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深入的抵死缠绵,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极致得令他感到骇然。
周澄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惊醒了一次,入目是房间里黯淡的月色,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旖旎情事后久未散去的气息。
他微怔着眼睑,而后侧过头,看着睡在旁边枕头上的贺骁。
男人睡得很沉,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在他耳旁低低响起。
周澄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这会没什么气力去思考事情。
他闭了闭眼,旋而又睁开眼,拉开被子看了眼,瞥到裹在身上的浴袍,身体似乎被清理过,也没什么粘腻的感觉,这才放心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已经过了晌午。
贺骁已经起床了,大床旁边的位置没有人。
周澄躺在床上,头脑昏沉,四肢无力,眼前不断闪过昨天晚上的种种。
一想起那些不堪回忆的东西,他心间不免一阵苦涩。
身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隐隐作痛,后腰也酸痛得不行。
饶是如此,他还是撑着床褥,缓慢坐了起来。
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拆卸又重组上去,每动一下,他都忍不住倒抽凉气。
昨晚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这会撇开两人回到家后发生的事,周澄倒是终于想起,某些被他忽略了的细节。
比如,贺骁怎么会在那里?还有那对母女......是他什么人?
看女人和他说话的语气,两人似乎十分熟稔,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想着想着,肚子忽然咕噜了好几声,打断他的思绪。
周澄摸了摸肚子,偏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顿时觉得饿得不行。
他昨天傍晚和姜帆早早吃了晚饭,然后坐车到沪城,又折腾了一个晚上,再睡到这会才醒,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他挪着身体,下了床。
站起来的那一刹那,腿忽然不听使唤,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愣了下,整个人就往地上一歪。
眼见马上要朝地面倒去,他连忙用惯性转过身,摔回了床上,这才不至于跌倒。
周澄翻了个身,仰躺在穿上,叹了口气。
末了,才再次起身,扶着墙慢慢走向浴室。
洗漱完,看着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他在柜子里找了一身衣服换上。
楼下,贺骁端着做好的最后一道菜走出厨房时,周澄恰好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的交织了一瞬。
周澄脸色一紧,低着头,扶着扶手继续踩下台阶。
身上实在是难受极了,但他又不想被男人看出他的不适,免得他以为他在提醒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然而虽然他已经极力去掩饰身上的不适,用自己正常的走路姿势速度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贺骁看着他怪异而别扭的姿势,静淡的眉眼挑了挑眉,还是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几步回到餐桌前,把他放了下来。
并且贴心地拉开旁边的椅子,让他坐好。
欲盖弥彰。
这样的动作让周澄更加无地自容,只好缓慢坐了下来。
他抿着唇,总觉得气氛似有若无地变得焦灼。
贺骁睨着他拘谨的脸色,淡淡道,“吃饭。”
‘‘嗯”安静地吃了一会,贺骁忽然停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不舒服?”
“噗咳咳......”周澄饿得饥肠辘辘,吃得很急,男人一开口,他一紧张,猝不及防被噎了下,顿时一阵咳嗽。
贺骁起身接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暍口水。”
周澄接过杯子,暍了几口,这才缓过气。
贺骁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等他顺过去,默默放下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周澄盱出一口气,想起男人刚才问的,脸颊莫名燥热,也不敢擡头去看男人的眼神,手指重新扶起筷子,状似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有不舒服。”
“嗯,”贺骁嘴角含着淡笑,应了声,似是而非般说了句,“要是觉得不舒服,这两天就在家里休息,别出去了,实在不舒服,就让我看看。”
看?
看哪里?
周澄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攥着筷子的指节一点一点收紧,脸上宛若一把干草迅速呈现燎原之势,白净的脸颊涨得发红,连着脖子那一块都是酡红一片。
他把菜夹回碗里,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贺骁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再逗弄他,只是眉眼间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饭后,鉴于自己昨晚自己逞凶作恶,满足了好几回。
贺骁把人送回楼上卧室后,自己收拾了碗筷。
周澄确实不想动了,半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昨天本来打算听完音乐会后就回校,所以琴放在学校,没带回来。
连唯一的消遣都没有了。
他在床上躺得百无聊赖,想起身走走,念头刚一涌现,就打消了。
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一串铃声忽然在偌大的房间响起。
周澄闻声看过去,是贺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爬过被子,伸手把手机够到手里,举起看了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叫叶雯音的备注名。
这个名字显而易见是个女人。
周澄眼神微变了变。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忽然现出昨晚看到的那个女人。
美丽,落落大方。
那样的气质,其实普通家庭很难培养出来,背后应该有很好的家世。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手指动了动,却没落下。
“谁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周澄回过头,把手机递给他,“不知道,打给你的。”
贺骁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微皱了下眉,然后接了电话。“什么事?”
‘不清楚,我没坐那辆回来。
‘嗯,知道了,我让他找找。
“挂了。”
周澄竖着耳朵,听着男人语气冷淡地结束通话。
忽然发觉,好像除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能温声温气一点,其他时候,不管对谁,他好像都挺冷淡他看着贺骁把手机放下,咬了咬唇,忽然朝他出声问道,“她昨天晚上的......那个?”
贺骁把手机随意扔回柜子上,转身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瞥了眼他趴在床上因姿势而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腰脊,脑中掠过昨晚压在身下的腰肢,眼神微不可觉地暗了一度。
“嗯,你想问什么?”
周澄本就打算问清楚这件事,也没客气,直言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很关心这个?”男人喉间滚出一记模糊的淡笑。
周澄没看到男人往他身上乱瞟的眼神,下巴垫在手背上,眼皮耷拉着,有些失神,没回话。
顿了顿,男人再次出声,“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趴着有些难受,周澄翻了个身,还没坐起来,衣领忽然被提起,他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准确无误地倒在男人的腿上。
当然,这本就是贺骁故意的。
周澄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正上方的男人低眸看着他,再出声,话里缠了一层轻浅的笑意。
“放心,他是我弟的老婆,不是我的。”
周澄愣了愣,也忘了男人正在揉捏他耳垂的手,“弟媳?”
也许是经过昨晚更为亲密的接触,他现在的动作对他而言,真是再温柔不过了。
贺骁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一点点,他好像就说过一遍,他记得也不大清楚。
他好像是有个弟弟,也好像是有个弟媳,不过那个小孩他完全没有印象。
“那个孩子......”“他们的女儿,家里最小的后辈,团宠。”
周澄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思绪还在转,男人覆着薄茧的手忽然探进他的衣领,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也没在意,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你们昨天怎么会去那里?他爸爸呢?”
这种活动不应该是一家三口吗?怎么会想到拉一个小叔子去。
“他昨天临时有工作放了他家小公主的鸽子,让我帮忙带她出去玩,他老婆喜欢音乐会,刚好我有票,就去了......倒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碰上你。”
周澄直觉感到男人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加上心里心虚,他忙不叠就要从他腿上起身,却又被压住肩头摁了回去。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便落下一记熟悉的吻。
贺骁没深入,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就离开了,隔着几厘米的距离,看着他颇有些晈牙切齿地问,“不是说去医院照顾人了,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去听,还学会撒谎了?”
其实就算两人没碰上,只要离开了校门,他的动向都会汇报到他耳朵里。
就像昨天他乘车回沪城,在他上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所以他才会在接到贺昀的电话时,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为的就是一一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惊喜,会在看到他和姜帆坐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的场景时,悉数变成他心头徐徐燃烧的恼意。
周澄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男人的怒火。
昨天被他压在墙上,被迫承纳他的吻时,男人给他的感觉只有被遏制起的粗暴。
可现在和他对视着,他才发现男人的黑眸深处,确实有一团燃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