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说：“真不行，咱家前边副食品商店卖鸡蛋的大妈可凶啦！”
李前进说：“那我跟她好好商量行不行？”
“好吧。”春妮见李前进执意要去只好依他，转身回屋去拿票。
耿三姐也跟著进去，轻声问春妮，“老妹，这月的粮票还富裕吗？”
“富裕。”春妮惊讶的说：“刚月初就……”
“我是还二嫂。”耿三姐轻叹：“攒的差不多了，过年回家你三姐夫喝点酒高兴，一个老人给了二十斤粮票，又出亏空了。”
春妮从抽屉里的一堆票证中，拿出一大捆粮票问：“用多少？”
耿三姐震惊，“哎呀妈呀，你在哪整这么多粮票？”
春妮说：“去年冬天前进哥拉粮弄回来不少粮食，好几个月没买粮就攒下了。”
耿三姐暗羡，粮食在这个计划供给时代，能带给人最安心的感觉。
她一伸手说：“赶紧借给我一百斤，都给我们家老梁饿瘦了。”
春妮数出五张又放进抽屉里，再拿出五斤鸡蛋票。“房子的事你抓紧去买，电视这边有信我就告诉你。”
“妥了，我现在就去办。”耿三姐站起来，又坐下说：“老妹，那电视还有卖吗？”
春妮说：“有，但是像你和二哥那价格可不行。”
“我知道，这事我跟跟谁都不会说：”耿三姐抿嘴一笑说：“不用工业票？”
“不用。”
“那定一台。”
“给谁定的？”
“你姐夫的妹妹凤茹，她小姑子物件家，弄不著工业票找你三姐夫，他倒好，又把事悠给我了。”
“行，她啥时候用？”
“五一前。”
“行，告诉她别跟其他人说，不然出事包修可就没有了。”
“行，我一定交待明白。”
李前进挎个竹筐出门去买鸡蛋，以往这些琐事都是春妮在做。现在他看著春妮看不见自己脚的肚子心疼。
十月怀胎，所有的苦楚都是女人的，一朝分娩处处凶险，到那时候男人有什么用啊？
所以每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都值得你去珍惜。
三月的寒风不如冬天酷厉，却像根小巧的针一样带著透骨的寒意往衣服里钻。
过年消费了人们消费的热情，副食品商店里人不多。腐乳、酱油、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发出一种奇怪又不令人讨厌的味道。
李前进远远的看见商店一角摆著一筐筐摞好的鸡蛋。
一个同样提著竹筐的大妈快步超过李前进，抢先十几步到了柜台。
李前进也不急，慢悠悠的跟在大妈身后。
“张姐，来二斤鸡蛋。”
柜台上一个穿著蓝色大褂低头织毛衣女人抬起头，笑著答应，“丽芳，鸡蛋用这么快？”
“我家那口子这两天感冒了，就想吃鸡蛋羹。”
“我看他是馋病。”
“呵呵呵呵，我看也是。哎张姐，你知道咱院谷老师被人家媳妇去学校骂了一顿吗？”
“多暂的事啊？”
张姐一边聊得火热一边拿出一板鸡蛋放在柜台的一块灯板上，一拉开关灯光亮起，她熟练的挑出几个鸡蛋扔回筐里。
“就昨天的事。”
“真没看出来，平时一副正经模样，背地里指不定什么样呢？”
“可不呗，大冬天也穿的那么瘦，真能得瑟！”
……
李前进看了下表，两人聊了七八分钟还没散的意思。
“同志，你鸡蛋买完了吗？”
两大妈同时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售货员没好气的说：“你著什么急？”
李前进一听这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都忍七八分钟了，眉毛陡然立了起来。
买货的女人见李前进发火赶紧撤了，“张姐我先走了，等你下班咱俩再细唠。”
“行，你先走吧，这一个个的跟摧命鬼似的。”售货员阴阳怪气的瞥了李前进一眼说：“票。”
李前进压著火把票递过去说：“五斤。”
售货员伸手就把刚才挑出的鸡蛋抓在称盘里，李前进顿时不干了，“你等会，照完之后再称。”
“上边有规定不让照。”售货员根本不搭理李前进。
李前进立马翻脸，“你刚给别人照完，这几个鸡蛋就是挑出来的臭蛋，你当我眼瞎呢？”
“哼，谁知道你瞎没瞎，没准睁眼说瞎话呢。”售货员拉著张满是横肉的脸说：“爱要不要，不要别在这磨牙耽误别人时间，哪凉快哪待著去！”
“去你妈的吧，你才是狗呢，对不起，说你是狗太抬举你啦，你连狗都不如。”
李前进的火没压住怒骂。
售货员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得老大，扫眼李前进大吼：“你个小兔崽子，敢跟我犯混，是不是看见这块牌子胆肥啦！”
李前进抬眼看，头上一块蓝色牌上写著八个火红大字“计划经济，保障供给”。
大牌子下挂著一个崭新的小牌，“不准打骂顾客”。
李前进看到这个小牌子就能想象到，她平时的态度多恶劣，没准春妮就受过他刁难，心里的怒心更加沸腾！
“我就胆肥了，你今天不给我照出五斤好鸡蛋就是不行！”
“呸！我还不卖你啦！谁裤裆没夹住，跑出你个小兔崽子敢支使老娘我？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售货员拿出李前进的鸡蛋票扔在地上，指著李前进鼻子大骂。
周围的售货员都抱著膀站在柜台里看热闹，几个买货的顾客循声过来站在不远处看著两人争吵。
李前进拿起蛋票回骂：“你一个人脑子残了，结果弄的大家都不得安宁。我看你就是小时候没人养，长大了没人爱的傻逼，你完美躲过了所有的人样。”
看热闹的人听著新式骂人哄堂大笑，有几个反应一会后又跟著大笑。
售货员那张脸猛然胀的通红，掀开柜台的挡门嚎叫著顶向李前进，“小逼崽子，老娘跟你拼了！”
李前进一闪身躲过去，一脚就踹在她大屁股上，售货员往前抢了几步，一个狗抢屎就趴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更欢了，却没一个人去扶这娘们，从这一点就知道她平时的人缘有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