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速解决完早餐,急忙回到大理寺。回到大理寺一看,讶然发现不过半个时辰,衙门里简直鸡飞狗跳。
一大堆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卫在院内排排站好,新上任的大理寺丞宋流光穿着一身经过改造的花里胡哨的官服站在当中,脚下竟还踩着一个黑衣人。
最诡异的是,段乾坤瑟瑟发抖,紧紧拉着宋流光的裤脚苦苦哀求。
颜寒一进来,段乾坤犹如见到阎王现世般激动,满目湿润,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呼喊道:“少卿啊!你可回来了。”
宋流光循声望去,双眼亦是一亮,踢翻黑衣人走到近前。
谢载月看着珠光宝气的宋流光,傻眼了,宋流光有钱,但这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这一身金灿灿亮晶晶的,浑身放光明,活像一个珠宝展示柜。
那边颜寒已经沉下脸,问道:“怎么回事?”
宋流光抢着回答道:“颜少卿,你可要为小王做主。这段乾坤实在太迂腐,本王不过是从王府带来十几个高手,想让他么加入大理寺,为我司软实力添砖加瓦,可是这老段就是不许。”
段乾坤快哭了,为难道:“王爷,大理寺的成员人数乃是朝廷规定,还需经过层层考试选拔才能入内,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新招这么多人。再说了,王爷带来这么多人,大理寺也坐不下啊!”
宋流光打开折扇,大冷天扇着风,满不在乎道:“这就要说到老段第二个不是了。老段,不是本王说你,你好歹也是三品大员,怎么眼光如此短浅。”
“王爷,你这……不……”段乾坤平日伶牙俐齿,长篇大论的说起来,能个把时辰不停歇,可在宋流光面前却成了个结巴。
宋流光恨铁不成钢的用扇子将他扫开,接着指点江山般说道:“本王还想扩建一番大理寺。修上一个花园,种上各色花卉,一年四季都能赏花。再建上一个小湖,也不用太大,能泛舟就行,再养几只仙鹤,颜大人……和各位大人办公之余,可以在湖边散散步,放松放松。”
谢载月吃惊道:“王爷,你这是来上班的,还是来搞建设的。”
宋流光摆摆手,谦虚道:“什么建设不建设的,都是小意思,再说本王在这里上班,这里就是本王的家,各位就是本王的家人,本王想给家人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何罪之有?”
谢载月先是一阵大笑,接着狡黠道:“段大人,依下官看,您不如给陛下递封折子,把王爷对大理寺的伟大设想详细的写一写。”
段乾坤哭笑不得。
宋流光却点点头,高兴道:“谢兄,你这主意好,哥哥记下了,到时候分给你一间湖边的大宅子。”
谢载月强忍着没有再笑,心想这宋流光傻得倒也可爱。
段乾坤求救似的望向颜寒。
颜寒面无表情,声音却十分冷峻严肃,“王爷,这是大理寺,想待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声调平平,语气波澜不惊,可宋流光还是莫名感到周遭一阵寒气。
这颜美人望之美丽不可方物,怎么稍稍接近就如此胆战心惊?
不过既然美人不喜欢,那他宋流光就也不喜欢!当即让王府的侍卫集散,接着环顾四周,正色道:“大理寺风格古朴,本王瞧着也算不错,不必要的改扩建就算了。”
段乾坤长舒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颜寒。
颜寒微微点头,跟着谢载月走到那黑衣人的身侧。
黑衣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身子抖若筛糠。他肩上绣着一朵莲花,一看便知此人来自黑莲堂。
谢载月蹲下身子,用手拍拍他,问道:“你可认识李明才?”
那人还是抱着头,喃喃着:“别打我,别打我!”
宋流光跳过来,踹了他一脚,道:“谁打你了?”
那人全身一僵,接着摇摇头,道:“没人,没人打我。”
宋流光怒道:“那还不赶紧擡起头。”
黑衣人只好颤颤巍巍的擡起头,看着谢载月,紧张的吞了口水,连珠炮般说道:“小的认识李明才,李明才经常来黑莲堂一处赌场赌钱,我是那里的管事。这小子是个烂赌鬼,几乎天天都来,输光了银子便赊账。经常还不上钱,不久前,还被我们挑了一条胳膊的手筋……”
“等等。”谢载月脑海中浮现出吊着胳膊的李明才,不由打断道,“你说挑断了李明才的手筋?”
黑衣人疯狂点头,道:“对,都是二当家规定的,大人们要算账可别找我。”
谢载月道:“哪只胳膊?”
黑衣人想了想,微微擡了擡左手。
谢载月颔首,又道:“你继续说。”
黑衣人道:“这李明才被断了手筋,还不知收敛,依旧跑来赌钱。不过,这回他输光赊来的银子之后,却说他哥哥得了一件非常值钱的宝物,等他拿去卖了,立刻会来还钱。”
“当时小人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哥的铺子那不还在玄武大街附近开着,暂且相信他一回也无妨,如果他拿不来钱,再挑他右手筋不迟。谁知道他这么一走,就消失了,我手下去找了几次李明亨也没打听出来。”
宋流光在一旁沾沾自喜,支棱着脑袋,问道:“颜大人,你说小王这事办的漂不漂亮?”
颜寒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问道:“黑莲堂的背景打听出来了吗?”
宋流光一愣,忽然想起来还有这码事,忙不叠的编了个借口:“我想着破案要紧,找出这人就赶紧回来了!颜大人你放心,什么黑莲堂,白莲堂,在本王看来统统都是没名堂。”
颜寒淡淡的点了点头,宋流光马上心花怒放,小狗似的凑过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等着颜寒拍拍他,或者摸摸他的脑袋。
颜寒嫌恶的移开视线,丝毫不为所动,谢载月却面带愠色,一把拽开一脸媚笑的宋流光,面色沉沉道:“宋寺丞,这是你的本分。改日让段大人给你上一课,讲讲咱们大理寺成员的职业操守。”
想和小爷抢老婆,活得不耐烦了。
拉扯间,出差的横波回来了。她没有找到李明才,大家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李明才根本就没出汴城,让横波去找,也不过是求个稳妥周密。
“横波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谢载月诧异道。
他记得这十八里铺离汴城有些距离。
横波斜睨他一眼,眼波流转,“载月弟弟,你难不成忘了姐姐是什么人?”
神仙飞天遁地,日行千里万里,区区一个十八里铺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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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大理寺正堂内,谢载月一身官服端坐正位,颜寒和宋流光亦是衣冠齐楚,分坐两侧。
惊堂木响,李明才和春香被带上堂来。
春香到了堂上,见到大理寺正堂威严,周围立着的护卫亦是满脸肃容,不由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可李明才似乎料定谢载月手中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依旧是趾高气昂的站直。
站在阶下的刘渝喝道:“大胆,见了各位大人为何不跪!”
李明才高扬头颅,“小人不想跪他这个小辈,况且他还有眼无珠!”
李明才说的自然是官阶最小,年纪最轻的谢载月。
颜大人一听,十分不开心。心道我捧在手心上的人,岂容你叽叽歪歪,放肆咆哮。
只见颜大人面色一寒,冷冷的看了李明才一眼,接着便听到扑通一声,嘴硬的李明才已经跪的笔直。
李明才为自己突然的腿软感到不解,但谢载月已经慢悠悠的开了口,“李明才,你可知罪?”
李明才面不改色道:“小的李明亨,我弟弟已经死了。”
谢载月懒得和他废话,给刘渝递了个颜色,刘渝立刻上前,将李明才那只所谓被烫伤的胳膊握在手中,“李明才,本官懂点医术,不如来给你看看胳膊上的伤势。”
李明才大惊失色,连连挣扎,可他手无缚鸡之力,哪能从刘渝手中逃过,转眼间,胳膊上的白布便被扯了个干净,一条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胳膊,无力的垂下。
谢载月轻笑道:“李明才,这你如何解释?”
李明才脸色黑如锅底,眼神也不如先前坚定,不过依旧嘴硬道:“我胳膊是废了,说是被火烧伤,是为了面子,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谢载月不答,只道:“将证人带上来。”
不多时,黑衣人便被人推推搡搡的来到堂前。
黑衣人一见李明才,立刻疯了一般冲过去,叫骂道:“李明才你个臭不要脸的,因为你跑了,二当家差点废了我!看我今天不抽你丫的!”
宋流光咳嗽一声,黑衣人举起来的手倏忽停在半空,尴尬好半天,才机械的落下,僵硬道:“哼,让谢大人收拾你!”
李明才从见到黑衣人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发愣,春香小声了一声“老爷”,才猛然醒神,道:“我和弟弟明才长得是有几分相似,你是认错人了吧?”
黑衣人道:“你们哥俩是长得像,可是你这手筋可是我亲自挑的,我能认不出来?”
李明才看看胳膊,见上面躺着弯弯曲曲的一道疤痕,掂量片刻,撇嘴道:“就算我是李明才又如何?我也没杀人,也没害人。”
黑衣人小声道:“什么就算,你就是!”
李明才正要还嘴,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位黑脸的汉子,这人穿着短褐,板着一张棺材脸,显得死气沉沉,一双眼睛又亮的吓人,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的恶念好似无所遁形。
“思归?”谢载月霍然起身,十分诧异。
思归朝他友善的笑笑,又对着颜寒行了个大礼,接着恭敬道:“颜大人,李母带到。”
思归人黑长相凶,可是说话却如此的仁慈和善,彬彬有礼,果然人不可貌相,大理寺众人不由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