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狱圄 作品

0425 三羊开会与召见

    终于……终于……

    看着伸手托住王女脸颊,强势邀请她跟自己一起「搞大事」的里昂,黑山羊不由得拼命屏住了呼吸,一张羊脸上隐隐泛起了激动的潮红。

    终于让咱等到了!!!

    这小子性格太谨慎,没有把握的时候不会乱动,自己原本以为,还要再憋个三五七年,等他强大起来,才能看到他被自身的欲望支配,开始肆意地宣泄对这个世界的愤怒。

    没想到加入清理局之后,只是老老实实上了两个月的班,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焰,开始对这个人类王国下手了!

    而等他借助眼前这个蠢女人当跳板,获得了肆意妄为的能力后,那在他心里发酵了两个多月,最后被魇之王彻底点爆的怒焰,将会彻底席卷一切!

    只是稍微畅想了一下那个美好的未来,已经憋屈了很久的黑山羊,便激动得开始浑身发抖。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从他那疯狂肆虐的暴怒里,稍微汲取一部分作为食粮,就足以让自己发生质变,自己终于要……

    「我终于要成了!」

    在黑山羊错愕的神情中,一道满是欣喜之意的狂呼,悍然闯入了它的灵魂。

    「美妙!这可真是太美妙了!」

    透过黑山羊的眼睛,感受着那正在疯狂翻涌的欲念,仿佛见到自己辛苦种了很久的种子,终于破开黑沉沉的土壤,试探性地拱出了嫩绿的幼芽,【野望之心】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极致的野望,必将带来极致的权力,而极致的权力,亦将孕育出极致的傲慢!等他彻底掌控整个王国后,这膨胀到极致的强欲,定会助我重回巅峰!」

    「……」

    不是……咱才是第一个来的好么?***算老几啊在这儿叭叭?

    没想到居然有人……有魔比自己还狂,黑山羊顿时气炸了肺,然而它刚准备在灵魂之中,对羊心破口大骂时,另一道万分激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是贪欲!鄙人感受到了无尽的贪欲!这想要支配一切,让整个王国都按照他……」

    「你瞎了吗?这明明是无尽的野望!」

    「可是鄙人明明看到……」

    「放屁!你们两个瞎魔连眼睛都没有,能看个屁!这他妈绝对是摧毁一切的暴怒!」

    「呵呵,你算老几?我才是最强的,所以我说它是傲慢它就是傲慢!」

    「鄙人觉得,眼睛是谁的并不重要,毕竟有了这无尽的贪欲作为食粮,你的眼睛,早晚会成为鄙人的眼睛。」

    「滚!不许进来!都滚出咱的脑子!」

    ……

    在三个羊杂为里昂吵翻了天,开始互相嘲讽咒骂的时候,同样被里昂的问题所困扰的王女,正眼神微带无助地小声恳求道:

    「里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这些话有点……有点太突然了,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好好想想?」

    「当然可以,毕竟这件事要以你为主,最后要不要做,当然必须尊重你的意思。」

    看了看维罗妮卡王女的眼神,明白做到这儿已经是当前的极限了,里昂便没有继续步步紧逼,而是点点头后,收回了托住她脸颊的右手。

    「谢谢……」

    在那只烫得惊人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脸颊后,维罗妮卡王女不由得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低声询问道:

    「里昂,你……我刚刚没有点头,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里昂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摇头道:

    「失望是有,但并不是对你,毕竟你本来就没有这么做的义务。

    甚至于你只需要回去好好表个态,表示愿意放弃那些有可能损害王室利益、分薄国王权力的提案,就有很大可能继承王位,根本不需要冒这种险。

    反倒是我,一直在利用你的善良,想要逼迫你答应我的提议,所以在这件事上,无论你最后怎么选,我都能够理解。」

    能够理解……但不一定能够认同吗?

    听出了里昂的话外之意后,维罗妮卡王女又一次抿了抿嘴唇,随即眼神复杂地道:

    「里昂……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无论是被王国知道还是被清理局知道,你的结果恐怕都不会太好,你……你就不担心我会出卖你吗?」

    里昂闻言看向了她,手指在桌下抵住了身边的黑山羊,随即一脸认真地开口反问道:

    「那你会吗?」

    「不会。」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看了眼王女的底色后,里昂点头道:

    「那我就不担心了。」

    「……」

    看着只是得到了自己的一句承诺,就直接选择了相信的里昂,维罗妮卡王女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暖,随即眼泛柔波地轻声道:

    「里昂,我能不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当上女王之后,就能改变这个国家?」

    「嗯?」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开口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在改变这个国家了吗?」

    我……已经在改变这个国家了?

    听到里昂的回答后,维罗妮卡王女同样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

    是啊,虽然还没能彻底打破这一滩死水,但就像里昂之前说的那样,我一直都在做正确的事!

    甚至里昂愿意冒着巨大的危险,对自己讲出他的想法,也是源自于对自己努力的认同,所以自己这些年做的事,其实并不都是无用功,或许……自己真的让一些人看到了光亮。

    「谢谢……」

    最新从里昂的回应中,得到了满满的认同感后,一颗心快被塞满的王女,顿时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靠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我先走了,关于你的提议……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心口热得发烫的她,快步走出包厢离开餐厅,匆匆迈入了王都微带寒意的夜风中。

    而阻之不及的里昂,刚想跟着一起出去时,守在门口的侍应生突然一个闪身,礼貌而又不容拒绝地拦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先生。」

    同情地看了眼被女伴抛下的里昂后,衣着得体的侍应生硬起心肠,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您点的餐都已经在做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

    我需要什么……我需要你把那个付账的喊回来啊!

    看着面前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逃单似的侍应生,里昂的嘴唇微微张合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喊王女回来付账。

    「那什么……」

    然而想了想菜单上的标价后,最近实在囊中羞涩的乱党首领,只得尴尬地咳了一声,试探着商量道:

    「还有没有没做的菜?毕竟我的……女伴有事回家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退几道行不行?」

    「不好意思,菜全都已经在做了,但我可以去帮您催催。」

    「行吧……」

    ……

    话说……我到底是去干什么的来着?

    在里昂坐在一桌丰盛的菜肴面前,忍痛吃起了这辈子最贵的一餐时,坐上了马车的王女,也在腹中鸣叫的提醒下,猛地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不对啊?

    我今天只是想约里昂吃一顿饭,稍微联络联络感情,免得他老惦记着取消婚约的啊?怎么点完了菜聊几句天的功夫,突然就改成武装政变,镇压贵族夺取王位了?

    而且饭好像还没吃上……

    按了按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后,想起刚才离谱的神展开,王女不由得无语地眨了眨眼。

    真是……感觉自己每次和里昂单独相处,都肯定会出点儿问题。

    去看戏剧被异常物袭击,从看戏变成了演戏,后来上门联络一下感情,结果调戏的有点过度,被他扔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而今天是最离谱的,自己只是想简简单单约个饭,顺便请他去过几天的议会上露个面,帮自己推进一下提案,结果差点被说动,直接发起武装篡位……

    好像不管自己抱着什么目的,在碰到里昂之后,都会离奇地偏离原本的打算,被他带着走上一条从没设想过的新道路,顺便再通向一个和原本的打算,压根没有半点关系的奇怪结果。

    奇怪的男人……嗯……但这样似乎也不差。

    想到这里时,不知道为什么,维罗妮卡王女突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就在几分钟之前,一只热力惊人的手掌,还不容拒绝地托在这里,要求自己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来着。

    真没想到,明明只是被自己稍微调戏一下,就会受不住的小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模仿着里昂的动作,试着托了自己的脸颊好几次,都没能找回那种有些奇怪、但又并不让人讨厌的感觉,王女只得放下了手,倚着马车的厢壁,尽量排空自己纷乱的思绪,开始琢磨里昂的提议。

    如果自己拒绝里昂的话,等到大后天的议会结束,估计用不了多久,父亲就会以国王的身份,要求中止自己和里昂之间的婚约,然后把自己远远的嫁出去。

    届时自己不但会失去里……失去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会失去彻底改变王国的机会,只能看着无数个「里昂」和「安娜」,继续在痛苦的生活里继续挣扎下去。

    可如果自己选择答应里昂的提议,那就等于斩断了最后一丝父女亲情,以父亲执拗的性格,多半到死都不会再和自己说一句话。

    另外,父亲做了小二十年的国王,威望并不低,为了保证王国的稳定,自己必须要软禁他,考虑到推行改革后,旧贵族必定爆发的反扑,这个时间恐怕要在十年以上,甚至更久。

    而父亲已经病了六年,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如果再遭到软禁,病怒交加的情况下,恐怕未必能撑到局势彻底稳定,软禁结束的那一天……

    我到底该怎么选?

    乘着马车回到王宫后,满眼犹豫不决的王女走进自己的卧室,站在桌旁的置物架前,怔怔地出起了神。

    在这座置物架的顶层,摆着一排外观有些陈旧,但明显经常有人擦拭的相框,其中最大的一张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健康的夫妻,和一个满眼欢笑的女孩儿。

    虽然照片有些陈旧,在光照下褪色得颇为严重,但仔细看去,依旧能辨认出女孩儿的眉眼五官,看得到那发自内心的欢笑。

    照片中的女孩儿,头上戴着野花编成的花冠,坐在一架用木板和藤蔓缠出来的秋千上,正在高高地向天空荡去,无忧无虑的眸子那样澄澈,完全看不到成年后的狡黠和伪饰。

    而女孩儿的背后,则是一名鼻侧的泪沟很深,但笑起来却很温柔的年轻男人,照片里的他,正保持着向前推的姿势,平举着双臂,将女孩儿的秋千用力地荡向高空。



    在这对父女不远处,一名只有半身入镜的年轻女人,正坐在秋千旁的椅子上,满眼温柔地看着丈夫和女儿的嬉闹。

    「父亲……母亲……」

    伸手抚摸了一下这张旧照片后,王女微微攥了攥拳头,随即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往下挪了一层。

    一只脸颊碎了半边,面容宛如在哀怨地微笑的铁皮娃娃,正安静地倚在置物架上,两枚翠色的玻璃眼珠,则带着一丝莫名的哀怨,怯怯地凝望着她。

    「……」

    六年前的康沃尔城……街巷末尾的残破工厂……流淌了一地的艳丽糖浆……躲在库房里的幸存者……抱着娃娃胆怯地望向自己的小女孩儿……从天而降的燃油弹……被点燃的糖浆……汹涌的橙黄火海……

    在看到铁皮娃娃,那和女孩儿一样颜色的眼珠时,已经折磨了王女六年的噩梦,便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伸手轻抚着娃娃手臂上的烧痕,想着里昂讲述他过往时的神情,王女不由得再次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我到底要……

    「笃、笃笃。」

    就在王女的内心正在激烈交锋时,一道敲门声响了起来。

    「殿下。」

    在得到了王女的允许后,两名女官推开门走进了卧室,神情恭敬地通知道:

    「陛下知道您回来了,想请您过去一趟,讲讲今天下午和首相会晤之后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