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
手里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的余峰面对两张疑惑的脸很淡定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之后才道:“算是这么个称谓。”
两人对视了一眼,贾弘犹豫着拱起手,微弯下腰道:“少爷,恕贾某孤陋寡闻,您口中这顾问二字是何意思?”
不是他自夸,但行商十几年多少也算有了诸多的见识,可从来也未曾听闻有这般的职务。
若是听过他才要吃惊。
余峰这般想着放下了手中茶盏,擡手示意了下身边的椅子,让他们坐下说话,总这样站在他跟前要仰着头也怪累的。
因为求知欲的缘故他们这次都是没有多推拒,谢过之后便在椅子上安稳坐下,等待年轻的主子给出解释。
“简单来说……”余峰抿了抿唇稍思索下措辞,转头对上他们的目光,“就是为铺子的经营出谋划策之人。”
常乐茫然的眨眨眼,挠着头看一眼贾弘,“少爷,那不就是掌柜的嘛。”
“不不不……”余峰轻摇摇手指,开口更加详细的解释,“掌柜要管的事务繁杂,不管是人员还是账务都是他的工作范围,顾问只需给你方法,下命令执行还是要掌柜来督促。”
他说到这里还对贾弘拱了拱手,表示没有要架空对方的意思。
贾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头脑自然聪明,很快便反映了过来,亦对他拱手道:“若在下领会不错,少爷的意思是……军师?”
“聪明。”余峰打了个响指,顺手给他倒上一杯茶推过去,“当然,我到底还年轻,许多念头稍显稚嫩,若是有哪里不对,还望贾掌柜直言,莫要有所顾忌。”
贾弘连忙伸手虚托杯身,待对方收手回去才捧起轻抿一口,而后放下杯子道:“少爷若有想法但说无妨,贾某定然全力协助。”
与对方在村子里相处过几次,常乐也没那般拘谨了,直接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点心来吃,边道:“生意我是不懂的,但是我可以跑腿。”
余峰笑骂他一声吃货,将整个盘子都塞给他,直言莫要给自己添乱便好,至于帮忙那是期盼不上的。
常乐撇撇嘴道他又拿自己打趣,抱着盘子缩到一边去了,留给他们一个受伤的背影。
两人均是摇头笑了笑也没去管他,商量具体要实行的事宜。
一口吃成个胖子不大可能,余峰决定先从成衣铺子入手,这里他也来过几次了,里里外外基本都熟悉,要改动亦有些想法。
只是挂着的衣服无法看到上身的最好效果,通常便不会被看入眼,这也是后世为何会摆出各种模特的原因。
除此之外他也看过铺子里衣服的款式,精细归精细,样式却过于单一,来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出现审美疲劳,再者每家店都千篇一律,在哪家买便毫无分别了。
“贾掌柜有没有考虑过做一些更为方便的衣裳?”余峰伸手摸了摸挂着的衣服袖子,回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人。
“少爷不妨说来听听。”贾弘很聪明的理解到他这般询问应该是心里已有什么想法,也就不拐弯抹角的打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余峰笑着直接转身,面对他站着,道:“虽说双儿与姑娘一般都要嫁人生子,但他们总归是有区别的,到底是多些男儿的气概,那也就不该一视同仁。”
如同他的永悦那般,必是不喜欢这等花里胡哨的衣裳,既然外表与男子无异,又为何要与女子般穿的娇柔艳丽,千篇一律不一定便能体现魅力所在。
便是有些姑娘家也不全是柔弱不能自理,如同军中木兰般的人亦不是没有,这些衣衫都太过落入俗套。
光是说的话余峰怕他不能完全理解,带着人到了柜台前拿了纸笔画出大致式样,得益于部队中的行动有时候需要自己绘制简单的地图或人像,他有学过一些素描,虽说毛笔有些用不惯,但也能让人看懂。
贾弘把他递过来的纸接住仔细端详,上面所画的衣裳袖口收紧,腰线也几乎是贴身勾勒,束着两指宽的腰带,领子非常奇特的不是普遍交领,而是对襟直领,下身的衣摆也未曾直盖脚面,大概到小腿的位置。
他的图画得粗糙,只是大致形态而已,若是交到裁缝手中,让其加些绣花纹样,想必能更加精致惹眼。
待得他将想法告知,余峰摸着鼻子点了点头,表示大致便是如此,其实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又不是服装设计师,只是结合后世的衣服跟出些修改而已,具体的操作还得让裁缝来。
“不如我今日便吩咐下去,让裁缝先做出一批来卖着试试?”贾弘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图纸,擡头询问他,虽说从未有过尝试,但他觉得未必不可行。
没曾想余峰却是摇了摇头,在他疑惑的眼神中道:“不必急着卖,裁缝做出之后先给店里的伙计穿。”
贾弘更加不解,这哪有特意给自家伙计定制衣裳的道理,若是他们穿在身上了,那些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还会愿意买吗?
面对他的疑问,余峰笑了笑道:“若是穿在这些双儿身上好看,定然会有人心动,没有谁会拒绝漂亮衣服。”
贾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可若是只做几件给伙计穿,到时客人问起来我们没有成品又当如何?少爷是想……量身定制?”
“是也不是……”余峰给出一个不甚明朗的答案,还未等对方皱眉便道:“应该称之为,限量发售?”
“限量?”贾弘微动了动眉毛。
“越稀少的东西才越珍贵,有钱也买不到手才越想拥有。”余峰觉得不管时代再怎么变换,追求独特的心境总是不会变的。
他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奢侈品牌不都是因为那些限量商品被越捧越高吗,有时候人所追求的或许并不是某样东西,而是那种别人没有我却有的优越感。
他所想表达的意思贾弘现下几乎已经能够理解了,他的眼睛亮了亮,若是这个法子当真顺利,那必定会带来可观的利益。
他双手一拢,对着眼前的青年躬身,“常听说少爷自小便是经商奇才,如今贾某才算是见识了。”
“掌柜哪里话。”余峰连忙伸手虚扶住他的手肘,常乐那小子也便算了,这人的年纪比他大不少,总是这般可有些受不住,况且这些都不是他的主意,也是借于他人而已,“目前这些不过也只是空谈,待得实施之后才可言其它。”
“敢想他人所不能想,已是先人一步了。”贾弘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一扬手中图纸,“少爷敢作敢为,当得一声佩服。”
“谬赞谬赞。”余峰尴尬的摸摸鼻子,着实是有些心虚,暗自对创出此等经商之道的人物说声抱歉。
除了衣裳之外,他提笔在另一张纸上画了人台的模样,衣服平平的挂在那里看不出所谓,更立体的展现才能吸人眼球。
贾弘拿着几张图纸告退去忙活着筹备了,常乐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嘴角还沾着糕点渣,怕不是真的吃了一整盘。
“少爷,贾掌柜干嘛去了?”他看一眼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满是好奇的凑到他身边,贾掌柜向来都是稳如泰山宠辱不惊的,还是头回见他这般匆忙的样子。
“这般好奇方才做什么去了?”余峰擡手环在胸前,明知故问的瞥一眼他的嘴角。
常乐随着他的视线摸上去,连忙擦了几下,很无辜的道:“少爷让我负责把那盘点心吃完,我哪敢不从命,怎能怪我呢。”
“狡辩。”余峰用手指虚点了点他,心道自己怕是太宽容了,这人全然没有开始那副尊敬模样,“让他去办些事,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常乐没有得到答案撇了撇嘴,状似受伤的擡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亏我为少爷的婚事操碎了心,您却这般对我。”
余峰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好笑,伸手轻点了下他的脑门儿,笑骂道:“你个小子操的哪门子心,难不成是在给我试吃婚宴时所用的糕点?”
常乐随着他的动作歪了歪头,扁着嘴控诉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色帖子,凑到他面前道:“少爷还真当我光吃点心去了,我可是特意跑去请人给您写了庚贴,待回头从苏小哥儿那里拿了八字好合上一合。”
刚从他手中接过红贴的余峰闻言一顿,而后将帖子翻开,其中确实工工整整的写着生肖以及八字之类的文字。
四月十三?他微动了动眉毛,自己本身的生辰也是四月十三,不过他比余枫言大了整整七岁,没想到除了样貌之外,连生辰也是有缘分,冥冥之中或许便是某种注定。
“少爷?”常乐见他盯着庚贴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待人擡头才道:“你回头可莫要忘了去跟人家求八字。”
被他特意提醒的余峰露出笑容,心道这小子果然是操了心,跟摸狗一般撸了两把他的脑袋,“我如今诸多事已不记得,确实还要劳烦常乐给我指点。”
“您别。”常乐连忙对他拱手,“说这种话怕是要折煞我,少爷的婚事我自是要为您惦记的。”
虽说他并不十分看好这门婚事,但少爷喜欢不是,他一个做小厮的也不能让人马马虎虎就这么过去了,怎么着也得配得上对方的身份。
余峰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庚帖,仔细的收进袖中,一晃眼他竟然也是要定亲的人了,此时倒开始有些不那么真实的感觉。
如今的这番经历会不会是他重伤昏迷未死,所做的一场美梦呢,待得有一天清醒,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自己依旧是那个孜然一身的余峰呢?
常乐看对方好好的说着话又发起了呆,忍不住凑近了半步,试探着再次开口唤他,“少爷,你又在想什么?”
余峰恍然间回神,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将那些蓦然而起的想法抛诸脑后,道:“除了八字之外可还有其他的规矩?”
“自然是有的。”婚嫁那是人生中的大事,当然马虎不得,难得遇上少爷不懂的事,常乐挺了挺胸膛,随后却不知想起什么又垮下来,“若是在都城,少爷您的婚事必是要大操大办轰动全城,如今定是要简朴许多了。”
他说着话还时不时的拿眼角瞥自己,其中所含意思十分明显,余峰不为所动的看着他,道:“成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何须搞得人尽皆知,彼此知道心意便好。”
他这般油盐不进的让常乐又垮了垮脸,长叹一口气暂时放弃游说,道:“少爷去求庚帖时可莫要忘了合字礼。”
“合字礼?”余峰疑惑的一挑眉,他那个时代的结婚步骤尚还搞不明白,此处的更是两眼一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