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司困窘的表情。
漫游步道接连不断地延伸下去,当他们经过宅邸右侧时,左手边就是一大片可从阳台眺望的熟悉风景。后院广大的土地好像是由各式各样不同型式的庭园组合而成。
首先是主要的整形式花园,铺上砖头、由阳台下方延伸出来的漫游步道穿过花园中央,先是扩展成圆形,之后碰上红豆杉绿篱而中断。圆形区域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天使雕像,天使扛在肩上的罐子里,像是要满溢而出似地开满淡紫色小花。用漫游步道分隔的左右两边是修整得非常漂亮的草地,草地左侧与并排的高耸绿篱形成的绿墙相连。整理得有条不紊的景象,令圣司赞叹不已。绿墙共有两道,就像绿色的细长走廊一样。
「这里称为绿荫步道,绿墙是修整过后的鹅耳枥,早上和下午会让拉赫曼尼诺夫在这里散步。」
小泉如此说明。拉赫曼尼诺夫是茅岛氏养的狗的名字,圣司也看过它好几次。
鹅耳枥绿墙中间有两处中断的缺口。就位于宅邸左侧尽头的附近,以及走到与那里相近距离之处,离宅邸较远的缺口设计成一穿过出口,迎面而来的就是美得让人屏息的玫瑰拱门。那是一幅如梦似幻的景象。从井然有序的绿色走廊一口气遇上一座给人布满朝雾般,略带朦胧、散漫但又混着高雅气质的印象,争相开满具野生气息纤细花草的庭园,当中的落差感让人惊叹。先是因意外而瞪大双眼,紧接着降临的则是发自内心涌出的欢喜。
「现在还没全部绽放,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成只让人以为身处梦境般,美丽的玫瑰藤蔓拱门了。」
「好壮观,这拱门……有几道呢?看起来像是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共有七道。这边称为玫瑰步道,蔓性玫瑰是原生种的赛希莉布吕娜(Cecile Brunner),从刚才走过的第一个缺口也可以进到拱门左侧,那边是野趣园,拱门下遍布着一大片虽然看起来像是野生的,但仍保留纤细气息的花草喔。这是整座庭园中最让人自豪的部分。右侧气氛为之一变,是绿色的草坪,中央则有一座人工池塘,池畔还有一座凉亭,所以澄人先生好像偶尔也会在那边喝茶的样子。」
当他们边聊天边穿过梦幻的七道拱门,就来到右手边遍布草坪的地方。可以看到漫游步道环绕在另一头野趣园的四周。
经过精心照顾的绿色草坪处,还有另一名园丁在洒水。正如小泉所说,中央有一座大池塘。年轻且有着结实强壮肌肉的男人,如施了什么魔法一般,正将从池塘中汲出的水自水管前端以漂亮的雾雨状喷洒。水珠反射阳光闪着耀眼的光芒,茅岛氏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那一幕。
「茅岛先生?」
圣司走近并向他搭话。
茅岛氏的脸颊以若不仔细观察便看不出来的程度,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此时圣司恍然大悟,再次低调地看向年轻的园丁,他有着残存野性的锐利眼神,是个很帅的男人。
突如其来地,园丁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们似地看向这边。
圣司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总觉得园丁好像笑了一下。他一只手仍拿着水管,随意脱下宽边帽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茅岛氏用力别过头,而圣司则慌忙地自己也低头行礼后,转过身面向站在身后的小泉。
「昨天把我送到房间去的人,就是那位园丁先生对吧?」
小泉回答:「没错。」露出有点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圣司连忙找借口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他而已。」
他们追上往凉亭方向走去的茅岛氏背影。
一条刚好形成欧姆符号形状的新漫游步道环绕着池塘和凉亭四周。
「那条路的右手边可以通往和刚才看过的整形式庭园的砖造小径前端交错,位于红豆杉绿篱另一端的水道附近。所谓的水道……我想想,该说是小凹槽吗……就是在地上挖出长方形并在里面装水的设施。之后您只要一看到实物,就会马上知道是指哪个了。」
「庭园还很大吗?」
「嗯,逛到这边大概只到一半吧。您刚才看过的是整形式庭园的左半边,右半边以铁线莲的雪白拱门开始,有种植菩提树的草坪、游泳池和网球场、鸽子屋……再往前走则连接着果树园。在离鸽子屋有段距离,要折返回宅邸的地方设有养阿拉伯马的马厩和马场,而在马场前方则是蔬菜果园(vegetable garden),这样大概就是全部的构造了。」
圣司哑然地听着他的描述。
凉亭里备有花园桌椅组,茅岛氏坐在绕凉亭内侧一圈的石椅上,等待圣司他们到来。
「那么,暂时休息一下比较好呢。医生也流汗了对吧?请您坐下来稍等我一下,午餐的野餐篮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去拿过来。」
小泉踏着轻快的脚步返回宅邸,圣司则站在茅岛氏面前。大概是洒完水了吧,看到年轻的园丁正把水管缠在手臂上收拾。
「您不跟他说话吗?」
茅岛氏别过头去。
「我们约好工作中不要交谈。」
圣司觉得好像连自己都感到一阵落寞。
茅岛氏突然拉过圣司的肩膀,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圣司不禁差点仆倒,用手撑住凉亭的柱子才好不容易得以稳住身体。茅岛氏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吻上圣司的唇。
「啊、嗯!」
因为事出突然,圣司惊愕地叫出声。接吻本身虽然没有多长,不过双唇分开后,圣司在视线一角看到园丁的身影。他好像一直默默看着这边,但当两人吻完后,他便没表露出任何情绪起伏地转身离开。
「……最近吻你的原因可能跟以前不一样。」
茅岛氏坦承只有这次对接吻一事感到后悔。
「这次完全是在利用你……来刺激他,对不起,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泰然了,所以我有时候会非常不甘心。」
「我也很喜欢会以这种人性化情感行动的茅岛先生,我不介意的。」
「你太宠我了。」
圣司笑了笑。
「我想,看着茅岛先生的时候,大概任谁都会想宠您的。」
当他们在凉亭阴影下享受着凉爽的风时,小泉和波多野氏不久后就拿着野餐篮,以及放在冰筒中冷藏的两瓶白酒和气泡酒过来。波多野氏穿着纯白色的围裙,开始为他们整理桌面。动作非常熟练迅速。
小泉好像不打算同席吃午餐的样子,只帮忙准备后就留下一句「我还得寄几封电子邮件才行。」返回宅邸。
「占地太宽广又太漂亮,我都被震慑住了。」
「这样啊。」
「我的日常生活和这里的生活,简直有天壤之别。」
茅岛氏边吃着总汇三明治,边表示想听圣司说日常生活的事。两人认识约半年左右,不过至今从未聊过私人话题。
「我的一天大半都在大学附设医院渡过,早上六点半起来,挤上客满的电车去上班。因为我的位阶还是从厅解决,下午起也一样是被工作追着跑……然后才终于可以下班回家,就算早下班也是八点过后吧。」
「不上班的日子呢?」
「会做很多不同的事,啊,对了,下周末我可能会去旅行。茅岛先生有去过长崎的主题乐园吗?」
「没有。」
「我这次也是第一次去。听说是一个开了很多花,非常漂亮的地方。不过搞不好会输给这座庭园呢。」
「你去那里的话,也会拍照吗?」
「不知道耶。」
圣司偏头思索。因为至今都没拍过照,所以这真的是个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如果有拍照的话,再拿来给我看吧,我想听你聊那里的事。也可以在下个月的会诊日聊,不过早一点的话更好。」
「茅岛先生想看的话,我会拍照回来的。」
边如此约好,圣司边想着:「那就得去买一台相机了。」
吃完只有三明治和酒等轻食,但花上许多时间慢慢享用的午餐后,他们往果树园的方向走去。途中经过箪瓢形的游泳池和一片长形网球场。
果树园的树是橘子、李子和葡萄。第三位园丁也在这里,他的年龄看起来跟最早在香草花园遇到的园丁同辈。
从此处也能往更深处的鸽子屋走,不过因为茅岛氏说差不多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所以他们便返回宅邸。
随意浏览高大的菩提树,顺着漫游步道回去时,在整形式庭园的边边看到开着大朵白花,似乎会让人看出神的拱门,这是小泉说过的铁线莲,虽然这道拱门只有一座,不过看起来就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