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咱老姑爷能耐啊!”
“那你让他把大春也办到城里去。”
耿老汉摇头,“这你可找错人了,我在家除了干活啥都不管。
“跟你那媳妇一套号,都是不认亲的白眼狼!”
耿大姑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此时,大肥猪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屠户一刀在脖子处捅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流到早就放好的大盆。
猪血里放上盐、十三香等调味料,灌到肠衣里上屉蒸熟就是一道美味,血肠。
眨眼功夫猪就断气了,一个人扎紧猪腿,鼓足腮帮子吹气,然后把猪放进热水缸里去毛,有时还要用沥青去点嘴边、耳朵边的毛,干净后抬出来放到门板上。
耿母这时开始忙乎起来,领着几个妇女烧水,切下了几块肉、混着猪心、猪肝、猪肺、猪肚都扔大锅里烀熟。
不一会就满院肉香。
肉和下水都熟了,捞出来。切好的酸菜扔进煮肉的老汤里,再把切好的肉和下水扔锅里一起炖。
吃法虽然简单粗犷但却是东北人冬季最爱吃的美食。
一大锅杀猪菜再配上水煮花生、大豆腐蘸酱、拌凉菜、皮冻、血肠蒜泥就是一桌款待客人的佳肴。
耿老二紧赶慢赶的还是赶了回来,耿小虎飞奔进院里,马上和大爷家的耿小龙、耿小光玩到一起。
耿二嫂在后边喊:“耿小虎,你要是敢把棉袄弄脏了,我肯定让你屁股开花。”
耿小虎头也不回的跑了,根本没理耿二嫂的茬。
在城里倍受春妮打击的她,回到家可是挺直了腰杆。
“春云,这城里的棉袄式样可真好看,比春妮那个都鲜亮。”几个相熟的妇女凑过来,和耿二嫂唠到一起。
“还行吧,百货商店最新的式样,我一眼就相中了。”
“多少钱啊?”
“二十多。”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贵。”
“还好吧。”耿二嫂微微得意的说着,随着耿老二的工资翻了几倍,花二十多买件衣服的已经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你家那口子开上大卡车,一个月能开多少钱啊?”
“不如前进挣的多,也就二百多一点。”
“那也不少了,还是你命好,这一个月就二百多块,咋花啊?”
“还不天天吃香喝辣的。”
耿二嫂心想:咋花?想花钱多少都能花出去。
“也就平常日子,县城里还不都这么过。”
一群老娘们羡慕的听着她讲述城里的生活。耿二嫂在城里还没有朋友,回到家和她的这帮妇女朋友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
春妮同耿二嫂一样,好久没见这帮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姐妹。
一群小媳妇挤在她的小炕上,都有了孩子,有的二胎都生完了。
只有一个例外。
“春妮,你现在可真阔气了,袜子都没有补丁。”
王小灵从小就和春妮好,同样是个长相出挑的姑娘,他爸就是王屠户,也是十里八乡的富裕人家。
同春妮一样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边有三个哥哥,她就得到更多的宠爱,想要什么都可着她。
长大后她又有了一个想法,要嫁到城里,当她看到当初没有这个想法的春妮嫁到城里后,这个想法便成了执念,一定要嫁到城里。
这也导致她成了二十二岁的老姑娘。
春妮没注意自己的袜子什么时候没了补丁,没结婚时肯定是有的,有专门缝袜子的撑子,在脚后跟缝上块补丁一点也不丢人,家家都是如此。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结婚后春妮常去给李前进买袜子,每次见到白色、粉色的女式袜子就觉得可爱,总是忍不住买一双。一来二去的袜子多了倒是穿不坏。
春妮拿肩膀撞了她一下,笑说:“一双袜子就阔气了?”
王小灵神色复杂看着春妮说:“肯定是城里袜子的质量好。”
春妮看着偏执的好友轻叹,她还想过把她介绍给大舅家的许海,还没等她动身,一个平时暗恋许海的女孩很快就替补上位。
“都差不多吧。”她捏起袜子弹了弹。“对象相看的怎么样?”
王小灵自嘲的笑笑,“你来的时候我刚相看完一个,县城人,但我没同意。”
“他怎么了?”春妮好奇的问。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腿脚不好,其实就是个瘸子。”
“啊?谁这么缺德给介绍的?”
王小灵无所谓的笑笑,“春妮,不止我一个相看这样的,已经有不少嫁过去了,身体残点怕啥?起码能喝上自来水,吃上商品粮。”
春妮没注意到这几年的变化,为了一个城市户口就违心嫁给不喜欢的人,值得吗?
“小灵,那你……”
王小灵迷茫的看着窗外说:“我在坚持,或许哪一天我也会坚持不住,走上那条路,或许放弃,安心在农村生活。”
春妮也不知道该怎样劝她,从她的角度怎么劝都容易让好友理解成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好还是选个人好你又喜欢的,不然后半辈子怎么熬啊?”
王小灵“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就像你一样吗?”
春妮说:“是啊,有什么好笑的?”
“你说的轻巧,全公社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拿你做榜样,可像你这么好命的一个都没有。”
王小灵笑说:“有几个嫁到城里不错的人家,自己还没看上电视呢,你都把大电视捧回娘家了,全公社……不,全镇子里你也是嫁出去姑娘里的头一份!”
春妮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些残件组装的电视没花钱,导致她时常会忘了电视的实际价值。
那是证明她在娘家过得非常好,非常好的金字招牌啊!
“春妮你是怎么做到让你家那口子心甘情愿的往娘家搭钱的?”
好友马艳非常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春妮想了想说:“我也没刻意做什么,就是做好一个女人份内的事。”
“唉,谁不是那么做的。”马艳叹了口气,张开嘴指着牙床的缺口说:“看见没,就因为我回家给我妈买了二斤长白糕,我们家那位一巴掌把我牙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