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进这一肚子火发出来是一阵舒爽，他走到爬起来坐在地上发蒙的售货员跟前，鄙视的看著她。
“给老子摆正位置不要乱放屁，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商店的名是人民商店，前边的广场是人民广场，牌子上清楚的写著为人民服务，就你特殊跟人民对著干，难道是凭你那张比西瓜还大的大脸吗？”
“对，她就是我们当中的坏分子，平时对我们都是冷言冷语的。”
“把臭鸡蛋给我们，好鸡蛋都给走后门的关系户啦！”
……
看热闹的人也吵嚷著和李前进一起声讨售货员的恶行，平时都没少受气。
售货员端著铁饭碗，手里掐著紧俏生活物资豪横了半辈子，哪受过这委屈？
她猛的蹦起来指著李前进和吵闹的群众怒骂：“我记住你们这群兔崽子了，以后别想在我这买走一个鸡蛋！”
“我草，那他妈的鸡蛋是你的呀？”李前进扒拉开她短粗的手指头，说：“屁大点权利还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
“就是，什么世道？一个售货员都骑在咱们头上！”
“哎，谁让人说了算呢！”
“走吧，不然以后买鸡蛋得绕出二里地。”
“唉……走吧。”
售货员跑回柜台，捧起票盒子就走，把李前进他们晾在这。
李前进气的直咬牙，人家不卖货你能怎么样？他看了看周围的售货员都抱个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得，气是撒了罪还得遭。
他看著称盘上几个臭鸡蛋抓起来就扔在为人民服务的牌子上，既然做不到还挂著干啥？
鸡蛋里边的散掉的黄汤飞溅。
跟吃坏肚子排出的东西一样，发出难闻的恶臭。
“哎，你干什么？怎么损害公物呢？”一个穿著蓝色中山装的胖子拦住要走的李前进。
“你是管事的？”李前进语气很冲的问。
胖子仰著头看著李前进说：“我是生鲜组的组长。”
“刚才那娘们不卖我鸡蛋你看没看见？”
“没有。”
“她态度不好你看没看见？”
“没有。”
李前进看著这个嚣张的胖子冷笑，“我扔臭鸡蛋你看见了？”
“嗯，我看见了。”胖子说：“今天你要是不赔钱就别想走。”
李前进一把推开胖子怒骂：“去你妈的，今天我就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买个鸡蛋让自己弄成这样，他都要气死啦！
胖子平时嚣张惯了，冷不丁的遇见比他还横的真不习惯，刚要喊人收拾李前进，冷不丁的看见李前进手腕上的金表激灵一下。
这年代可没有戴假表充大款的，能戴这种豪华进口表的都不是普通人。他立马换了张笑脸，“刚才是我们不对，我再让她给你重新称，保证新鲜。”
李前进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待，冷哼了一声就走出商店。
难怪这些商店在改革开放后迅速关门歇业了，就这样的服务不黄铺才怪！
胖子看著李前进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声骂了句：“矫情！”
“组长，你怎么放他走了？”
胖子白了冒出来的售货员一眼，“老张，你是不是看出那小子不一般啦？不然你今天能这么老实？”
售货员嘿嘿一笑，“那小子的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算你聪明，以后眼睛擦亮点，万一得罪了哪个贵人吃不了兜著走。”
李前进不信邪的走到一公里之外的一副食，这里也卖鸡蛋。
售货员也是一副带死不活的样子，“票。”
李前进递过票，看见她柜台上同样有灯板就说：“同志，麻烦帮照一下。”
售货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照不了，都像你这样国家还不得亏死？”
李前进回问：“那我凭什么吃亏？”
“招笑，你还能大过国家去？”
“这跟国家没关系，你少扣大帽子，你卖的是商品，有义务保证商品质量。”
“爱买不买，我保证不了，你赶紧去别地买去。”
说著低下头，自顾自的织起了毛衣。
李前进服了，琐琐碎碎的生活还真是门艺术，他就样的天天买菜不是气死就是饿死。
想讲理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拎著空荡荡的筐李前进做了个决定，稻田养鱼肯定是干了，养猪养鸡也必须得弄，不然还得受几年的气。
自己种的水稻不会给他甩脸子，自己养的鸡也不会让他吃臭鸡蛋，更加不会有那么多的化肥农药和虫子都不吃的转基因。
种地满足了欲望的同时又能让他释然，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这也是国人骨子里对大地的执念。
扬名立万是成功，回归自然是成功，闲云野鹤的过完一生同样是成功。
“小伙子，要鸡蛋吗？”
胡同里一个戴著绿围巾的大娘，神秘的召唤著正意难平的李前进。
李前进眼睛一亮，看著黑瘦的大娘好像是个身上散发著圣洁光芒的天使。
他快步走过去问：“你有鸡蛋？”
天使大娘半蹲著身子四下望望，从屁股后拽过一个盖著小棉被的鸡蛋说：“我这有五斤鸡蛋，十斤粮票换。”
李前进摸摸身上就五斤鸡蛋票，“我没有粮票，给你钱怎么样？”
大娘有点失望，想了想说：“钱的话要八分一个。”
“行，你这五斤我包圆了，鸡蛋新鲜吗？”李前进被国营商店搞得有点神经质。
大娘说：“小伙子放心，都是这半个月下的，保证新鲜。来时都在家照过了，可不敢糊弄人。”
大娘嘴上说著，双手连抓把鸡蛋放进李前进筐里。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蓝色的挎斗摩托猛的停在胡同口，斗子上的梁二旺刚要下车，见是李前进在那买鸡蛋又坐回去，“往那边去了，走！”
“所长，在……”
“那边呢，快追！”
挎斗子“轰”的一声又飞快的跑了。
“大娘，查啊！”
李前进回头，只见大娘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
“刚才查到三十六了，快查啊！”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大娘回过神，可是两手不听使唤的一个劲抖。
李前进看著费劲，把她筐里剩下的十几个鸡蛋查完，“大娘，一共五十五个，四块四。”
李前进拿出钱给她，见她还靠在墙上两腿发软笑著安慰她，“没事了，你那筐里什么都没有，不怕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