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呆了几秒,然后用现在最快的速度在床上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吓得江津忙去扶他:
“不用这么激动。”
苏远耳朵尖都红了,恼羞成怒瞪着江津道:
“主席我跟你说,你对我不能这么想搂就搂想亲就亲的!你说你好歹打个招呼啊,呸!我是说你不能这样!”
苏远懊恼地又扑腾了一下。
江津没忍住在苏远的头上揉了一把,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居家服:
“穿这个?”
“离我五米开外!”
“有点厚。”
“我自己换!”
“穿这个吧”
江津最后拿了一件黑色短袖和运动裤。
苏远心里乱糟糟,抱着被子往后一缩,躲开江津伸过来的手,嗓门也高了些:
“都说了我自己来!你还要非礼我怎么着?”
“刚才已经非礼过了”江津把衣服挂到胳膊上,双臂一伸,掐住苏远的腰向前一拖,苏远就被拖到眼前。
“诶诶诶!干什么你!”
江津迅速熟练的扒掉苏远的衣服,语气平淡道:
“让你自己来万一扯到伤口拆线时间又要延迟,拆线这种事要越及时越好,不然线就长在皮肤里拿不出来了。”
吓唬三岁小孩呢这是!
“我怎么没听说过?”苏远鄙夷,“主席你拿这种事吓我幼不幼稚。”
“没骗你”
江津说的煞有介事,一副“不信你就试试看我不拦着你”的表情。
苏远动摇了。
他一个文科生对这种事情当然不如江津这个理科学霸清楚。
“真的?”
“你可以把伤口再弄裂一次试试。”说到这里江津给苏远套衣服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今天怎么回事?”
苏远还沉浸在“线长在伤口上拿不出来”的恐吓里,听见江津问他恍惚了一下:
“安阳非要看我的伤口,大白天的我总不能裸着让他看啊,谁知道后来怎么就摔下去了。”
“不是白天就给看了?”
“揍他还来不及,我脑子又没病。”
“在这里呆着别动”江津颇为满意地又揉了把苏远的头发,“一会儿给你洗头发。”
“都说了别想摸就摸!”
苏远冲江津的背影恼怒道。
“听说情绪波动太大也不利于伤口愈合。”
“…………”
最后江津不但帮苏远洗了头发,还额外提供了五分钟的吹头发服务。苏远一开始忠贞不屈张牙舞爪,但是不得不说主席吹头发的手法真是太让人舒服了,苏远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就由他去了,盘腿坐在床上满足地眯着眼睛。
他这叫压榨资产阶级的劳动力,为建设社会主义做贡献。
说起资产阶级,苏远睁开眼睛。
一直都听说江津家里很有钱,但是关于他的父母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无所知。
“主席,你父母很忙吗?让你自己来这里上学。”
吹风机响着江津听得不甚清晰:
“嗯?”
“我说”苏远重复道,“你的父母一定很忙吧,不然怎么会让你自己来这里上学。”
然后身后的人就停住了。
苏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问题问得鲁莽——
又不是要见家长,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万一主席的家庭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心被杀了灭口。
“主席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三八……”
“我的母亲”吹风机的暖风随着江津嗓音的响起,继续游走在苏远柔软的发丝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江津表情平静,修长的手指在苏远发间穿梭。
怀胎十月血浓于水,成为一个母亲的女人代表着一个生命的起点,人生从此也要踏上新的征程,所以江津对母亲这个词有着无比的敬重,但是对他来说,这两个字带给他的却通常是一种悠远绵长的思念。
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记忆最清晰的一个片段是下雨那天女人来接他,细长绵密的雨丝顺着风向拉长,像是把女人裹进了灰暗的背景里,然后女人走到他面前笑着伸出一只漂亮的手,指尖都泛着莹莹的水泽。
这段年幼的记忆像是灰白的默片,江津已经记不清女人的脸,但是他总忘不了那双盈满笑意的双眼,润着雨水开出大片大片的花簇——
然后,整个画面瞬间鲜活。
苏远听得一愣,虽然江津没说什么,但他直觉地感觉江津现在的心情很低落。
“主席我……”
江津安抚地拍拍苏远的背:
“然后我父亲一直未娶,现在经营着一家公司,我在读高中之前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苏远的头发干的差不多,江津关上吹风机。
一片沉默。
苏远回头去看江津,江津也不闪躲。
即使江津并没有从眼神里泄露出太多情绪,苏远也察觉到那对黑色的眼睛比平时还要深邃,像是在眼眸里化了两滩浓郁的墨色,一种不易察觉的绵密痛色密密麻麻在江津眼底铺开。
苏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津,瞬间被撞疼了眼睛,他父母恩爱相伴了大半生,他从小得到的便是饱满完整的爱,那时候江津又在干什么呢?说不定正往母亲的墓碑前插上花束。
墓碑下埋葬着江津父亲的一生挚爱和江津的血肉至亲。
苏远一直是一个心软且感情丰沛的人,被江津这样的眼神一望,心里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心口一阵发酸,认真地看着江津。
江津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
话没说完苏远就噌地站起来转身后俯下身子,用右臂紧紧搂住江津的脖子。
“苏远?”
江津迟疑道,苏远抱了片刻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
“不要难过,江津,不要难过,总会有人代替她来爱你。”
这是苏远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地叫出江津的名字,短促的音节落进江津的耳朵里像是把耳旁的空气都搅出了一阵回还的气流,细羽般的柔软温暖,在他耳边打着转。
江津擡手环住苏远的腰,点点头:
“好,我不难过。”
人生就是一段不断有人接替来爱你的过程,父母终将老去,每个人都逃不开成为孤儿的命运,但那时你的身边已有所爱,他虔诚郑重地从你父母手中接过爱你半生的责任,沉甸甸地扛上肩头,从此以后,爱你便要风雨无惧。
苏远,我希望那个人能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还有几章就发完了,到时候速度又要慢下来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