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寨散人 作品

第1159章 疑点重重

念松霖带着秦铁雁、姬小花和瞿千帆来到位于暨南城郊西南的久新医院。

调查组总共就八位,一下子来了四位,可见念松霖对谈话之重视,而且挑的人选也精心考虑:

秦铁雁刑侦出身,火眼金睛,善于观察和分析周边环境、人的心理等等;瞿千帆负责记录,文字整理;姬小花则要发挥其擅长沟通的优点,尽可能与护理人员、医生、护士搭讪。

去医院前念松霖开了个短会,安排伊宫瑜和詹泊去勋城人保、司马昊和郭昊林去国泰城投。

“从昨天在太保检查的情况看,人保也不会有收获,”伊宫瑜道,“知情人或调离或辞职,所有资料、文件、手续都缴到经侦大队,然后经侦大队说档案室失火,涉案材料全部烧光了。”

“烧光了,国泰也是这个借口,”郭昊林道,“我们坐的会议室有内网接口,司马正设法突破网关黑进公司后台数据库……”

念松霖一惊:“非法手段获取的数据不能作为证据,而且当心人家反咬一口!”

“不一定成功,嘿嘿嘿,”司马昊憨笑道,“但起码不会被逮住,这点还是自信的。”

“千万注意!捉贼的被当贼捉,调查组就失去正义性,唯有灰溜溜滚蛋一途,”念松霖道,“伊宫那组继续吧,倒不在于查到什么,而是侧面给那班人压力,当然我也觉得三家保险扮演的角色是无辜的,纯粹出钱救市。”

“说实话,我真的很惊讶对方同意跟齐礼文见面,”伊宫瑜道,“要不是名额紧张,我倒想跟过去看看。”

姬小花甜甜一笑:“我跟伊宫区长换。”

“按原计划吧,”念松霖道,心知伊宫瑜的精明睿智写在脸上适合施压,姬小花却聪明在骨子里容易让男人翻船,“担子最重的是铁雁,明白吧?”

秦铁雁沉稳地点点头,到底副厅干部了,不能象以前那样心浮气躁。

车子是省正法委办公室派的,由于事先安排妥当,来到城郊西南的久新医院后径直驶入后院,然后停在一幢隐映于重重绿荫里的三层小楼前,门口站着俩保安,认真盘查司机递交的介绍信才放行。

齐礼文住在三楼最西侧病房,空间宽敞开阔,病床放置于靠南面窗台边,中间有道布帘,外面则是个简易的会客厅,一组沙发,一张茶几,还配备了咖啡机。

步入病房时,齐礼文正半躺在病床上输液,对面坐着位据说保安公司派遣的女护工,目不转睛盯着他。

主治医生闻讯赶来,低声介绍说输液要持续到晚上没必要多等,随时能进行,但要注意避免刺激患者情绪导致其大喜大悲,如果发现异常可按墙上的紧急呼救按钮。

念松霖上前说明来意,问道:“谈话可以开始?”

齐礼文虚弱地点点头。

“身体哪儿出毛病了?”念松霖问道。

齐礼文指指心口,并不说话。

“原先在哪个监狱服刑?”

“安南。”

“判了几年?”

“五年。”

“涉案金额多少?”

“记不清……都退赔了。”

齐礼文本着能简则简,敏感数据以“记不清”推脱的原则,作为服刑人员,调查组对他没有管辖权或强制权,就是说他可以合作,也可以不合作。

若非调查组承诺给予减刑,偏偏又没这个权力。

念松霖微笑道:“随便问问,

“好。”齐礼文应道。

“一夜输掉三千万,据查事后变卖自家资产偿还的,但这里头有个时间差,你垫付赌债资金从何而来?”

“挪用了部分公款,这个公诉书里有写。”

“如果不被捅出澳门赌博之事,挪用的公款很快会做账务处理抹平吧?”

“这种事不存在假设,领导。”

“我说的是之前已发生过类似情况,到澳门赌博输了钱,挪用公款垫付,然后账务处理抹平。”

齐礼文的心砰砰直跳,半晌道:“我的罪行都列在公诉书上,除此之外您别问,我也一概不承认。”

念松霖道:“近五年内国泰城投内部账户生五笔临时借款,累计金额六千七百万,其中四千万左右收回了,两千七百万以各种方式平账或冲销,这个数据网上可以公开查询,并非秘密;此外第六笔借款就与输掉的三千万有关,借了两千三百万,对吧?”

“既然公开可查,我就不必多说了。”齐礼文道。

“不能不说啊,”念松霖道,“根据调阅省纪委、省经侦、省检察院等审讯记录,都仅仅围绕那个三千万,之前五笔借款和账务处理被有意无意忽略了,这可不是对广大投资者负责任的态度。”

齐礼文道:“领导可以找相关单位问话,对我来说,已经受到法律制裁还不够么?”

念松霖笑笑,合起笔记本道:“关于五笔借款来龙去脉,你不妨再回忆回忆,因为一百万以上大额借款必须董事长签字,不可能半点印象都没有吧?今天谈话就到这里,明天上午继续。”

说完起身率着秦铁雁等人离开。

回了偏远的希望大酒店,四个人来到空旷的后院边散步边聊天。

“铁雁先说。”念松霖点名道。

秦铁雁道:“首先念书记提到账务抹平挪用公款时,齐礼文心跳、血压等指标全线上升,很清楚地反映在两侧仪器上,想必大家都注意到了;其次那个护工由始至终坐在病床对面椅上纹丝不动,右手插在兜里握着个长方形东西,疑似遥控器;再次被褥、枕头、床单等用品都是新的,地面有刚清扫的痕迹,说明他刚刚入住;还有输液瓶上写的生理盐水和镇定剂,没有治疗心脏的药物;最后一点,念书记提到账务抹平之后,齐礼文目光闪烁不定,一会儿看对面护工,一会儿瞟病房外,显得心神不定,证明被戳中要害!”

念松霖赞赏道:“铁雁果然眼力过人,小花也说说。”

姬小花道:“我可比不上秦队……我到走廊、卫生间、值班室几个地方转了转,走廊有个保安眼里有凶光;值班室坐了位护士,跟护工差不多相当警觉,没法搭讪;三层其它病房都锁着,里面空着;不允许下楼……”

“初步判断除医生外,护士、护工、保安属于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控制局面,防止发生意外。”

秦铁雁道。

“还有值得的疑点?”念松霖问道。

“很久没去医院,我不知道算不算,”姬小花道,“护士桌上有台电脑但关着,屏幕上落了层灰尘好像很久没用过,按说每家医院都会通过内部系统进行病房、药品、值班等管理,还有内部通知什么的,正常情况下不会关闭电脑吧?”

念松霖颌首道:“大家观察得都很细致,所有疑点指向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有关方面接到我们要谈话的通知后临时将齐礼文弄过去的,为何这么做?说明没在监狱服刑——他神采、气色都很好,没半点浮肿,根本不象服刑人员的样子!”

瞿千帆补充道:“搁在床头柜的保温杯有轻微茶垢,若正常服刑怎可能用这个?”

“因此紧盯齐礼文这个路径是对了,接下来要穷追猛打,逼他露出更多破绽!”

念松霖道,“现在压力在他或他们那边,我们可以拉长战线打持久战。”

姬小花笑道:“希望伊宫区长取得突破,她那双眼睛一瞪就让人打心眼里害怕。”

念松霖摇摇头:“她负责吸引火力的,我倒盼着司马带点新东西回来。”

傍晚时分,伊宫瑜和詹泊先回酒店,一无所获,而且听市太保抱怨了大半天,直指受国泰城投事件牵连,当时的领导班子皆被撤换,财务负责人降职,经办人员踢到基层网点,全年绩效打折,损失惨重,明明替正府做了件好事,弄到最后变成“涉案行为”,简直郁闷死了。

司马昊、郭昊林则天黑后才出现在酒店,一声不吭吃晚饭然后各自回房间,晚上十点半后,司马昊才鬼鬼祟祟敲开念松霖的门,进去后却聊起了足球。

念松霖正莫名其妙,司马昊陡地将一张纸塞到他手里,又扯了几句方才离开。

哦,这小子怕被监听。

念松霖不动声色将那页纸夹到书本里进了卫生间,展开看时心中大喜!

那页纸写道:

今日破网成功,查到后台数据库,前五笔借款人都是齐礼文,部分还款也来自他的银行卡;转账记录已不可追溯,但所有齐礼文关联银行卡、存折都未发生相应转账流水。

后半句话说得比较绕,念松霖闭目想了想,很快悟出司马昊的意思——齐礼文借了六千七百万,归还四千万,归还的钱总该有来源吧?司马昊没查到齐礼文名下或爱人、子女银行卡或存折转账记录,那就说明四千万来自一个神秘人物!

这个神秘人物的卡号从未在国泰城投数据库出现,因此无法追溯;神秘人物前五次替齐礼文部分还款,第六次的三千万或来不及,或出于别的原因?

而且为何每次都部分还款呢?

如果资金有限,起码前两三次借款应该全部归还,后面没办法可以理解,为什么从第一次起就只归还部分?

难道……齐礼文就准备由国泰城投账务处理冲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