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鹤无鸣 作品

第363章 一切的阴谋早在故事的最开始就奠定了基础。

夜风掠过,将呢喃碎语吹散。

天光在青灰的云隙间渗出,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割开夜的绸缎。

天亮了。

拂晓的光漫过纱帐,将床榻照的半明半亮。

红裳与素衣纠缠,缠绕出惑人的余味。

光线照到少女苍白的脸上,她似不适的蹙眉。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出来,挡在她的眼睛上方,遮住刺眼光线。

温柔怜惜。

或许是残酒未消,也或许是因贴的肌肤太烫,少女苍白的肤色被蒸腾起薄色红晕。

像是三月桃枝上那种将绽未绽的晕。

北灼言一夜未睡,就这样安静看她,寸寸刻入骨髓。

珍视,放在心尖上珍视。

他知道,昨夜被允许靠近,也不过是因为醉酒罢了。

等混乱结束,等待他的依旧是驱逐。

所以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北灼言将人紧紧抱住,像是依附她而生的藤蔓。

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伤口好了又坏,情绪大起大落,连北灼言都有些撑不住。

怀里的人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安心,眼皮上下打架。

北灼言终于忍不住疲倦,如寻求安慰的幼兽般挤进少女的怀里,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沉沉睡了过去。

抵足而眠。

暧昧的晨光里,仿若两柄相抵的剑,锋芒俱散。

天色在天边交汇,弗清念是在黄昏时分醒过来的。

刚醒来她就感觉颈边一阵湿漉漉的,伴随着规律的呼吸声。

身体也被八爪鱼一样抱住,动弹不得。

弗清念稍微动了下,结果他抱的更紧了。

高挺的鼻尖还在脖颈上依赖的蹭了蹭,蹭的人后腰发麻。

弗清念不动了,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理智慢腾腾的回归,迷蒙的大脑也逐渐清晰。

秦韵虞的梅子酒很好,哪怕喝了那么多也没有宿醉头疼,甚至昨夜发生的一切细节都记得清楚。

弗清念颤了下睫,浅唇轻抿。

居然...哭了。

酒,果然害人。

“别丢下我......”

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低语,腰被揽更紧,紧贴她的身体似乎是惧怕的微微颤抖着。

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弗清念垂下眸,手指微曲,抚上他的后颈,安抚般拍了拍。

北灼言紧闭着眼,眼角洇出一点点湿意,睫毛湿哒哒黏着眼尾处。

“别走......”

他低喃着。

弗清念轻拍的手微顿了一下。

半敞的窗前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响。

雪白的鸟停靠在窗边,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宿——”

系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少女冷冰冰的眼神逼退。

弗清念将手盖在北灼言的耳朵上,封住听力后才抬眸看向系统。

系统:“......”

怎么回事,开窍了?

这么温柔,这是宿主?

“说。”

半天没等到回应的少女冷声开口。

系统被吓得立正站好:

“宿主,你别做傻事。”

“你自杀也是离不开这个世界的。”

“不顺利走完最终任务,你的灵魂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只能和它一起走向灭亡。”

“也就是说,你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了。”

系统在弗清念森冷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弱。

“我...我刚绑定的时候就、就告诉你了。”

“不过、不过你好像...好像没听见。”

“所以...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刀自己一下也怪疼的。”

系统说完就跑,它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小命要不保。

宿主眼神太骇人了。

要不是她被北灼言死死缠着,估计它现在已经被剁碎了。

系统走后房间里就恢复了安静。

一声轻笑冰冷至极。

“好算计……”

少女垂眸敛目,睫毛在苍白脸颊投下淡薄的影,连呼吸都像凝固的死水。

她道如何?

原来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笼,从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看似偶然的相遇,不过都是精心排布的戏码,将她算计的彻彻底底。

一切的阴谋早在故事的最开始就奠定了基础,而她居然将其理所应当的忽视。

将砒霜作蜜饯,认陷阱当坦途。

如今悬于万丈深渊之上,才惊觉自己愚蠢。

上无门,下无路。

四野茫茫,天地为笼。

偏生要将她逼死在此处,不给一丝活命的机会。

“好,好的很。”

少女忽地笑出声来,声音里淬着寒。

她缓缓抬眸,覆着薄霜的冷淡瞳眸骤然碎裂,墨色如岩浆翻涌,漫过理智的堤岸。

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耍她。

弗清念抬起胳膊,掩盖住的金线寸寸显露,布满指尖。

无牙的困兽也会咬人。

凭什么拿她的命去满足他们的私欲。

她偏不要他们如愿。

既然那么喜欢下棋,那就好好下一场。

一条烂命而已,不要也罢。

...

北灼言睡的很沉很沉。

他好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以至于再睁眼怀里已经没了人。

心脏陡然跳空了一拍,如坠深渊。

他猛地起身,瞳孔控制不住的竖起收缩。

“念......”

杯子落下敲出一声轻响。

北灼言回头,雪色般清绝的人正背对着他坐着,脊背一如既往挺的笔直。

慌乱的心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他绕到少女面前,对上她的眼睛。

冷漠,漆黑,沉郁的像死海。

昨夜仿佛如一场镜花水月,天亮过后,她又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压在心底。

独自一人走向属于她的坟墓。

细密的疼痛布满心脏,像是被长满尖刺的荆棘缠绕着。

“念,有哪里不舒服吗?”

北灼言记得她昨天喝了很多酒,担心会头痛,不等她回应就自顾自的过去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

只是没按两下少女就侧过了头,伸手推开他的手,沉默无言的起身。

弗清念出了门,对待北灼言像是对待空气。

太狼狈了。

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狼狈模样叫同一个人都看了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更何况......

这场阴谋最后最大的受益者,是他。

她又该将他放在何种位置上对待?

恨他?

可他分明不知情。

不恨?

可一切阴谋也是自他而起。

纠结,无法抉择。

只有忽视,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