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旦旦的状态其实有点怪, 作为一只猫,它却好像比普通同龄猫要更懂得学习与思考,不仅能听懂人言, 能理解人类复杂的肢体表达以及神情变化。
甚至,它还能即刻辨别人类语言系统覆盖下的各种机器操作口令,专业术语。
当它的铲屎官偶尔在家里办公,言谈间出现诸如“域外联合”, “特殊部队”,“双边会”之类的词汇时,就像是一只猫还进修过外交课似的,它发现自己对这些特定名词也毫不陌生。
但这本不应该。
它黎旦旦不是一只经由扫描系统判定还不足两月大,两周前才刚开始进入断奶过渡期,饮食起居都还需要人和Ai一起操心的小猫吗?
一只还没俩月大的小猫崽, 又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呢?
黎旦旦被自己弄得非常迷惑。
它试着对比过自己和普通同龄猫, 发现尽管它也爱吃吃喝喝, 没事就喜欢找个安逸地方睡懒觉, 最喜欢的小憩地点是自家铲屎官大腿,整个猫一副小小年纪就胸无大志,猫生至高理想是碰个好瓷——且这点已经被它完美达成了——从此傍上优质铲屎官, 混吃混喝一辈子的样子。
然而可能是太优秀的对象注定充满烦恼吧。
黎旦旦深深感到,以它的聪明和远超常猫的知识库, 又让它没办法好好当一条“猫中咸鱼”。
没来由的知识储量已是令猫迷惑, 黎旦旦觉得它的人也实在很难令猫放心。
上回,黎旦旦被崖会泉带着出门,去了一个对猫来说满场只能看见人人人人的地方。
黎旦旦以一副惊猫的好脾气按捺住了,没有嫌弃人群吵闹,没有在公共场合话痨, 也不需要谁特意提醒,就非常自觉地和铲屎官统一阵线,维持了完全不给人跌份的体面。
它还从一位叫唐纳尔多的老将军那儿知道,原来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它家这位铲屎官,在生活健康和自我照顾方面都是不太行的,唐纳尔多评论崖会泉为:“如果不是科技发达,你还有一个足够智能的电子管家,我看你在家里待不了一个晚上,就能把自己又折腾回医疗中心接受监察。”
老将军确实有点爱念叨,也是真的很操心学生健康,长篇大论里夹杂了不少中老年人最爱的养生窍门及家用护理仪器调试参数。
黎旦旦非常耐心的把唐纳尔多的保养小课堂给听全了。
尤其巧的是,就在宴会的前一晚,黎旦旦刚刚见过精神力创伤后遗症是如何发作的。
它那一整晚都横趴在崖会泉头顶,遵循着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大致明白得帮人护着脑袋,需要轻轻按压太阳穴和头顶几个固定穴位,那样做能帮忙缓解后遗症发作时的眩晕和头疼。
而帮人把额头和鬓角的冷汗清理走,是防止冷汗蔓延到后颈上浸润枕头,也能帮人在后遗症褪去后睡得更舒服点。
猫的行为完全发自本能,它后来对比唐纳尔多给的指导,发现自己的“记忆”竟是对的,歪打正着和指导完全相符合。
从那晚以后,黎旦旦也没征询谁的意见,崖会泉带着猫好不容易从宴会脱身离场,两人在蒙特星渐深的夜色里回了家,等做完自己的基本洗漱工作后从浴室出来,崖会泉推门迈进房间时,他顿了一下,发现有只猫已经大摇大摆蹲上自己的床,正在他的枕头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尾巴。
崖会泉:“……”
黎旦旦:“喵?”
将军妥协了。
他说:“也行吧。”
就此,黎旦旦理直气壮的“登堂入室”获得了官方盖章,隔壁的猫屋逐渐名存实亡。
一开始,崖会泉还让百里去隔壁房间把猫床给搬了进来,但自从连续几天醒来,他发现都是睡前猫还在猫床,睁眼猫已经上了人的床,猫的小呼噜快成了他每天清醒前后的固定闹铃时。
崖会泉:“……”
将军他又妥协了。
黎旦旦每天蹲守人类睡眠的第一线,比电子管家还要尽职尽责的监测着崖会泉的入睡情况,并倾情提供出自己的猫肚皮,肉垫,毛茸茸,体温以及小呼噜,努力助人提升睡眠质量。
被它监护的人认为,肚皮肉垫毛茸茸及体温都很不错,不过小呼噜就可以免了,一只会打呼噜的猫贴在头顶,真的特别像每天头顶一台软体液态发动机睡觉,让人时常梦里都还在跟机甲仪器打交道。
黎旦旦听完这番谬论,感觉很不讲道理。
猫仔细研究了一下人说这番话时的神情,又凭着猫优秀的动态视力观察发现——有些将军,口头上嫌弃猫的小呼噜,话说得仿佛很有意见,并不想夜间休息期间还在梦里开机甲。
但实际上,他薄薄的嘴唇没有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话在挑剔,眼睛却没有,声音听着冷淡,也只是音色天生使然。
其实人唇边的线条很放松,垂落向猫的目光也近乎柔软。
嗷——
猫懂了。
它动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又自行联系了下第一天见面时这人说不养猫也不陪它玩的场景。
黎旦旦在心里啪的给崖会泉贴了张“一流嘴硬”标签。
并从此打呼噜打得更心安理得。
实际上真的觉得还是有点吵的将军:“……”
还好对人来说,也只是有点吵,不代表不可接受。
毕竟,在有了毛茸茸与猫肚皮猫爪垫及温暖体温的前提下,一点无伤大雅的猫呼噜算什么呢?
黎旦旦轻松入侵崖会泉的生活,它甚至还凭本事,让人连它的小呼噜也逐渐习惯了。
那声音慢慢不再让崖会泉想到发动机引擎,反倒像是成为他睡眠特定的白噪音,让他能在听见后很快睡过去。
黎旦旦监测着人的睡眠,从猫的视角每日评估人的旧伤恢复状况,还极力帮人调节了下作息——顺便也调了调自己的。
它把猫夜间跑酷的本能都按捺了,每天白天活动量激增,尽量把自己夜晚想要溜出去浪的冲动压缩到一周不超过两回。
猫可以说是为了人的健康非常操心。
而除了为人的健康操心,黎旦旦尽猫所能,把猫能给的照顾都给了。
当人在生活琐事上偶尔遭遇问题——比方说那场差点演变成火烧自家小树林的烤鱼,猫也是很尽力的贴心。
崖会泉并不知道,当他刚决定要尝试一下户外烧烤时,他的猫以一种远超7周大年纪的成熟,曾十分认真地思考:
只要是这个人动手,那不管最后的成品出来是什么样,都应当鼓励性地尝试一下。
因为他动手真的非常难得。
这以前可是个连烧烤架都闻所未闻的……嗯?
猫的成熟思考思到一半,忽然觉出不对来。
一份倏忽而至的记忆钻进猫的脑海,但还没等仔细分辨清楚,它只给黎旦旦留下一个眼前场景自己仿佛曾经见过,却又跟记忆不大相同的印象,那些乍然闪现的画面与隐隐约约的人声对白,转头便又消失了。
快得猫根本没能及时抓住。
“我跟这个人难道以前也一起烤过鱼吗?”黎旦旦冲着户外烤架轻轻一歪头,整个猫都十分困惑。
不过没过多久,它就无暇关注自己的这份困惑,只顾得上赶快救火了。
那彻底成了炭块的烤鱼,最后当然只能送入垃圾箱。
黎旦旦曾在心里允诺不管成品是什么样它都要尝一尝,得对崖会泉这番突破性的尝试行为表示鼓励。
但当崖会泉主动注意到,他的猫竟朝着那只配称为“一坨炭”的东西走了两步,猫的粉红鼻尖还在轻微耸动,整个身体有朝前倾的趋势,仿佛是正在琢磨那一坨玩意还能不能下口。
都还不用别人来贬损一下自己的手艺,他率先自我抨击:“别看了,这只配进厨房垃圾箱。”
边说着,仗着自己个高腿长手臂也长,人赶在猫真的够到那团玩意前伸手,把他首次下厨的“牺牲者遗体”给捞走了。
猫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听着非常温和。
还迷之富有人……猫情味。
崖会泉低头和他的猫对视一眼,总感觉自己从猫脸上竟看出了体贴。
“你愿意给面子尝试也不行。”崖会泉摇了下头,他把沾到灰尘的手套脱下来,顺手帮猫解开同样脏了的口水巾,将它们一并丢到百里已经操纵着推来的“小件专属脏衣篮”里,再摸了一把猫的脑袋,“你要是真把这东西吃下去,我怀疑明天我就会接到传唤,被指控在新婚期意图虐待伴侣,故意给猫投喂有毒食品。”
猫:“……”
……倒也不至于有毒,厨房新人不要对自己那么刻薄啦。
黎旦旦当然追不上崖会泉的手长,它只能凭着肢体灵活,从烤架的操作台边缘直接跳到地上,精准落在人的脚边。
再擡起一条前腿,把爪子搭在人的裤腿上,很鼓励地拍了两把。
下次努力——猫用动作传递着这句安慰。
它长长的尾巴也慢慢扫过人的小腿,在绕到人足踝附近时随意勾了一下。
崖会泉走路的动作一顿,觉得有点痒。
但猫很快把尾巴放开。
它在想:“就算努力没用也不算大问题,这个家里有一个精通手工烹饪技术的,再加一个能完美操控各类智能家电的电子管家,也不需要厨房技能看起来是不太行的人努力,不怕应付不了一个挑剔精……等等?”
黎旦旦总觉得自己像又记起了什么,但又分外不确定。
猫不再随着人一起往屋内走,它原地转了一圈,又在人类不太理解的注视里,溜去了最近的窗户跟前,借着玻璃反射,仔仔细细照了一下自己。
精通手工烹饪的技术是谁?
是它这只七周大的猫吗?
黎旦旦对着玻璃镜面陷入沉思。
它本意是想通过照镜子,让自己认清自己,对着映出来的猫影好严肃反省它竟觉得自己会做饭这件事情。
但很不妙,黎旦旦都已经照了镜子,看清楚自己是只猫了,然而它震惊的发现,在它内心深处,它竟仍然自信心爆棚。
一点也没有要修改原先想法,否认它会做饭这事的意思!
猫做饭,还是传统手工烹饪方法,这合理吗?
不会一不留神把自己掉进去,直接从厨师就地变成食材,发生铁锅烩自己的惨剧吗?
猫对着玻璃歪头,感觉这不合理,理智和自信同时在它内心天猫交战,矛盾出奇,恨不得原地跟自己打一架。
“在看什么?”人的声音出现在猫身后。
崖会泉等猫半天,没等到自己忽然溜去窗边的猫回来,只好亲自出马,手动把不知为何要站在屋外扒窗的猫提溜走,放在臂弯里带回屋子。
“百里已经把户外的临时恒温房撤走,今天的室外温度是零下七度,你都踩在雪里了,不觉得没毛的脚垫冷么?”人一边说着,用带着点教训的口吻提醒着猫户外已经很冷。
行动上,他却是让猫把凉飕飕的肉垫踩在了自己手臂和身体之间,算是给猫制造出一个纯人力的保温区域。
猫把四只爪爪都塞在人的手臂下。
平常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它给崖会泉提供体温,偶尔像这样反过来,人给猫身上少有不太抗冻的地方提供温度,黎旦旦便觉得这体会有点新鲜,一种十分原始的冲动还忽然萌发,并快速席卷它的头脑,操控了它的前肢。
它没有忍住,在人的身上踩了踩。
崖会泉:“……嗯?”
崖会泉没领会到猫两只前爪突然在自己身上交替踩的行为含义。
他还以为是自己手臂可能有点紧,把猫的爪子挤着了。
“忍一分钟,马上进屋。”他说着,略微加快了点脚步,很快带着猫一起回到恒温的主屋室内。
人和猫一跨入玄关的大门,就被熨帖包裹进了室内暖气里。
“少爷。”百里旁观了片刻猫在人身上踩来踩去的行为,电子管家发觉自己可能新收获了一份很有意思的数据,他就很愉快地与自家少爷分享,“您对黎先生的行为或许存在误解,我刚刚对比检索了一下‘小猫踩人’的影像资料,发现,这应当是一种猫咪独有的特殊行为,源自于猫幼年时期获取母乳的方式,当一只猫还是只睁不开眼睛的新生小猫时,猫需要通过在母亲身上特定位置踩来踩去,增进母乳分泌,而直到它们断奶成年,它们不再需要去使用这种方式获取营养,但幼年时期的行为本能却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它们成年后的一种消遣娱乐。”
崖会泉本来正抱着猫,由于猫进屋后仍在踩来踩去,他觉得这点力度踩着也不算什么,遂没把猫立即放回地面上。
按着他原本的打算,他是预备一路把猫带到更加暖和的客厅里,然后再松手,把猫放到对方最喜欢的那张沙发垫上。
突然听了百里这通不请自来的科普,他整个人一顿。
“这种行为还有一个专属名词,少爷,您想知道它叫什么吗?”百里问。
崖会泉瞅一眼还在睬他的猫,直觉那仿佛不是个好词。
但……人类有时候,真的也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生物。
“是什么?”崖会泉说。
百里快乐地回答:“是踩奶,少爷,您的配偶正在对您踩奶,据我了解,这是一种小猫非常信任且亲近人时才会出现的行为,也很符合黎先生目前七周大的幼猫习性,恭喜您,黎先生看来和您感情增进良好,正显而易见的对您越来越喜爱。”
崖会泉:“……”
不好意思,他没感觉这有什么好恭喜。
……甚至隐隐还觉得像哪里有点变态。
好一会后,被“踩奶”这个词给震住的人缓过来了,他面色在匪夷所思和冷酷冻人间跳转片刻,又低头看一眼猫,先不露声色,把前爪还跃跃欲试往他胸口够的猫举远了。
“他们就不能起一个正常一点的词?”崖会泉用一种仿佛牙疼似的语气说,“‘踩奶’到底是谁发明的,能文明一点吗?”
电子管家敏锐听出了主人语气不好,还听出主人对“踩奶”显然意见极大。
“很遗憾,少爷。”电子管家只能抱歉地说,“我检索了‘踩奶’一词的由来,发现它的历史足够追溯到古地球时期的互联网,您如果想要对制造这个名词的人提出追责,时间跨度长达上千年,当事人也早已作古,这恐怕是项无法完成的工作。”
崖会泉便闭了嘴,只在心里跨越到千年以前,“问候”了那位名词创建者一番。
就听百里又说:“而且少爷,我认为,在这个词已经客观存在千年,对于绝大多数养猫人来说都不会造成误解,通常也没有人会过分注重其歧义的情形下,您却第一时间在关注歧义,这恐怕是您的问题。”
崖会泉:“……”
哦?
一根小青筋隐隐有了在人类额角弹起来的趋势。
好在,赶在崖会泉跟自己的电子管家吵上一架前,黎旦旦这只惯于救火的猫踩奶踩够了,它终于挣脱自己发自猫科的本能,整个猫又恢复了平日里靠谱成熟的超级小猫。
“喵。”
担任家庭调停员角色的猫及时地叫了一声,把它的爪子搭在人手腕上,介入一场尚未爆发的家庭战争。
崖会泉低头看猫一眼,一人一猫对了下视线。
人一旦开始养猫,似乎就不可避免的变得有点双标,“踩奶”这个名词让崖会泉颇有意见,但对于身体力行对他进行了……这种行为的他的猫,他就又很偏心眼的觉得,错的是这个词,不是猫。
如果不是百里多嘴,非要给他来一通科普解释,他甚至压根不会认为这行为有哪里不合适。
“喵什么喵。”崖会泉的口吻还是不好,手上动作却很轻巧,把猫小心放回了地面上。
他又伸一根手指,戳了一下猫的脑门。
“七周大的猫崽,操着七岁大猫都未必有的心,你都还会踩奶,怎么扮演调解员的角色扮得这么熟?”
黎旦旦只是能听懂人言,却没法口出人言,张嘴只能还给崖会泉一通喵言喵语。
不过人也只是顺口一问,并没有真正期待猫能回答的意思。
黎旦旦那天没能吃到烤鱼,但获得了人类出于弥补心理,双倍开给它的猫零食和熟鱼罐头。
崖会泉等安置好猫,就也终于收了闲心,他快速回顾完佩朗翠发回的会议全程记录。
然后有一段长达十来分钟的沉默。
“少爷。”百里降低音量问,“您是在烦恼吗?”
“不。”崖会泉头也不擡,他仍然面朝着铺展开密密麻麻记录的屏幕,视线却像从屏幕半透明的边缘穿透出去,在投向虚空出的某一点。
好半晌,因为感到自己吃饱喝足的猫又跳回了沙发,自己的大腿旁边有了一个令沙发垫轻微下陷的重量,还被一道暖烘烘的体温给贴住。
崖会泉擡手摸了摸猫,他再才开口,对百里说:“这个结果我不意外,天灾核心内部情况复杂,它是一个以行星为单位构建的庞大装置,运转流程环环相扣,其中哪一环处理得不够妥当,都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哪怕在它核心深处的主机已经炸毁的情况下也是如此。战后清扫工作,清的就是前面这些可能还残留隐患的部分,主机毁灭后它确实停止了运转,但谁也说不好如果放任不管,它会不会有自我修复,二次启动的可能。”
战争催生流离,流离催生动荡,动荡对于只想安稳度日的人来说就是末日。
而末日催生疯子。
域外联合和星盟的那场战争打得太长了,长到不仅两边都开始觉得这是一种无谓消耗,也长到在战火里颠沛了许久的人中,有些人不可避免的变得疯狂。
“天灾”最初,是由某个疯狂科学家制作出来的一台机器,它有点像件超级武器,能够以行星为单位发动攻击。
但谁都没想到,它的智能核心自我进化得太快了。
这件超级武器还从未投入过使用,它的制作者便死去,残存的机器持续升级着自我,它的算法终年如一日的反复计算,测量,核验……
最终却指向一个它的主人也没想过的方向。
它想停止战争。
那么,要如何停止战争?
机器回答:“没有人类,就没有战争。”
星盟与域外联合在星历372年年末签订休战协议,对峙已久的双方不得不在新的面向全人类的危机前停手,共同处理这桩始料未及的宇宙级危机。
两年多以后,星历375年,“天灾”的核心总装置被联军精锐部队终于炸毁。
两位指挥官一位随总装置的摧毁化作宇宙尘埃。
一位侥幸在最终倒计时前脱离核心高温区,随后直接进了疗养舱,躺着回星,无知无觉间错过一打律法变更信息……并稀里糊涂就和一只猫结婚了。
“以为总装置不存在了,剩下的隐患排查工作难度不高,还能顺便搭上‘光荣伟大’末班车,从此在功勋史上记下浓墨重彩一笔。”崖会泉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仪态竟也称不上放松,肩背挺直如削。
他对着佩朗翠特别标注的反对名单冷冷一笑:“想得倒是挺美,但我最喜欢打破蠢货不切实际的美梦。”
“很有道理,少爷。”百里附和了主人的话。
Ai永远不会有“这个氛围我是否不该说某些话或做某事”的顾虑,百里话音没落,崖会泉面前的资料报告忽然全一键撤走,屏幕只余偌大一个时间提示。
同时,一旁的猫站了起来,它低头叼了下人的衣袖,有个通过拖拽示意人上楼的动作。
崖会泉:“……”
有些将军,上一秒还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审视局势,分析重要双边项目里的风险危机及政治博弈,顺便怒喷政敌,展现出了在自己负责辖区内说一不二的强势。
但下一秒,他被自己的电子管家和猫联手驱赶上楼,在家里还是得靠Ai和猫监管作息,催去休息。
实在不怎么有在外怼天怼地的样子。
崖会泉并不知道的是,他投放着满屏资料坐在沙发上梳理数据时,在他旁边,他本来以为只是又惯常来蹭大腿靠的猫,却是有一眼没一眼,也不知不觉把屏幕上的内容看了大半。
黎旦旦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学习能力超群,这种有着大段复杂名词与数据口令的东西它仍能看懂,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理解。
——但它不是一只七周大的猫吗?
这个问题再度回到猫的脑袋里。
这晚入睡之前,猫团着人的脑袋,它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睁了一次眼。
忽然就恍然大悟——
哎,明白了,可能这就是天才猫吧。
我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