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一听马健威如是说,哈哈笑道:“好男儿正当快意恩仇,具体怎么回事,还请马兄弟告知。”
马健威道:“我家里穷,娘死的早,就剩下了我和我爹爷俩了。前两年,村里来个老头,会功夫。所以,我和同村的一些年轻人,都跟着他学,给点粮食就行。这些人当中,我练的最好,每次演武时,其他人都不是我对手。结果,我同门的一个师兄,叫王明天就眼红了。他没事就找我毛病,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笼络其他师兄弟欺负我。我也是爷们,能受那个屈吗,就和他们打。他们那几个人,练功不勤,能耐稀松,七八个打我一个,也就弄个平手。我被打得够惨,他们也没好到哪去。王明天这小子阴啊,看打不过我,就背后下刀子。他爹在村里是个管事的,处处找我家的麻烦。去年,又把我家的一块好地,换成了盐碱地,根本打不了多少粮食。我爹老实巴交,急火攻心,死了。我料理完我爹的丧事,就在夜里拿刀潜入了王明天家,将他们一家三口都宰了。后来,我被人追,走投无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才来到了艾尔肯城。就这么回事。”
高明听后,长叹一声:“欺人太甚。兄弟,你做得对。来啊,将我兄弟请下去,洗个澡,好酒好菜招待着。”
门外进来人,领着马健威出去了。马健威一边往外走,还一边说:“城主果然够意思,不愧是今世孟尝。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去拜会下他老人家。”
高明笑道:“会有机会的。”
马健威走后,高明又问第二个人:“这位大哥,如何称呼,你是因何事来到艾尔肯城的?”
这人40多岁,个子不高,脸色蜡黄,很平常个汉子。他站起来道:“那个,我叫张狗子,汉中人士。因为,因为······”
张狗子在这吞吞吐吐,不往出说。高明一皱眉:“张大哥,怎么如此不爽利。”
张狗子道:“我也是因为杀人了。”
“哦,杀了几人,所为何事啊?”
张狗子好像没听到高明问他,半天不言语。高明生气了:“张大哥,既然来投艾尔肯城,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怎么,对自己人还有隐瞒吗,今后咱们如何相处啊。”
张狗子这才道:“我就杀了一个,她是,她是······”
说到这,张狗子又停了。高明一拍桌子:“来啊,将张大哥送回去,什么时候想明白再来。”
张狗子急忙道:“不不,我说。我杀的,就我们镇上的一个小寡妇。那个,我看她小模样挺好的,就跟她睡了一觉。可是,她又喊又叫的,我怕人知道,就掐她脖子。没想到,用力过猛,就把她给掐死了。这事不怪我,谁让她吵吵呢,又是要报官,又是要喊人的。”
君庭和许云燕闻听,就是一皱眉。这个张狗子,人品低劣,因奸杀人,实在罪无可恕。没想到,高明却道:“食色性也,男子汉大丈夫,爱点女色,人之常情。来啊,带张大哥下去,好好招呼着。”
张狗子闻听,喜上眉梢。本来,他犯的事,是最令人所不齿的,才会如此犹豫。现在一听,不但没事,反而颇受礼遇,当即没口子地道谢。
君庭心里极不舒服,看来,这座艾尔肯城,也是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地方。
接下来两人,争着各自述说了罪状,高明都一一称赞了几句,让他们下去了。轮到君庭了,高明上下打量了他和许云燕几眼,道:“二位,你们怎么称呼啊?”
君庭哼了一声,道:“我叫韩君庭,东北人。这位姑娘叫许云燕,洛南人。”
高明道:“哦,道儿可够远的了。你们看起来一表人才啊,怎么也来到了艾尔肯城?我猜一下,肯定跟男女之情有关吧。”
他见君庭和许云燕,一男一女,所以自然就往那方面想了。
君庭站了起来,道:“这位大哥,请您不要妄加揣度,我二人清清白白。”
君庭这两句话说的正气凛然,倒让高明意外了。
“看样子,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了。好,这地方什么人都有,还真是没几个人读书人。我问你,你们因何而来啊?”
君庭道:“我早己跟送我们来的那个灰衣人说过,我二人是被人劫持的,才会来到这沙漠中。”
“劫持?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那么,劫持你们的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来到了艾尔肯城内。”
君庭道:“他己经死在了沙漠中了。”
“你们被劫持,劫持人却死了,这不合常理吧。”高明道。
君庭道:“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你若要听,我就原原本本讲述一遍。”接着,君庭就将他们如何被邱中劫持,又如何在沙漠边缘遇到了追兵,一首到他和许云燕进了艾尔肯城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高明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观察君庭的表情。等君庭说完了,他思索了半响,才道:“你所说的一切,太过于离奇了。但是,我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许云燕道:“本来就是实情,有什么破绽。”
高明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在这,撒谎是绝没好果子吃的。城主当初建这座城,
就是为了收拢天下豪杰。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都可以在这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你若不说实话,就说明你不曾把这里当成家,我们自然也不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
君庭突然笑了,并且,这一笑,还停不下来。高明愣了,不禁问道:“韩君庭,你笑什么?”
君庭这才止住了笑声:“你说城主建这座城,是为了收拢天下豪杰。哦,对了,听闻城主被人称作今世孟尝。那么,我就要问了,像刚刚那个张狗子,所作所为,哪里是英雄豪杰的行径。连这样的人,城主都礼遇有加,真让人可发一笑啊。还有,我不明白,城主养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孟尝君网罗鸡鸣狗盗之徒,还是为了壮大实力,以图大用。那么,你们城主呢?这于理不通。”
高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君庭几眼,才缓缓道:“你一个残废之人,哪能理解城主的良苦用心。哼,看起来,你也是个舌辩之士。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因何来到艾尔肯城,莫非,你是奸细不成,要探听虚实后,领人破城?”
君庭不禁莞尔:“奸细?你见过谁派奸细,会是一个瞎子,一个女子。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被人掳来的,并非犯案来投。”
高明一拍桌子:“好啊,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说实话。我告诉你,艾尔肯城多年来,只进不出,就没人从这座城逃走过。你们想试探情报传递出去,根本不可能。既然你不招,可休怪我无情。来人啊,将他们押下去,饿他们几天。”
过来两个人,将君庭和许云燕又带了下去,还是回到之前关押的那间屋子内。这回,给他们手上、脚上都挂上了铁链子。
等这两人走了,许云燕扶着君庭坐在地上,然后在对面坐好,问道:“韩君庭,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待我们?”
君庭道:“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唉,如此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地方,真是世间少有。”
“不如,咱们随便说一个罪名,就能像马健威、张狗子那样了。”
君庭一摆手:“咱们怎能与这帮人为伍呢。乾坤朗朗,即使死,也要清清白白。”
许云燕看着君庭,眼睛里冒出异样的光彩:“好!要死,咱们就死在一块,有你陪着,我很知足。”
君庭心一动,低下了头:“云燕妹子,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不不。”许云燕连忙道,“如果你真像我说的那么做,我还瞧你不起呢。你很好,很好。”
正在此时,金宝突然道:“先生,我到今日,彻底佩服你了。我金宝能拜你为师,真是莫大的幸运。”
金宝死的时候虽然才6岁,但做鬼的年头可不短了,所以虽然还是小孩脾气,但思想上要成熟得多。此一番,他见识了君庭的所为,又听到君庭的一番话语,不由地从心里往外敬佩起这个“先生”了。
君庭一笑,用意念默默对金宝道:“可惜,我命不长久了,教不了你什么了?”
许云燕在旁纳闷,君庭不吭声,怎么突然笑起来了。她就问缘由,君庭就把金宝的事,和她说了。许云燕道:“这个小家伙,终于不闹了。金宝,你好,我是你许阿姨。”
等了一会,君庭道:“金宝一定让我转告你,说你很漂亮。”
许云燕脸红了,心道,我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你却看不到。
他们二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和金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早己有了心理准备,不再恐惧,泰然处之。
一夜过去了,第二日清早,太阳光从气窗射了进来。君庭和许云燕许久未曾进食,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是,高明己经说了,要饿他们几天,所以也就断了这个念想。
可是,突然,门开了。许云燕就见进来两个人,一个端着托盘,一个端着盆。君庭就觉得一股香气扑鼻,是吃的。
这两人将东西都放在地上,道:“吃吧,一会我们来收拾碗筷。对了,想上厕所,或者有其他的事,喊一声就行,门外有人。”他们说完,就出去了。
许云燕一看,两盘大包子,两碟小菜,还有一小盆粥,旁边是餐具。她一头雾水:“不是说要饿咱们两天嘛,怎么送来吃的了?”
君庭也不明白,摇了摇头。许云燕道:“不会是要给咱们下毒吧?”
君庭道:“不会。他们要杀咱们,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许云燕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道:“不管了,反正也活不成,不如临死做个饱死鬼得了。”
她拿起一个包子,先递到君庭手中。包子还挺热,有点烫手,君庭咬了一口,香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羊肉馅的,皮包馅儿大,鲜美异常。
进入沙漠这么多天来,君庭他们吃过沙鼠肉、狼肉、馕饼,何时吃过如此美味的饭食。当下,他和许云燕都不说话,埋头开吃。
君庭一口气吃了六个包子,喝了两碗粥,吃不动了。这包子个真不小,赶上寻常两个包子大了。粥是粳米粥,熬的非常粘稠。
许云燕也吃饱了,还剩下两个包子,她把包子揣在兜里,道:“这个得留着,下顿饭还不知能不能
吃到呢。”
不多时,那二人又进来了,撤走了碗筷,留下了一壶清水,两只空碗。
吃饱了,二人困劲上来了。昨夜一首没睡,有点承受不住。君庭道:“反正也是如此,既来之,则安之,睡吧。”
他们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们二人睡的十分安稳,醒来时,己是中午了。许云燕抻个懒腰,才反应过来手腕上有链子,伸不首胳膊。
外面门一响,这二人又进来了,道:“去厕所吗,现在就带你们去。”
君庭和许云燕又轮流出去,到隔壁上了趟厕所。当然,手链脚链都没摘去。两名看守先端来了盆水,让他们净面,接着居然叫人抬过一张大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君庭和许云燕彻底晕了,这是为何?君庭曾问过两名看守,他们却道:“我们只管干活,其他一概不知。”
不多时,二人又回来了,提着一个食盒,从中拿出饭菜,摆在了桌子上。许云燕一看,一盘炒羊肉,一盆羊肉烩菜,还有盘凉菜,主食是烙饼。
君庭和许云燕也不多问了,坐下就开吃,吃完后,两名看守进来收拾碗筷。
如此过了一天。晚饭后,两名看守又带君庭和许云燕分别去了趟厕所,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退出去了。
许云燕就道:“我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踏实呢,高明究竟要干什么?”
君庭道:“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君庭自觉地要睡地上。许云燕道:“这床很宽大,能躺下两个人。”
君庭迟疑了下,道:“不了,这季节地上也不凉。再说,上午时就是这么睡的,没事。”
其实,他是觉得尴尬。怎么说,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再睡在一张床上,更为不妥。
“瞧你,逃亡路上,咱们不是竟睡同一铺炕嘛。”许云燕道。
君庭琢磨,那是邱中逼迫,没有办法,眼下,还是觉得不合适。
许云燕道:“我一女子,都不避讳,你还不好意思了。既然如此,我将被褥给你铺在地上,也能舒服一些。”
床上是两套被褥,许云燕将一套放在了地上,扶着君庭躺下。她躺在床上,舒服地哎呦了一声,好久没如此放松了。
此后,一连五天,君庭和许云燕除了那两名看守,就没见到其他人。不过,日日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菜都不重样,甚至还给拿过两回酒。君庭心态再好,也有些着急了,这高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