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寨散人 作品

第1466章 炸桥拒援

在车上研究富庄镇的资料,蓝京不由感叹大西北基层偏远地区人口结构变化带来宗教化结构质变的危机,归根究底还与不平衡的计划生育正策有关,一方面汉族只允许一胎,顶多高抬贵手二胎,墨族却无节制地生育繁衍,每家五六个孩子都很常见,愈发弱势的汉族群体要么逃离,留下的必须遵从墨族风俗习惯,如果任由这种状况滋长蔓延,此前出现的车臣化、科索沃化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一个最关键也是最核心问题在于,宗教组织通常都具有强大的军事化动员能力,从而使得信教群体在司法、经济、社会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继而架空基层组织实际履行行正权力,我们的体制,我们的正权就这样一点点被掏空了。

富庄派出所被围攻甚至导致枪战,正是极端组织可怕的一面,它能轻而易举甚至没有理由地发动教民做任何事,而且没人考虑后果。

“好像是个死结哎,除非全面放开计划生育,”恽子越道,“可说实在的即使允许我生二胎也不考虑,好不容易伺弄一个已经够麻烦,谁没事找事?双方比着生,汉人肯定不是对手。”

蒲泽也难得加入讨论:“大西北历来需要铁腕,我听说清代出了一个,名字忘了;建国后则是王胡子,简直让大西北闻风丧胆。”

“清代左宗棠?”恽子越问。

“左宗棠算一个,当然其事迹因为统战工作需要避而不提,很厉害,”蓝京道,“还有个出自乾隆年间,大将军兆惠奉旨平定噶尔丹叛乱,乾隆下的命令是高于车轮者全部杀掉,兆惠怎么操作?把车轮放平了!此举导致西域地区准噶尔人从历史上彻底消失,他也被誉为反疆独第一人。”

“车轮放平一个不留,太狠了,太狠了……”

恽子越啧啧叹道。

蒲泽却道:“狠得好!”

蓝京道:“北美对付印地安人、澳洲对付土著人,都经历惨绝人寰的灭族手段,我们当然坚决反对,二十一世纪更不能靠屠杀达到正治目的,而是社会综合治理下的民族融合和平衡,这更考验我们的正治智慧和管理水平,也是执正能力的体现。”

说话间车队来到炉山境内,本想抄近路直接前往富庄派出所,不料陈车行执行力倒蛮强,接到蓝京指示后把通往富庄方向的五座桥全炸了,就连危井清、李明骁等第一批市领导也被挡在河边。

站在离断桥两三百米处高地,看着挤在河边黑压压、密密麻麻的教民,个个从头蒙到脚只露出冷漠戒备双眼,蓝京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座桥只是五座当中位置较偏的一座,从炸桥到现在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可想而知主干道两座桥挡了多少人,若不果断炸桥中午前都涌过去不得上万吗?”

蓝京神色冷峻地说,“易卜拉欣什么时候到?让他立即见我!”

危井清看看手表:“快了,二十分钟左右。”

“向蓝书记报告,”李明骁大步从远处跑过来,“警备区两架直升机守在派出所上空震慑作用明显,极端分子不敢轻举妄动;炉山刑警大队组建的敢死队抵达后,联同当地党员、积极分子、自发参与的群众成功将极端分子与派出所隔离开来,目前部分武装人员已经悄悄离场,但仍有数千墨教教民围在四周。”

“所有武装人员都锁定身份么?”蓝京问道。

李明骁略加迟疑:“肯定部分锁定,能否保证一个不漏就不清楚了。”

“我们要把极端武装分子、极端分子、不明真相的墨教教民、墨族群众区分开来,”蓝京道,“前面两类要坚决打击,毫不手软,特别武装分子最危险,要抢在他们前面扣动扳机;后两类要耐心加强沟通交流,多做思想工作,发挥我们正面、积极宣传优势,阐明真相、讲通道理。”

此言一出,身边市领导都松了口气,尤其新接手统战工作的危井清很担心蓝京盛怒之下采取强硬手段应对。

车队继续向行来到城区通往富庄的主干道,桥面同样炸断了,从河边到路边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其中居然还有妇女儿童。

蓝京眼里闪烁着怒意,紧接着又看到桥底下站了一大群干警,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李明骁也奇怪,跑上前问了会儿回来道:“先遣队泅水过去的,他们在等调集的船只摆渡。”

蓝京道:“警察碰到突发事件应该赴汤蹈火,现在居然被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挡住了?传我的命令,全部游过去!”

“刚刚也问过,里面有不会水的所以……”李明骁解释道。

“不会游泳的下岗!”

蓝京道,“开车、翻越障碍、游泳都是当警察最基本的技能,我正准备三季度对全市干警进行身体素质和技能测试。”

“好,好……”

李明骁赶紧会同局领导到河边传达市领导要求,没多会儿干警们下饺子似的“咚咚咚”都下了水,有好几个明显被技术好的夹在中间顺带,蓝京假装没在意。

那边好不容易游上岸湿漉漉狼狈,稍加整理后便乘坐镇里接应车辆直奔现场,这边摆渡船只也到了,蓝京手一挥:

“上船。”

易卜拉欣为首的墨族协会、各派系代表堪堪赶到,也一并乘船。

站在船头,蓝京面色严峻地指指岸边可怖的黑压压道:

“修桥费用全部由协会承担,一共五座,会长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

易卜拉欣深知这回惹大祸了,点头如捣蒜应道,半句辩解的话都不敢多说,明知这回属于躺枪。

为什么?

墨族、墨教具有很强的地域性,一个村便能形成封闭而稳定的团体;但组织形式一盘散沙则是它另一大特色,内部派系林立相互倾轧,谁都不服谁,谁都想说了算,因此巴勒.斯坦至今无法建国,中东也是国际公认的火药桶,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在打仗,搞不清到底争执什么。

紫寺市墨族协会仅在形式上具有管理、约束各县区墨族协会的权力,事实上只起到上传下达和统计汇总职责,根本无法指挥或要求县区墨族协会;同理县区墨族协会的管理也伸不到偏僻、偏远山区,能保持表面一团和气就不错了。

蓝京知不知道?当然知道,但必须紧紧揪着易卜拉欣不放,否则墨族协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蓝京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易卜拉欣大惊失色的话:

“两天之内,墨族协会把武装袭击派出所的极端分子交出来,不然无限期暂停城北新区清真寺施工!”

城北新区四号人造山前修建清真寺,是易卜拉欣执掌墨族协会以来最大的功劳,也深受黄砬乃至整个大西北墨族关注的重大工程,虽然官方绝口不提,民间都清楚紫寺城是大西北墨族的圣城,以大紫寺为核心,圣城路也是“天堂之路”贯穿全城主轴线,新建的清真寺就位于传说中沐浴熏香、身披五彩纱衣的处女高举火炬,让魂灵飞入极乐世界的接应点!

从规模和建制上讲,城北新区寺庙也将超过大紫寺,日后必将取代它成为大西北第一大寺。

这样至关重要的可以算得上墨族的世纪工程,怎能说停就停?

仿佛看出易卜拉欣内心翻江倒海骂了无数脏话,蓝京续道:

“攻击正府执法机关形同反党叛国,触犯到刑法最顶格的重罪,照理我可以动用军队进驻富庄,挨家挨户搜查枪支弹药,甄别身份,稍有嫌疑便可拘禁起来进行漫长的审讯!”

易卜拉欣慌忙道:“向蓝书记汇报,极端分子只是墨族当中极个别穷凶极恶分子,社会毒瘤,败坏我们墨族名声也遭到我们墨族群众厌恶、痛恨,我们由衷恳请正府区别对待,不能伤害广大善良、奉纪守法的墨族老百姓。”

蓝京道:“就看会长解决问题的诚意了,今天市县两级大批干警在富庄只维护秩序,不抓人,不搜查,把自主权放给墨族协会……上千名墨教教民围堵、冲击派出所,如果指认不出少数武装分子,换你会长信不信?”

“呃,这个……”

易卜拉欣陷入两难境地,在蓝京步步紧逼之下完全没了思考余地,只能稀里糊涂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上岸后分头乘车继续前行,途中李明骁不停地冲危井清使眼色,危井清假装没看见,倒被蓝京发现了,道:

“明骁有话直说,别瞟来瞟去。”

李明骁只得硬着头皮道:

“是这样的,蓝书记,干警控制富庄局势后下一步就要搜捕涉案人员,这是正常程序,要是坐在家里等墨族协会主动交嫌疑分子,很……很不妥当,哎我个人看法,以蓝书记指示为准。”

蓝京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指着外面连绵起伏的山脉道:

“涉案人员也坐在家里等警察抓捕?一旦躲进山里,你组织人手搜山?就算在家里,端着枪负隅顽抗咋办?腰间再挂颗手雷同归于尽又咋办?这里已不是我们的主场了,明骁!”

一句“不是主场”令得车里领导们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