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二月十五日凌晨卯时,于崇祯十二年末率军收复被满清抢夺的辽东都司后。
一直驻守在大明辽东镇(后世辽阳)的大明定辽先锋总兵官祖大寿突然集结人马。
以麾下亲信大将‘祖宽’为先锋大将,率军总计约十万人分左中两路离开辽东镇。
分别对被代善据守的长胜堡、柳条寨、虎皮驿等位于辽东镇北地百里内的原大明边镇发动攻击。
二十六日午时,祖宽率领的三万左路北伐军攻破位于辽东镇西北部的长胜堡。
并于当日傍晚继续北上连克‘章义站、长勇堡’,与盛京城(后世沈阳)城内的代善守军对峙于盛京城西部沙岭墩一代。
次日,即崇祯十三年二月十七日,已经攻陷辽东镇以北的‘柳条寨、虎皮驿’。
正率军七万与虎皮驿东部、北部的‘奉集堡、白塔铺’两地清军对峙的祖大寿突然率精骑三万西出强攻被满清重兵把守,位于浑河以南十数里外的‘武靖营’旧地。
同日,正在与代善在沙岭墩一代对峙的祖宽也在对峙中突然掉头南下越过浑河一起围攻浑河南部的‘武靖营’旧地。
奉代善之命靠河死守武靖营的满清正红旗‘甲喇额真’代善第四子‘爱新觉罗·瓦克达’在率营内总计两万余蒙、满大军苦战半夜后,最终于次日凌晨败亡。
(甲喇额真:这个时候的甲喇额真在政治意义上大概等同于咱们古代的‘参将’。
兵额大概在一千五到两千左右,因为满清初期的兵额为300人为1牛录。
5牛录为1额真,而统帅额真的称之为‘甲喇额真’,所以大概四一千五左右。
当然,这是战时状态,平常的话没这么多人,因为他们奉行的是牛录制。
也就是以氏族或村寨为单位,用血缘与地缘统治人的远古部落制度。
平常生活时各自独立,只有遇到打仗或者外出捕猎时,才会全体出动。
后来努尔哈赤建立八旗时,就把这种制度套用在了军队里,所以当时的满八旗打仗很猛。
因为那时候的满八旗跟咱们那会儿的戚家军、以及白杆军在体系制度上很像,都是全家老小一起上的报团作战风格。
所以往往战场上这群人要么集体投降,要么全部战死,很少有落单撂挑子不干的。
当然,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种以村落或宗族为纽带培养起来的大军很容易形成军阀体系,到了后期不仅会造成管理混乱,而且还会出现断崖式的衰败。
因为这种军队打仗有个弊病,那就是三分钟热度。
一开始很猛,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软脚虾。
因为这种军队打仗靠的不是集体信念,而是个人利益。
等他们拿刀抢到足够的生活物资后,这中军队就会在个人欲望得到满足的前提下迅速腐化败坏。
换而言之,这种氏族制度的征兵方式就是临时抱佛脚的打鸡血做派,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跟我们古代的军队制度比起来,在延续性上差了很多。)
瓦克达本人战死,尸骨无存,麾下一千正红旗亲卫旗丁无一生还。
其麾下二万余守军则伤亡过半,大部分被杀,少部分投降,鲜有逃生者。
随后,祖大寿入驻武靖营,并与祖宽合兵十万折道东出突袭白塔铺。
正率军趁着祖大寿反军围攻武靖营而与祖大寿留守在虎皮驿的明军守军争夺虎皮驿的代善第三子‘爱新觉罗·萨哈廉’得知消息,率麾下万余蒙满铁骑回防时,在半路遭到祖大寿麾下悍将祖宽的伏击。
最终大军溃败,萨哈廉本人亦在乱阵中被人一枪击中胸口坠马碎尸而亡。
二月二十五日,祖大寿与祖宽整合大军,率本部八万余人,以及满蒙降兵两万余,总计十万大军于虎皮驿出兵北上。
并于次日攻破盛京城以南五十里外白塔铺,与据守盛京城的代善展开对峙。
…
崇祯十三年三月七日,夜,盛京南门数里外一座小山坡上,子时一刻。
“……大帅,已经安排好了,祖一他们已经秘密入城,就等您下令了。
另外,从辽东镇星夜赶来的五万辽东铁骑也已经驻扎在浑河附近的山林中。
只要我们发出信号,它们会在半刻钟内赶来。”
“嗯,城里传信了吗?”
“回大帅,还没有。”
此时,小山坡上一片小树林中,祖大寿站在一株月光照不透的参天大树下凝视着他前方极目处那坐落在夜幕中的沈阳城。
而在他身后,祖宽、祖泽溥等一众祖家家将亲族持刀而立,其中祖泽溥更是喋喋不休的站在他身侧小声嘀咕着。
“……爹,不是我说您,在白塔铺等着他们开城投降不好吗?这群蛮子的战斗力有多强您又不是不知道。
咱们现在虽然不怕了,但那是因为陛下肯给钱了,再加上后面有孙督师看着,将士们没办法,这才舍得用命跟这群蛮子拼。
真要捉对厮杀,那群泥腿子根本就打不过人家。
你当他们是孙承宗底下那群被陛下当成亲儿子对待的疯子吗?
人家吃的是啥?
顿顿精粮,日日有肉,时不时还加餐补酒。
他们呢?
虽然现在也是顿顿顶饱,但也只是顿顿顶饱而已,跟人家那吃精粮喝细酒的精兵根本没法比。
更别说甲胄火器啥的。
要不是之前孙承宗从广宁送来一批裁军裁汰下来的甲胄,他们连甲胄都凑不齐。
火器更是以前狗都嫌弃的老古董,跟人家一炮十几里的新式火器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您说这要是代善耍诈,一会儿带着城里的大军冲出来可咋整?
我可知道城里现在聚集着不下十五万的大军。
抛开幺弟跟孙刘两位叔叔麾下的五万汉军不谈,人代善手里可还有不下十万的满蒙直系精锐。
而且我还听说前阵子代善又从北地抓来不少野奴,万一一会儿这群疯子冲出来,您要有个什么闪失。
别说招降代善立功扬名了,咱们到时候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闭嘴,你个蠢货,瞎嚷嚷什么,不知道阵前扰乱军心者当斩的军法吗?
还有,代善什么身份你是不知道还是咋滴?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够格来招降他?
真要论,整个辽东有资格让代善开门请降的只有老督师一人!
你老子现在能站在这里等降,已经是托了两家以往的旧情面了,要是换成别的奴王,你老子我也不够格!
你当随随便便是个什么人都能收降的吗?
一个统兵十几万的戴罪总兵去收降一个统兵十几万的异族藩王,你就不怕朝廷给你定个养寇自重图谋不轨?
还万一使诈老子怎么活下去,且不说代善手底下那群人愿不愿意陪着他一起死。
就算愿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怕死当什么厮杀汉?
你爹我要是怕死,能有现在这个身份?”
“可……”
“闭嘴,别吵吵,再吵吵信不信我揍你?”
轰隆隆……
正板着脸训斥,一阵厚重的推门声突然从前方传来,祖大寿一愣。
下意识抬头,当看到前方紧闭的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后,脸色一变,赶忙拉着身边的祖泽溥藏在了月光照不到的树荫中。
片刻后,随着山坡上埋伏的明军听到动静纷纷蛰伏,一道身影从缓缓打开的漆黑城洞中往外走出。
一直走到城外被月光照射的广场上,才向着祖大寿等人所在的方位打了一声呼啸。
而后,就见祖大寿等人潜藏的小山坡下距离黑影最近的一处树丛快速抖动片刻,一名身穿明军服饰的汉子端着弩枪从树丛中跃出。
从城门洞内走出站在月光中的身影见状,赶忙举起双手摆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端着弩枪的明军将士站在原地冲着黑影瞄了瞄,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对着黑影缓步走了过去。
而后,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互交流了起来。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总之简单接触了一翻后,那从城门里走出的黑影突然垫着脚向祖大寿等人所在的具体方位看了看。
然后转身一溜烟的向城内快速跑去。
而后不一会儿,一大群光着膀子穿着短裤,背后疏着金钱辩,双手后缚的光头大汉就从城洞中鱼贯而出。
并在几个身穿黄衣的小个子光头带领下,整齐划一的跪在了城门外的广场上。
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城门外的广场跪了个满满当当。
“爹,你看,是幺弟!”
而就在祖大寿探着脑袋居高临下的打量这群光头大汉时,几道黑影突然从城洞中骑马冲了出来。
并在那名举着弓弩站在众多光头大汉面前的明军将士指引下,向祖大寿等人藏身的山坡冲了过来。
“爹,二哥,你们在吗?我是祖可法!”
“大帅?!少帅?”
“幺弟,孙叔,刘叔,我们在这儿,这儿!”
片刻后,伴随着一阵吆喝,长得跟祖大寿一点都不像,原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朱由检自挂东南枝,大明灭亡后随军入关。
最终于顺治二年(1645年)因功被满清进封为左都督充任镇守湖广的总兵,现在则是被当做人质祭养在代善手中的祖大寿养长子祖可法。
在大凌河之战(崇祯四年)中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满清,最后祖大寿降而复叛逃回明廷,但自己却被祖大寿留下当做后路。
原历史上崇祯十四年满清分汉军八旗时,任汉军镶红旗‘梅勒章京’(也就是咱们的总兵副将,一路大军副将,二把手的意思)。
顺治三年替满清卖命时,被降而复叛的张献忠部将‘王光恩’弄死在河南安阳一代,现在则跟在代善身边当汉军副都统的孙定辽。
同样在大凌河之战中随祖大寿降清,同样被扔在满清当后手,同样在代善手底下的镶红旗任职。
原历史上满清入关后替满清平定江西、广东等地的叛乱,为满清建立立下赫赫战功。
最终以满清‘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一等轻车都尉,一云骑尉’于顺治十年病逝,
现在则在代善手底下当汉军游击将军的‘刘武元’三人满脸激动的站在了祖大寿面前。
“爹,二弟,你们可算来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跟孙叔、刘叔在城里是天天盼,夜夜盼,就等你们来开城了!”
“大帅,少帅!”
“孙叔、刘叔!”
“定辽,镇藩(刘武元的字),这些年多亏你们替我照拂可法了,辛苦你们了!”
“哎,大帅这是哪里的话,不辛苦不辛苦,真要说起来,哪里是我们照顾小公子,应该是小公子照拂我们才对。
要不是小公子时刻在代善身边替我们转圜,我们早就被代善当成敢死队消耗掉了。”
“是啊大帅,这些年要不是小公子经常在代善身边替我们说好话,我们早就被当成敢死队折腾完了,哪里还有今天的重逢。”
“呵呵,好,啥也不说了,回来就好,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接风宴,今天这事儿办完后,咱们好好聚一聚。
对了,城里情况如何?
代善呢?
我好像没看到代善?
还有,那几个人是谁?”
哈哈一笑,祖大寿岔开了话题,并在话落后将目光看向了跟着祖可法、孙定辽、刘武元三人一起来到小山坡。
却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只是站在远处向这里眺望的另外三道身影。
他面前祖可法闻言,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轻声道:“爹,那几个是代善身边的汉官亲信。
都是早些年投降过去的降官,跟我们不熟,而且其中有一个好像还跟朝廷有仇。”
“有仇?”
“嗯。”
看了看那三道略显陌生的身影,祖大寿也没有再细问。
“那代善呢?”
“不清楚,本来我们说好一起投降的,结果半个时辰前孩儿去找他时才发现他不在了。
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他那两个刚成年的兄弟与几个儿子。
哦对了,还有一份留给您的信。”
说着,祖可法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封,祖大寿有些皱眉的接过拆开一看,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