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鼓掌声音最响那位女士长得最漂亮……”
秦铁雁没有厅级领导干部的包袱，油腔滑调坏毛病始终改不掉，“刚刚祝酒词哪个地方不对呢？亲朋好友，今晚明明只来了一桌亲戚，朋友一个没有，蓝京身为市长怎能传递错误信息？在场专家学者、老师可个个都火眼金睛呐，大家说该不该罚酒？”
领导席、研究员们都微笑不语，年轻老师们笑成一团，纷纷喝彩响应。
蓝京只得举杯四下作躬，低声道：“喂，今晚我是主角，别抢我风头！”
秦铁雁恍若未闻，又道：
“蓝京这些年来工作过不少地方，但对自身要求极严的他从未办过生日酒席，今晚是破天荒地头一遭，试想想我们这些朋友怎能错过难得机会？”
听到“我们”，蓝京心里一“格噔”，抬头却看十多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鱼贯而入，很安静地正好坐到最靠门口空着的两桌，可这些人……什么时候坐过那种座位：
七泽路副省长；书泽市长柴明舟；书泽副市长伊宫瑜；衡泽副市长孟龙、省委办公厅高雅夫妇；省厅书记车端平；省厅副厅长司马昊；衡泽缪卫忠、瞿千帆、丁晰、郭昊天；紫寺那边工作的詹泊和薛立权。
考虑到今晚是田甜的主场，蓝京的绯闻女友或有可能是绯闻女友一个没带免得生出闲话，包括郁杏子、姬小花、路娇娇等等，不然弄个大明星级别的方婉仪，再来个尊贵万端的容小姐，岂非醋坛子都打碎了。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不等了，晚宴继续进行，大家开怀敞饮不醉不归哟！”
秦铁雁在笑声中从容退到伊宫瑜旁边座位，蓝京狼狈万状地跑过去一一握手，笑骂道：
“今晚铁雁专门来砸场子的，事先不通个气儿，客人都坐下了又不方便调位子，实在……实在……”
路省长悠悠道：“我和明舟纯粹路过扰杯水酒，坐哪儿无所谓。”
柴明舟也道：“你过去招呼客人，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谈谈说说聊聊反倒轻松。”
秦铁雁却冷不丁道：“放心，位子会自动调整好的。”
“什……什么意思？”
蓝京简直怕了这位专门出馊主意的老兄，秦铁雁却笑嘻嘻端着酒杯敬蓝维朴的酒去了。
又敬了两轮，小厅门口突然人影闪动，坐在首席上首的郑所长、虞校长抬眼一看都站了起来，齐声叫道：
“姚省长！”
后来还跟着东吴省正府副秘书长、常务副市长、省公安厅厅长、省刑警总队队长等。
因为秦铁雁故意向东吴刑警总队透露七泽两位副省级领导过来作客的消息，东吴省正府自然高度重视，不能怠慢了兄弟省份的领导，遂精心安排分管科教文卫的姚副省长（正好主管学校和文物管理）参加，同时由省城常务副市长、省公安厅长等对口陪同。
秦铁雁说得一点都不错——位子会自动调整好，瞬间主桌客人“呼啦”全部让开，坐在首席的变成东道主姚省长，路省长、柴明舟分坐两侧，以下则按官场规矩依次安排。
“哎，今晚阵仗是不是搞得太大了……”
蓝京朝旁边的秦铁雁嘀咕道。
秦铁雁反问道：“难道田甜不值得拥有？”
蓝京一呆。
老于世故的姚省长自然看出路、柴两位省领导特意冲着蓝京而来，事先也做了功课了解到这位年轻市长强劲有力的上升势头，今晚格外捧场，拉着蓝京、田甜挨个儿敬学校领导、老师的酒，和蔼可亲地询问这位叫什么名字，那位在哪儿见过，学校建设和经费有没有困难；再和蓝维朴、蓝京父子敬协会和研究所的酒，承诺提高和改善研究人员待遇云云。
那些领导激动得红光满面，一来二去不知多喝了多少酒。
有人觉得姚省长会不会当着校领导的面暗示田甜“年轻有为”“很有培养前途”，不会的，堂堂副省长怎会说这种没水平的话？
姚省长带着田甜一块儿敬酒，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校领导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根本没资格继续当领导。
一顿生日晚宴喝得其乐融融，皆大欢喜且各有所得，而最开心的无疑就是今晚的主角田甜，市长老公的生日宴会，七泽来了两位副省级、东吴一位副省级，外加两桌以上厅级领导捧场，可谓出乎意料的隆重。若说虚荣心，试问谁没有虚荣心？虚荣落到实处变成实荣方是真谛。
客人散尽，蓝京陪同路省长、柴明舟等到附近茶楼喝茶，然后才知腊月二十九下午秦铁雁得知蓝京今晚办生日酒宴，随即开始秘密串连，吸引来伊宫瑜、孟龙、司马昊等一批老同事老部下，但路、柴两位老领导却是今天上午悄悄到湖畔山庄探望念松霖才听说，均不约而同加入其中。
茶楼内部采用回廊式设计，墙壁以玻璃橱窗展示名家书法、水墨画、油画，客人们可边喝茶边四下走动欣赏边聊天，颇有茶座沙龙的氛围。
路省长透露京都高层热点已从临都转到大西北，这回傅冰和燕志毅联手搞的千亿军工项目非常大，倘若成功影响将相当深远，引起各派势力角逐，段海杰黯然败北、屠省事空降只不过激烈博弈中的第一步棋，后面很可能还有更多出人意料的人事安排。
“段海杰从朝明过去的，属于根正苗红的沿海系干部，怎会不受傅冰待见呢？”
蓝京不解地问。
路省长笑笑：“他是普华成、师智萍那条线，根子通到前一号聂华辉，反而为傅、桑两位现任常委所忌，与其在不同派系间做选择题，还不如把人情送给白家大院，也合乎逻辑，军工项目到最后还是归军部负责，地方插手有限。”
“会不会黄砬为主牵头？”蓝京问道，“紫寺在这个项目方面能做什么？”
“什么都别做！”
路省长郑重道，“它是很大很大的漩涡，连我的老东家都看不清楚最终卷多少人进去，所以……除非屠省事主动分配工作，你不要试图碰一点点！至于谁牵头，目前为止还是一团乱麻，西亚那帮人效率非常低，内部也有种种掣肘，合作之路不会顺利……小蓝，我由衷希望你在项目落地前离开紫寺、离开黄砬，早点脱离那个是非之地。”
听起来路省长及背后惠铁生都对千亿项目存有疑虑，蓝京点点头，又问：
“念老的事虽已不是热点，但最终总要有结论吧？好端端副国级领导被软禁两个月没露面，总得有个说法否则国内国际恐怕都难以交代。”
路省长默默摇了摇头：
“两个月不露面的非核心或重要领导岗位副国级不止念老一位，因此不能解释，越描越黑，至于此事违反常理甚至存在严重越权之处，怎么说呢小蓝，招惹上束氏集团走私大案确实很麻烦，大家明知骆广庆使的障眼法却也没奈何，明白我的意思？”
“他那只手幕后指使纪委系统乱抓乱捕已不是第一次，是惯犯！”
蓝京愤慨地说，“念老第二次了；我在铜关那次若非念老脱困后及时赶到，后果难料！每次都容忍都显示我们的大度，他还会有下次。”
路省长沉吟片刻，道：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堂堂正正的上策，当对手只能通过阴谋诡计达到目的，证明已经计穷，今后的路必将越走越窄。”
“可落到念老身上……对念老是不公平的！”
蓝京道。
“是，所以念老病了，得的是心病，”路省长轻轻喟叹，“等你忙完春节这阵过去看望一下吧，他最赏识最亲近的还是你。公平与否……在官场重要吗？你当区长、县长、市长期间，所有能力强水平高的都能安排到最合适岗位？当你脑子里盘旋‘平衡’时，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公平，对不对？”
蓝京情绪顿时低沉，良久道：
“念老因健康原因辞去所有职务将是此次事件的结局？说来说去，汪老、高靖那帮家伙还是达到目的了？”
“没那么糟，但……”
路省长拍了拍蓝京的肩，“大家共同努力，先让临都念家与束氏集团走私大案切割开来，要明确结论没有参与，不留任何尾巴！”
蓝京点点头。
路省长转到另一侧与孟龙、高雅聊天时，柴明舟和蓝京站在一幅印象画面前。
其实两位副省级领导跨省为厅级干部祝寿，纵使关系很铁也极为罕见，东吴这边既然有省领导参加日后肯定会传出去，隐隐会对路、柴二人减分。
蓝京很想知道两位向来谨慎小心的领导为何如此？
柴明舟扫了扫附近没人，低声道：
“大年初一我到燕家大院拜年了……”
“又恢复原状？”蓝京这几天忙得如陀螺转，只发了祝福短信给容小姐，没抽出时间细谈。
“应邀，”柴明舟声音更低，“燕志祥跟我谈及念老和临都念家之事，显然汪老那边顶不住了主动求和，请燕家大院当中间人。”
蓝京道：“燕家大院不知道幕后策划是颜思思？”
柴明舟笑笑：“或许知道，但故意绕一道弯子，主要为你安全考虑。”
“噢——”
蓝京突然想起蒲旭就来自燕家大院，陪同颜思思前往香江怎会不如实汇报？
柴明舟道：
“难得去了我岂能错过机会，便直截了当问燕家大院是不是改变策略固守京都？如果那样，我们这批人怎么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