃。
甜味在刘小姐的嘴巴里扩散开来,她想原来仙丹这么甜。
包黑黑招了招手,示意旁边远观的人可以过来了。他接着用女娲娘娘的声音说道:“刘小姐,现在你已经是全新的你,可以将眼睛睁开了。”
“女儿啊!”刘员外和刘夫人握着刘小姐的手,眼含泪光,激动不已。“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啊!”
“爹!娘!”刘小姐肩膀颤抖,泪忍不住的划落脸颊。“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这是崭新的开始,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熟悉的院子,熟悉的面孔,可刘小姐觉得自己心中的负担已经放下。
“哎呀!本官刚刚在地上捡到了这个东西,也不知是谁落下的。”包黑黑举起方才的小泥人,故作夸张的说道。“刘小姐,这两个小泥人好像很适合你,既然没人要你就拿着吧!”
包黑黑将泥人交到刘小姐的手中,笑着离开刘府。
刘小姐望着手中的泥人,两眼出神,果然是女娲娘娘显灵了。
自古以来鬼神论便存在人们心中,超脱与寄托、仰慕与倾诉、信任与依存……这种观念或许与生俱来,或者深藏于心。
人们对神灵总有一种敬畏与信任,特别是在此时此地。
它可能会成为害人的利器,也可能成为救人的法宝。
身后传来刘员外与夫人感激流涕的声音,包黑黑擡手没有回头,依然向前方走着,“不用客气,你们真想感谢本官,多准备点银子就行。”
…………
回县衙的路上,包黑黑手拿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哼着欢快的小调步伐轻快,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本官可真是机智,那个刘小姐也太好骗了,两个泥人就把她骗得晕头转向。”包黑黑呲牙窃喜,“用两个小泥人换一大把银子,赚翻了。哈哈哈,赚翻了……”
越想越开心的包黑黑踢起脚下的石子,石子歪歪扭扭翻滚着,最后滚到一颗大树旁停下。
大树下倚靠着一个人,正挥扇站于树下,大半个身子落在阴影里,细看还能看到那人勾唇浅笑。
包黑黑瞪眼一瞅,这不是唐小花吗?
唐鹤林看到包黑黑立刻收起扇子,他迈开长腿,从阴影中走出。太阳的光辉洒在身上,仿若太阳系的精灵,整个人耀眼而夺目。
唐小花怎么在这里?
光芒四射太过耀眼,包黑黑不得不伸手挡在额前。
“包大人,是见到我害羞了?怎么还挡住了?”唐鹤林走到跟前,拿开包黑黑挡在额前的手。
“呃……你满身是光,比天使还要耀眼,本官是怕闪瞎了眼。”包黑黑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继续贫嘴,“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接包大人回家啊!”唐鹤林贴近包黑黑,冲他眨眼道。
唐鹤林在看到包黑黑出府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刚才在刘府发生的一切他也看在眼里。虽说方法幼稚了些,可亏得包大人能想出这种办法。唐鹤林眉眼弯弯,先一步离开刘府来到大树前等候。
“本官自己能回去,哪用的着你来接!”包黑黑嫌弃的说着,径直朝前方走去。
在他走开的一刹那,原本嫌弃的脸上逐渐绽放出一抹笑。
“可是我想接包大人。”唐鹤林腿长走的快,没几步便追上包黑黑。
“包大人,一起回家吧!”唐鹤林打开折扇,遮挡在包黑黑头上方,驱散太阳的灼热。
“包大人,我帮你遮太阳可好?”
“包大人,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