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正为念松霖案并连带到焦糖弄得焦头烂额之际,蒲旭悄悄来到东吴却扑了个空,原来田甜陪同蓝维朴、喻素绡回佑宁老家,儿子则寄宿在学校由老师照料。
蒲旭没多耽搁随即潜入暗处与秘密约定的秦铁雁会合,将念松霖的话源源本本复述一遍,包括专案组紧盯颜思思私生子问题也毫不隐晦。
秦铁雁深知以蓝京的能耐和蒲旭的身手迅速转移帅帅没问题,注意力也立即放到“焦糖”二字上面,紧锁眉头道:
“真跟电影差不多,前面一长串无关紧要的,最关键的话却没机会说!私生子其实不打紧,焦糖的问题却要命呐,后面连着莫胜男以及郁羽命案等等糟心事,实在麻烦得很,麻烦得很。”
可能意气相投的缘故,蒲旭有些话反倒敢在秦铁雁面前说,顿了顿道:
“秦队,焦糖安置固然是念老安排临都念家所为,后来出于物理隔离需要他不再过问,更不用提焦糖失踪是主动为之,出于保密原则,临都念家不太可能对念老透露太多信息。”
秦铁雁沉默良久,陡地道:“焦糖的确主动失踪吗?”
蒲旭一惊,呆呆道:“难道受临都念家暗示,或是临都念家创造让她失踪的条件?”
“以你们情报系统处理线人的经验,最佳策略是什么?”秦铁雁反问道。
“协助线人安全度过脱密期,然后由他们自生自灭,情报组织不可能负责一辈子,”说到这里蒲旭若有所悟,“噢,秦队的意思在临都念家眼里,焦糖也是不折不扣的烫手山芋,早点扔掉比较好?”
“马征始终只是忠实的执行者,而非决策者。”秦铁雁道。
“所以马征骗了蓝市长?”
“不,马征或许不知道真相,从头到尾只代为传达。”
蒲旭瞳孔收紧,道:“焦糖虽然自以为成功潜逃,仍在临都念家掌握之中?”
秦铁雁接着道:“所不同的是,如今焦糖行踪与临都念家无关,却又时时掌控,不能说临都念家藏有祸心,应该家族门阀惯有的谨慎周全。”
“念老也知道,因此紧要关头透露出来,让我们多加小心?”
秦铁雁查到莫胜男、焦糖下落的事只告诉了蓝京,蒲旭也不知道,故而只觉得要“多加小心”。
沉默良久,秦铁雁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已查到焦糖目前定居之地,这就是蓝京安排你与我面谈的根本原因,事关重大,不能信任任何防窃听技术!”
蒲旭经历大风大浪,什么离奇的、古怪的、不可思议的情况都见识过,眉毛没动半下,道:
“转移,还是灭口?”
“灭口”二字在他嘴里似乎理所当然,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因素,秦铁雁不禁打了个寒噤,用力拍了他一下骂道:
“想让蓝京难过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呀?当然是转移!可有一宗难处,她跟莫胜男在一起,莫胜男还有个孩子。”
“那个女人更难缠……”薄旭已经很给秦铁雁面子,否则没准骂得更难听。
且根本没问莫胜男孩子从何而来,生父是谁等尴尬的问题。
“咳咳咳……”
秦铁雁佯咳数声,“她是比较特立独行,行事也……也难以忖度,原来嘛我的想法实际上跟临都念家一样,确保掌握她俩的行踪但尽可能不打扰其平静的生活,现在看来情况有点复杂……”
“是啊……”
蒲旭跟着叹息道,内心深处坚持认为“灭口”是最可靠最安全的策略,世上没有比死人更值得放心的人。
“我想大致这样……”
秦铁雁深知蓝京派蒲旭面谈有两层含义,一是此事交由秦铁雁拍板,反正一个是蓝京念念不忘的女人,一个是秦铁雁割舍不下的女人,会权衡利弊拿出最佳方案;二是具体操作交由蒲旭负责,他是目前为止蓝京和秦铁雁最为信任的心腹。
“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打草惊蛇,第二阶段秘密跟踪,”秦铁雁道,“我安排信得过的干警到她俩经常活动的地点搞侦查,当然是其它任务,与她俩毫无关联,干警注意力在别处,但她俩已是惊弓之鸟警觉性相当高,单单陌生面孔、外地口音就会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收拾细软连夜出逃!”
“然后我缀在后面直到她们选择新的立足之地,同时切断所有有可能的线索包括临都念家?”蒲旭问道。
“临都念家已自顾不暇,我担心专案组!她俩多次潜逃、逃亡,具备相当丰富经验和反跟踪技巧,能够担当起这个任务的只有你,哪怕容小姐出马都不行。”
秦铁雁贴心地奉上高帽一顶。
“那倒也是……”
蒲旭坦然受之,论真实功夫可不带客气,谁几斤几两都心中有数,仔仔细细思索后道,“有孩子,拖家带口逃亡很麻烦,毕竟没有组织安排或家族暗中罩着,她俩以前工资积蓄也有限,别的不说就安家费用就是一笔不菲支出。”
他以前多次在境外潜伏执行任务,深知最困难的往往不是任务本身,而是经费不够用,实在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秦铁雁目光灼灼道:“这是蓝京不便直说,我可以当面挑明的问题,蒲旭,我们需要你利用高超的身手、机敏的反应,在她俩逃亡途中或落地地点制造一次奇遇,让她俩凭空得到一大笔钱却没半点疑心,你想想怎么做。”
“这个……”
蒲旭被难住了,以往他只干窃取情报、杀人放火的坏事,却没做过变着法子给人送钱的好事,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着手。
“仔细想想,不着急!”
秦铁雁拍拍他的肩道,“等有了主意找蒙小胖借一百万现金,”他浃浃眼,“多借点也行,反正我不负责归还,然后协同起来共同行动。”
“大致准备哪天?”蒲旭问道。
“也不能太迟,防止专案组抢在我们前面动手,”秦铁雁想了会儿道,“就放到明晚吧,时间宽裕些。”
“这……这还宽裕啊!”
蒲旭呆若木鸡。
秦铁雁和蒲旭密议如何巧妙地打草惊蛇,让莫胜男、焦糖赶紧潜逃主动切除与临都念家的线索之际,万万没想到蓝维朴夫妇回老家省亲之旅居然捅了桩大篓子!
蓝维朴选择这个时间段回佑宁老家也迫于无奈,一方面东吴那位堂弟受祖业余荫已晋升中将,突然决定明年清明回乡祭祖,接到消息蓝维朴兄弟都慌了神,心知举家远迁后一晃过去好些年,祖坟不知衰破成什么样子,四周想必长满野草,必须提前回去做些准备工作;另一方面喻素绡身体状况愈发不行,蓝维朴担心她明年清明无法成行,便趁着用药后精神状态还算好的时候祭拜一下祖坟,以后大概率就……就没机会了。
临行前兄长委托蓝维朴“好好修葺打理,不要怕花费”,最好要跟少将级别相匹配的建制规格,毕竟目前为止蓝家兄弟俩家境都还不错:
兄长的女儿即蓝京堂姐已做到省电信局总审计师,堂姐夫跟在中将后面已成为团正委;
蓝维朴这门更不用多说,蓝京直接正厅实职,田甜也是省城外国语学校的年级主任,综合起来看并不比警备区中将差多少。
故而从内心深处讲,蓝家兄弟隐隐都有通过明年清明祭祖仪式“光宗耀祖”的意思。
在固有的封建传统思维方面,作为历史老师的蓝维朴没能摆脱历史的惯性。
佑宁那套教师宿舍已经卖了,一行三人抵达县城后先乘坐出租车到位于城东浚山脚下的花岗公墓,果不其然,搬迁后的公墓尽管地方大了但明显管理跟不上——后来听说里面增加附近村民免费安葬指标,这部分人不交纳管理费;蓝京在任时强令搬迁公墓,相当多亲属拒绝签字也不肯交管理费,一来二去,公墓管理也就敷衍了事仅将前排的、外围的做做表面文章,里面如蓝维朴所担心祖坟四周杂草丛生,墓碑粘满鸟屎等不可描述之物,坟头则覆盖了一层枯枝朽叶。
蓝维朴看得心痛不已,立即找来管理员理论,管理员坦言收缴管理费不到位无法雇请足够人力的苦衷,然后承诺只要给足费用两天内便能搞定这些问题并可保持到明年清明。
“多少钱?”蓝维朴问道。
管理员张开五只手指:“不多不多,五百。”
站在后面的田甜正要讨价还价,蓝维朴斩钉截铁道:“五百就五百,后天下午我过来验收。”
“没问题的,”管理员见这老头儿出手大方,眼珠一转便开始出馊主意,“老人家应该出自大户人家吧?祖坟弄得贵气点才能福泽后人,要不要添点费用帮您加加工?”
这一说正中蓝维朴下怀,遂问:“怎么个加工法?”
管理员道:“祖坟外围加一圈石雕围栏,坟是方形,围栏呈圆形,取‘天圆地方’之意,达天人和谐之境。”
“好,好。”蓝维朴长期研究华国古代史,这方面略有了解,一听便觉得有道理。
“墓碑两侧的石柱换成高些的,底座雕象,上面雕猴,寓意为‘相上封侯’,能够为后人带来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特别是官运!”
管理员绘声绘色渲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