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除了这三个字,说什么好像都是枉然。
周澄眼帘半垂,淡声继续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做兼职,今天下班后我会跟店长说明。”
贺骁看着他,狭长而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无声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去吃饭了?”
周澄落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今天的工作我无论如何……”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往他身后走去。
周澄瞳孔骤然缩了下,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跟上他的步伐,“你想做什么?”
男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脸上扫一下,长腿径直往店面走。
周澄心里咯噔一声,想也不想地闪身到他面前,拦了他的去路。
贺骁脚下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憷。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有些是要进去买咖啡的。
两人站在人行道中间,都是外形优越的人,一个俊美成熟,一个清秀少年,站在一起自然是惹人注目,不少路过的男女都朝两人看来。
周澄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虽然男人没明说,但他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我跟你去吃饭,”他小心翼翼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拿手机和外套。”
店里,姜帆熟练地按下机器,柜台前的女生凑过来笑问道,“姜帆学长,外面那个和周澄学长说话的是他爸爸吗?看起来好帅啊,没想到他爸爸这么年轻。”
姜帆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一滞,视线顺着透明玻璃门看向外面,确实能看到周澄和一个男人的身影。
可那人不是周澄的爸爸。
虽然只在新生入学那会见过一次面,但他很肯定。
何况按照之前在微信里说的,他爸爸这会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隔着一层玻璃,也有一段距离,姜帆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但仅从模糊的五官看来,他应该有点年纪,站在那里,散发着成年人才有的成熟气质。
因为周澄背对着店面,姜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似乎说了什么,就转身进店里来了。
他正要开口询问,周澄却匆匆忙忙进了后面的厨房。
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对柜台前的女生说了句稍等,又叫店里的服务生顶替下位置,就跟了过去。
周澄跟店长说了下情况,好在因为今天下了一场秋雨,降温了,没多少人来店里,店长很爽快地答应了。
周澄转身去拿自己外套的时候,姜帆正好进来,见他穿上衣服,顿时就问,“你要回去了?”
贺骁还在外边等着,周澄不敢耽搁,一边点头一边背上背包,含糊应了句,“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拜啦。”
说着不等姜帆细问,人就走了。
姜帆回到柜台,看着周澄拉开玻璃门,走向在外面等着的男人。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两人一起走了。
他静静看了一会,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蓦地,瞥到旁边一串挂着一个音符挂件的钥匙扣,他拿起就追了出去。
周澄跟在男人身后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沈岩已经静候在车旁了。
“周澄!”
听到声音,三人都转头望了过去。
姜帆小跑着来到周澄面前,把手上的钥匙递给他,微微喘着气道,“你又落下了。”
说着,眼神对上一旁男人的目光。
周澄后知后觉地接过,忙道,“谢谢。”
“这位是……?”姜帆示意了下旁边的男人。
距离近了,他这才看清男人的面貌,单从外表看,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或许是自身的气质太过从容镇定,又是一身正装,看起来才会显得超乎年龄的深沉成熟。
周澄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光是听个电话都得跑到阳台上接,足以看出他有多忌讳贺骁出现在姜帆面前。
尤其姜帆还不是一般的聪明,他是真怕被姜帆看出什么端倪。
周澄也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嘴角勉强扯了下,含糊道,“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叫他骁叔。”
姜帆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点了点头,“您好。”
贺骁眼神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落在了周澄的肩上,“走吧。”
说着,便让周澄进了车厢,而后自己才坐了进去。
姜帆站在原地,看着车门关上。
黑色的汽车发动引擎,很快驶离了原来的位置。
夜幕下,姜帆看着扬长而去的黑色轿车,脑海里闪过男人临走时的眼神。
像是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意味深长,而他解读不了其中的含义。
……
车开到一家西餐厅停了下来。
周澄跟着男人进去,其实按照时间来说,这个点才吃晚餐已经有点晚了,但只要男人想吃,想来没几家店会拒绝才对。
服务生领着两人乘电梯上楼,然后挑了个视野广阔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饭点的缘故,这一层都没人。
服务生把菜单递过去的时候,周澄摇了摇头,他过来只是当个陪衬,晚饭之前就已经吃过了,还吃得有点饱,这会完全没有胃口。
贺骁从菜单擡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动菜单,只当他因为刚才的事还在生气。
等点完菜,服务生一走,他便直截了当进了主题,“刚刚那是你朋友?”
周澄正在看外面的风景,这里差不多是顶楼的位置,一眼下去,满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他回过头,反应过来男人问的是姜帆。
“嗯,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说这话时,他心里忽地一声咯噔,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复杂,“怎么了吗?”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对他没兴趣。”
贺骁举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身形慵懒散漫地靠向椅背,唇畔微微挑起,“在你眼里,我像是看见个年轻男孩就饥不择食的人?”
“我没这样想。”
周澄轻抿着唇,他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姜帆可以说是他现阶段最好的朋友,被这个男人关注,从某种角度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第33章 贺总其实是个家庭煮夫“是么?可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男人睨着他淡淡发笑,慢慢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周澄看着他眼里清晰的戏谑,脸上的神情绷紧了一瞬,旋而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
直到这顿晚餐结束,周澄都没再开口说话。
当然,男人也没再问他什么。
贺骁安静优雅地把晚餐解决了,用干净的餐巾擦拭了下什么都没沾上的嘴角,便从椅子站起身,“走了。”
周澄扫了眼自己全程没动过一下的菜,拎起自己的背包,跟着离开了。
电梯平稳向下,他站在男人身后,目视着他高大挺括的背影,说实话,对于男人强制让他过来,只是为了陪他吃顿饭这件事,他心里有些不满。
他自认为这顿饭有他没他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两人进餐时全程没有交流,他坐在那里就跟一团空气似的,既然没什么区别,那为什么一定要他停下手上的工作,跟过来?
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无聊。
知道自己没资格表达不满,更没资格跟男人抱怨什么,所以他很自觉地闭了嘴,一路保持沉默直到黑色宾利开到校门外停下。
周澄拿起自己的背包,例行公事般说了句再见,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贺骁不紧不慢地跟着推开车门,长腿几步跟上他的步伐,伸手将他拽回了身边。
周澄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拽着的手臂。
贺骁注意到他的眼神,顿了下,手指从他手臂上滑了下去,改而将他的手指捏在了手里。
“还在生气?”他沉声问。
头顶上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色的光,路旁种了一排不知名的树木,已入深秋,树上只剩下干枯的枝丫,将光切割成一块块映在地上。
周澄想从男人手中抽回手指,挣了两下都纹丝不动,索性放弃了。
“生气什么?”他声音含着极致的冷意,唇角极尽讽刺地冷笑了下,“是我欠您的,做这些都是应当。”
您?
贺骁挑眉,都用上这字了,还不叫生气?
他擡起另一只手,想揉揉那颗低垂的脑袋,周澄却像是有感应般,躲开了。
贺骁伸到空中的手顿了顿,无奈地哼笑了声,“兼职你想做就做,以后我不再干涉,不过有个前提。”
凛冽的寒风吹过来,却被眼前高大的身躯挡去,周澄擡起头,怔怔看向男人,眼神透出怀疑和不解。
“第一,不准影响学习。第二,”贺骁慢慢低下头,嗓音沉了沉,“从今以后,我在你心里,只能排第一,其他不管多重要的事,只能退居其次,明白吗?”
也许是被那双深眸攫住了视线,周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顿时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稍稍平复了下呼吸。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说两人没什么感情,就单指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男人现在是他明面上的金主,他也还是无法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做不到,答案显而易见。
然而男人问完却没有等他给出答案,捏了捏他的手指,就松开了他。
“回去吧。”
周澄没有再犹豫,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进了里面,再也看不见,贺骁才回到车上。
沈岩坐在驾驶座里,瞄了眼后视镜。
见男人靠着座椅捏了捏眉心,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他没敢吱声,默默发动引擎把车驶离原地。
周澄回到宿舍时,姜帆已经下班回来了,其余两个舍友玩游戏玩得热火朝天。
见推门走进宿舍,姜帆放下做到一半的图起身迎了过去,“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问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太过急切,他又用稍缓的语气说道,“我看你走的很匆忙,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周澄捏着自己的背包肩带,轻摇了摇头,“没事,我那个叔叔过来谈工作,顺道来看看我,他已经回去了。”
姜帆看着他,抿着唇好一会没说话。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可以面不改色地对他说谎。
刚回来那天他就发现他变得沉默了些,不过联想他家里发生那些事后,他这样也很正常。
但是今天,尤其是现在,就算他什么也没多说,但光凭今天晚上的情况,姜帆也一眼看出,他在说谎。
是什么样的“顺道看看”,能一看就看两三个小时,还不是亲血缘的叔叔。
他不愿把周澄往那方面想,也不想去恶意揣测些什么。
“那你快去洗澡吧,都快十点了。”
周澄点点头,“好。”
姜帆看着他回到自己的书桌,把背包放下,又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跟着进了洗漱间,才回到自己的桌前。
看着电脑屏幕,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继续下去……
周五,上完下午的课后,周澄回宿舍收拾了东西,背着书包提着琴走出学校。
贺骁派过来的司机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见他出来,很热情地上前接下了他的东西,然后才替他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几个小时的车程过后,外边天色都暗了下来,周澄让司机把车开去医院,独自一人上去了。
还是那样,护工贴心地照料着,人却始终没有意识。
周澄呆了大半个小时,才坐车回了别墅。
别墅里的灯亮着,他刚要按门铃,门忽地被拉开。
贺骁身上还是那套装扮,深色系的衬衫,搭配黑色的西裤,见是他,往旁边让开了地方让他进门。
“怎么才到。”
周澄在玄关换好鞋,擡起头,就见男人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意。
他茫然了一瞬,“去医院了。”
贺骁拧了下眉头,没说什么,转身往饭厅走去,“过来吃饭。”
周澄跟在他身后,把背包和琴放在沙发上,见电视还开着,没多想,转身去了饭厅。
走进去的刹那,他看着一桌子的菜色,才明白过来男人刚才脸上微末的不悦是怎么回事。
他在等他一起吃饭?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看得出这一桌子菜是花了点功夫,只不过这会都没了热气。
第34章 调戏贺骁面无表情地端起两盘菜,看着他淡淡道,“等会儿。”
说着,端着那两盘菜进了厨房,应该是把菜拿去热了。
周澄自知理亏,但也确实没想到他会特地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他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下,还是从椅子上起身,跟着端起两盘菜进了厨房。
贺骁立在橱柜前,目视着嵌置在橱柜里正在运作的微波炉,听见动静朝他看了过去。
周澄端着菜慢吞吞挪了过去,顺手把菜搁到中岛台上,见男人没什么反应,又出去把余下的几道菜一并端了进来。
然后才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视线百无聊赖地在厨房里扫了一圈。
富贵人家,厨房里的用具自然是一应俱全,不过瞥到那套洗碗机,他忽然想起上次吃完晚饭后,碗好像是男人自己洗的。
洁癖么?
微波炉“叮”的一声拉回他的思绪,贺骁把菜从里面拿出,脚下直接往外走去,顺口吩咐道,“把其他菜放进去。”
周澄只好照办。
等全部菜都热过一遍,两人才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各自安静地进餐。
虽然已经热过一遍,失去了原始的味道,但一顿饭下来周澄还是吃得很香。
学校的伙食自然比不得精心准备做出来的。
贺骁看着他吃得欢快,脸上的冷意这才无声淡了下去。
吃完饭后,周澄主动收拾碗筷,贺骁倒没拦着,只是让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行了。
周澄不解,迟疑着问道,“……你不是喜欢手洗么?”
没想到男人却瞟了他一眼,语气含笑道,“你洗的不一定比它干净。”
好一会周澄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觉得他不会洗碗。
周澄觉得郁闷,他从前确实不会,但是现在……怎么说,也不至于洗不干净吧?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乖乖把碗都放进了洗碗机里,又研究了一会程序,按了开关后才上了楼。
楼梯右侧有个房间亮着,门没关。
周澄没去里面看过,但也猜到应该是男人的书房,他现在在里面办公。
他在楼梯口站了一会,还是回了左侧尽头的房间。
洗完澡出来后,闲来无事,又想到今天白天新学的乐谱拉得不怎么顺畅,他便拿了琴,拉开落地窗,来到外边的露台。
月色皎皎,都不用另外开灯,琴谱上的音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着月色,他在外面拉起了琴。
书房,电脑屏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数据,房间里不时响起指节敲打键盘的动静。
蓦地,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视线从屏幕上慢慢擡起。
房间里静静的,却能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从门外传来,婉转悦耳。
听了一会,他菲薄的唇微微一挑,推开椅子便朝琴声寻了过去。
也不用怎么找,走出门外他就看见了。
皎白的月光下,男孩站在空旷的露台,背对着走廊,专注地拉动琴弓。
也许是不怎么熟练琴谱,又或是琴谱的曲调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难度太大,曲子总是断断续续,有时还得停下来调整。
外面的气温虽比前几天有所上升,但临近凛冬,气温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男孩却拉得很专心,就连他在后面站了好一会,也丝毫没有察觉。
贺骁双手环上胸口,身形斜倚在石柱上,俊美立体的五官在月色淡淡的映衬下,脸上的温柔之色虚渺如梦。
直到周澄终于感觉外面的气温太低,不利于手指的灵活度,而停下演奏后,他才走过去。
周澄拿着琴正准备回房间,一转身,就被眼前陡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是男人,他松了口气,但心脏还是跳得厉害,“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
贺骁没接话,伸手握住了他没有拿琴的那只手,果然摸到一手的冰凉。
他微微皱眉,“怎么不在房间里练?”
男人掌心的温度像块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手背,周澄挣了两下,却是没挣开,拘谨地看了眼男人的脸,“你不是在工作吗?”
虽说隔了一条走廊,但房间只是普通的房间,也没做过隔音,琴声肯定会传过去的。
露台和书房却隔了一段距离,地方也开阔,原本以为应该不会打扰到他,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
确实,如果是一般人,以那种分贝的音量,又高度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基本就忽略了。
但贺骁还是第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只因为这琴声他很熟悉。
他喜欢他拉琴时的样子,自然能认出他的琴声。
周澄被男人牵着进了卧室,进去后他也没做什么,松开他的手就找了衣服去洗澡了。
周澄搓了搓冻僵的手,坐在床上又觉得有些无聊,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流声,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明知道男人一个月之内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每次处在这种氛围之下,他总是无法让自己放松。
在床上躺了会,他强迫自己赶紧入睡,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贺骁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的一盏落地灯开着,大床那一侧只在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一个轮廓。
他低笑了声,走了过去。
周澄抱着被子,面对着窗户,意识无比清晰,一点睡意都没有,听着身后一步一步靠近的脚步声,眼睛认命地紧紧阖上了。
贺骁在床边停了会,然后屈身上了床,床垫发出“咯吱”一声,承受着他的重量陷进去一块。
周澄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被子被掀开,带进去一阵冷风,正好吹在他因为睡姿不对,而露出的一截腰上。
然后他就被男人捞了过去。
“我想知道你每次都用装睡这招,是觉得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男人低低哑哑的嗓音贴着他的耳廓,说话间温热的气息都拂在他的耳朵上。
周澄只觉得他的声音像带了电流般,被他唇息触及的地方都产生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然后随着血流传遍全身,让他的神经末梢都快要蜷缩起来。
他脸上瞬间燃烧起来,咬着唇,脸红得快要滴血,磕磕绊绊地呵斥,“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