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枫言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的,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翻身向旁边搭手,却摸了个空,顿了顿,他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是透进天光的木质窗户,以及窗下摆着烛台的小柜,他又是一顿,转眸环顾四周,古色的屋子,却比他遥远记忆中的要朴素许多。
婴儿的啼哭声依旧没停歇,并且就在这间屋子里,心中带着诸多疑惑坐起身,擡腿下床穿进鞋子里。
床尾的位置摆着一个小小的木床,四周封了栏杆,他走过去垂眸,看着也就几月大的婴儿被困在锦被中,哭的一张脸通红。
他缓缓的伸出手,还未来得及拍拍他哄一哄,屋门却被人推开,他下意识转头看去,一个双儿皱着眉快步走进来。
对方停在身边,伸手进床里将孩子抱出,揽在怀里轻晃拍哄,边擡头小小瞪他一眼,似是在责怪他不知哄孩子。
余枫言不知该作何表情,思索间双儿已经转开了视线,待怀中的婴儿停了哭声,便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自己指指门外转身出去了。
是个哑巴?他这般想着,动作僵硬的抱着那孩子拍哄,垂眸将视线落在他脸上,小家伙儿此时正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把小拳头含在嘴巴里,细看之下,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微顿,转眸再次环顾屋子,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放着铜镜的妆台,手里抱着孩子走过去,在桌前的椅上坐下。
许久未曾用过这种模糊的镜子,他有些不大习惯,打量了半晌才看清镜中人的形貌,心下顿时微惊。
是他的身体。
确切地说,是他从前的身体,虽然皮肤黑了些,身型也更健壮,但确定是他没错,他又穿越了?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曾经也如此,一觉醒来便身居别处,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里应该被称之为未来。
他用很长的时间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来,若是没有记错,这具身体应该活不成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伸出一只手将门拉开,寒凉的空气迎面钻进来,他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怀中婴儿的锦被裹紧了些。
确定孩子没有受凉,他跨出门站在檐下打量面前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处农家小院,看着不大,却很温馨,还能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别家的狗吠声,到处都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还没等他心中思索出什么,不远处应该是灶房的屋里便钻出一人,定睛一看,是刚才的那个小双儿,手里似是捧着碗什么。
对方走近了几步看见他站在门口,脸色立刻变了变,加快脚步上前,皱着眉将他推进屋子里,放下手里的碗接过娃娃,朝柜子的方向擡擡下巴。
余枫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穿着刚睡起的里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冷,想来对方是怕他着凉。
他顺从的转身走到柜旁,拉开柜门打量,里面挂的显然是两个人的衣裳,有普通的粗衣,亦有锦缎所制的长袍。
手下意识的放在长袍上,准备拿出时却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双儿,对方正坐在床边给婴儿喂吃食,未曾注意他,身上穿着的是朴素的棉布衣裳。
收回视线,余枫言将手移向粗衣,拉扯出来往身上套,他从未穿过如此粗糙的衣裳,倒是也新鲜。
等他换好衣裳,束好发收拾妥当,那双儿已经喂完了孩子,拍打着又放回小床中,转头对他指指方才灶房的位置,又看一眼小床。
想来是要去做饭,让他看顾着孩子,余枫言猜测完他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
苏永悦有些不放心的拿着碗出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汉子今日有些怪怪的,难得起迟了不说,还有些呆,莫不是睡傻了?
小双儿腹诽了些什么,余枫言是全然不知道的,他看小家伙又陷入酣睡,自己转身回到床边,想将床铺稍稍整理,曾经他也是全然不做这种事的,后来慢慢才习惯。
挪动枕头的时候,露出模样应该是自己做的。
他伸手拿起来,侧面还夹着一支竹笔,抽出一看,虽是粗糙些,却有点像他在那个世界使用的,心中一动,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将缠绕在本上的绳子解开,翻开封皮看到的第一页,便是规规整整的并排写着两个名字,苏永悦,余峰。
余峰?他眸光微转,心中确定,这是被他占据的那具身体的原名,一直以为对方是在车祸中丧生了,却没想到竟是来到了他的身体中。
余枫言摇头轻笑,如此的话,他们是不是不需要对彼此愧疚,毕竟是交换了身体。
思及此,他的笑容却又收敛,现如今这般情形,他们莫不是又重新换了回来,如此的话……
“余大哥!哥夫郎!我们回来了!”
他还未及多想,门外便响起咋咋唬唬的声音,隐约间听着还有些耳熟,他将手中的本子塞回枕下,看一眼安睡的娃娃,自己踱步出了门。
方才寂静的小院中多了两个人,其中的小子手中正抱着一个篮子,兴冲冲的展示给先前那个双儿看。
他一出门对方就注意到了,朝他招招手让他过去,当真是如同在唤自家哥哥,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心中暗道常乐这小子是越发没个正形了。
在他们身边站定,陌生的双儿擡头看他,笑着唤了声哥夫,他便也跟着点点头。
常乐将手中的篮子送到他跟前,里面是挤挤挨挨的几只小鸡崽儿,黄澄澄的看着很讨喜,他显然 兴致很高,“婶子给我挑了几只最胖乎的,有一只是小公鸡,等都长大了,我们就不用买鸡蛋吃了。”
他兴冲冲的说要去后院给小鸡崽们做窝,苏永悦摆摆手随他去,自己转身又钻回灶房,苏草挽着袖子跟他进去。
“余大哥,你跟我一道啊。”见人都走了,常乐抱着篮子对他眨眨眼。
余枫言稍顿,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道:“不了,孩子还在睡着,离不了人看顾。”
“那行,我去做,你照顾小雪儿。”常乐也跟着瞥了眼屋门,点头应了,而后又感叹道:“唉,也不知我跟我们家草儿什么时候也能有孩子,小小的多可爱呀。”
他口中的人想来就是方才的那个双儿,这小子竟也已娶妻,余枫言摇头失笑,擡手轻敲在对方头顶,“会有的。”
谁知对方被他这般一敲,竟是有些呆,摸着头愣愣的,喃喃道:“余大哥……不,少爷,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余枫言神色一顿,缓缓的收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的道:“为何如此说?”
常乐放下手,歪头撇了下嘴,“这般有些像从前的你,若是现在,定然一巴掌就打上来了,还要说我都是毛孩子,要什么孩子,净想些多余的,哪儿会这般平和啊。”
余枫言哑然,垂眸露出轻笑,看来余峰此人性情豪爽,不拘那些小节,如此也才能让这小子像如今这般自在。
看见他笑,常乐想着他方才说不定又是在作弄自己,他低头逗弄了下篮子里的小鸡崽儿,干脆也不再跟人闲聊了,招呼了声便直奔后院。
灶房的炊烟缓缓的飘向半空中,小子兴奋的大呼小叫还能传进耳朵里,余枫言负手站在院里,仰头看向澄澈的天空,心情随着这份安宁平静下来。
余峰在他这具身体里生活的应该很好,拥有了自己所爱之人,亦跟对方孕育了子嗣,没有回到都城去,想必也是更喜这处的日子。
他不清楚对方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想必也是跟自己一般精彩纷呈。
余枫言盯着天空,黑眸中映下那片蔚蓝,心中暗自祈祷,若世间当真有神佛,促成了此番神奇的经历,那他希望对方再次显灵,将他送回去,将那人带回来,莫要剥夺了这份恩赐。
叮玲玲——
闹钟尖锐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刺激的脑仁儿都跟着疼起来,余枫言皱着眉翻身,刚好揽住蠕动着要起床的人,将对方一把抱进怀里,他一顿,睁开眼睛。
窗帘没有拉起来,屋子里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只能看清怀里隆起的轮廓,以及对方喷洒在自己颈边的微热鼻息。
“余枫言,你快点放手,我还要赶通告呢,迟到了你给我赔钱……”
对方晨起的声线有些沙哑,但依旧不妨碍它的好听,人这般说着,被他抱住的身体却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明显也是不愿意起。
余枫言笑了笑,心中暗道声可爱,低头熟练的凑过去寻到对方的嘴唇,将他还要出口的话堵回嘴巴里。
“唔嗯……混蛋,不是说了没刷牙不准接吻吗!”
对方挣扎着将他推开,想翻身背对他表示自己的愤怒,却被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小腿上一疼,是被踹了一脚。
余枫言在被子里将人的两条腿夹住,任他徒劳的扭动也挣不开,只好泄气的老实下来,在他胸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摸摸对方的头,“我做了一个梦。”
正用手指戳他胸膛的人停下动作,在黑暗中似是仰起脸看着他,隐约能看见他微亮的眼睛,“什么梦?”
见他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余枫言笑笑,“老婆孩子热炕头。”
怀里的身体顿了顿,而后有些微微颤抖,猛的使力将他推开,一翻身就要下床去,“要找女人就去吧,想生多少个都没人管!”
余枫言眼疾手快,及时将人捞了回来,胸膛紧贴上对方的后背,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我只跟你生。”
“去你的,谁要给你生孩子,我才不会生!”
对方似是依旧不高兴,但声音里却少了些愤怒,挣扎着还是要下床,却被人翻了个身仰躺,上方能看到男人居高临下的轮廓。
发出两声轻笑,余枫言矮下身,凑到他的颈侧亲了口,贴着他的耳边道:“不多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生?”
“余枫言,你个混蛋,我都说了要赶通告,错过了要赔钱的,你……”
“嗯,我赔。”
“你……你自己之前说的不能白日宣淫,你拉开窗帘看看,天已经亮了!”
“嘘……别说话。”
“我不,我就唔嗯……”
作者有话要说:
会写这篇番外是因为我个人还是蛮喜欢余枫言这个角色的,正好也有一点关于他穿越到现代的小脑洞,如果以后灵感多的话也有可能给他单独开一篇故事(也可能没有哈哈哈哈哈)
那么到这里,本文就彻底结束了,也更了蛮久的,非常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追到现在,大家真的是给了我很多写文的动力,希望你们能够开心快乐,么么哒,我们就下本书见喽,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