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这时候还搞这些?不怕闹出兵变被妖帝抓住机会平了吗?”
“是啊是啊,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点残兵败将,现在这时局,多个万把人有用吗?”
“你们想多了,我不是稀罕他那万把人,我是想用他的脑袋给咱们谋条出路。”
“谋,谋出路?”
“嗯。”
看着四周众人不解的目光,周国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我也考虑过,但你们忘了一件事,咱们好说,投不投降都行,但大帅不行。
他是带头的,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是。
而自古以来,带头造反的不都是成王败寇吗?
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更何况之前咱们围攻京城时,朱由检还用神器吆喝过要取大帅的人头,你们忘了?”
“这……”
“所以,我觉得魏大亨说得对,不能降,咱们得跑!而眼下,这南都肯定是守不住了,咱们没必要继续给那群没卵子的卖命,趁着咱们现在还有点人,南下去找李自成。”
“找李自成?为啥?找张献忠不行么,他离得更近,而且还在海岸地带。
到时候真要顶不住了,咱们也能抢几条船出海,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李自成能干啥,跑去南边那些老林子里面当野人啊?”
“蠢货,你去找张献忠,人家张献忠能收你?别忘了,张献忠麾下有个李定国。
神迹里的仙人对李定国的风评可不低,你能保证张献忠不会通过他那个义子跟朝廷求和?
到时候咱们跟人家人不亲地不熟的,把咱们卖了咋整?”
“那李自成就不会卖了啊?”
“废话,李自成跟朱由检有杀身之仇,按当初神迹讲的,未来虽然是满奴坐了天下,但大明却是被李自成灭的。
李自成只要脑子没坏,就不会真的投降朱由检,就算朱由检想收服,李自成自己心里估计也过不了那个坎,总会给自己留个退路。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咱们大帅跟李自成是同乡,崇祯七年在陇州(后世陕西宝鸡陇县)时李自成还跟大帅写过信。
只是当时大帅没理会。
现在局势闹成这样,咱们正好杀了高杰去找李自成,到时候用高杰的脑袋当见面礼,想来李自成是会很乐意接纳我们的。
而且咱们还可以将反贼主帅的位置让给李自成那个大顺皇帝,说不定出了大明,咱们还能在南面占个地方当个开国功臣。
毕竟李自成现在手里的人可不少,将近二十万的叛军,如果再加上咱们这十几万人马,打朱由检打不过,打南方那些猴子还打不过?”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杀高杰呢,直接去不行么,搞这幺蛾子干甚。”
“蠢货,你知道当初高杰为啥叛逃李自成吗?”
“为啥?”
“因为……”
“行了,别说了。”
突然,贺人龙开口截住了话头,正争论的几人一愣。
“大帅?”
“收拾收拾,随本督去见见高总兵。”
众人一愣,而后一喜。
“尊令!”
…
半个时辰后。
凤阳皇城外,午门大校场。
“……唉,你说大家都是大明人,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打起来了呢,这你来我往的,真不知道上面那些官老爷在折腾些啥。”
“还能折腾些啥,争权夺利呗。”
“争权夺利?不是俺小瞧南都城里的那些官老爷,去年百万大军围攻顺天府,不仅没打下来,反而死了一个总督俩总兵。
现在更绝,二十万人被打的就剩下这些,俺估计啊,莫说这中都,就连南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前不久上面下来命令,要咱们据守待援,好多兄弟听到后都觉得扯淡,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暗中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嗤,跑路?往哪儿跑?南边吗?咋滴,还没跑够啊,从顺天府跑到开封,又从开封跑到亳州,现在都跑到了中都,没跑够,还想跑?”
“不跑能咋,等死吗,妖帝那边的大军你又不是没见过,刀砍上去屁事没有,反倒是把自己震得生疼。
还有那些断肢重生的,那特么还是人吗?
那简直就是妖怪!
这还怎么打啊。”
“行了行了,啥妖怪不妖怪的,他们怎么变成那样的你当时没见啊,少在这儿扯犊子。
要俺说,赶明儿趁早找机会投降算逑,俺跟你们说,俺大哥的娃去年从顺天府溃逃时被抓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当时他以为他死定了,结果陛下那边来了几个锦衣卫,查了查他的过往,又给放了。
现在那狗东西成了京人,在皇城里一个什么五城兵马司里当捕头,手底下带着一群生瓜蛋子成天在街上抓贼。
不仅每月有三两银子的俸禄,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各种补贴,今年过年时还给发了五斤肉,两身衣裳,那小日子过得,真他娘的滋润。
前阵子那小子还给俺写信要俺找机会投降过去找他享福,说是还给俺相了个寡妇,挺漂亮的,踏实,男人在之前的守城中死了,要俺过去续弦。
还说现在皇城兵马司缺人,缺能审案断案的好手,你们也知道俺之前就是在应天府当捕头的吧?
那小子说只要俺过去,就给还给俺分宅子!”
此时,校场边缘一角,一群衣衫不整的守城军正鬼鬼祟祟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其中一名脸上有道疤的汉子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面前的一名浓眉大眼的粗狂汉子,眼神惊愕。
“吴大哥,真的假的?俺咋角着你在骗俺呢,这么好?还给你分宅子?”
“你看你这娃子,俺骗你作甚,俺大外甥说了,给俺分房子那是因为俺会断案,谁在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有特殊能力才给俺分房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有这种待遇。
而且俺大外甥还说了,陛下那里只要守规矩的好人,不要那些烧杀抢掠的腌臜货。
到时候投降过去后,会有专人调查的,一旦被查出来,最次也是去城墙根当苦工,绝大部分都是被查实后直接砍了脑袋。
也就是俺这种一心当兵,没在战场外干过坏心眼龌龊事的,而且有特殊本事的人去了,陛下才会大力提拔。
你当随便什么人去了都能啊?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你要这样说的话,俺就信了,俺就说么,陛下咋可能没条件,唉大哥,你看俺成不?
俺以前在老家是当仵作的,不管是逢尸画样,还是下坟送魂,俺都门儿清。
而且俺这一路上啥坏事都没干,除了攻城的时候跟在后面帮着扛了几天粮秣,啥也没干。
你看俺成不?
俺也想去当捕头,不,不用当捕头,当个验尸的仵作就行。”
“你也想去?”
“嗯嗯。”
“那成吧,赶明儿我给你问问看,京里既然缺捕头,那么想来应该也缺仵作。”
“真的?那可太谢谢您了!”
“哎哎吴大哥吴大哥,俺也想去,俺以前是刽子手,专门砍人脑袋的,俺想去给陛下看脑袋,您也帮俺问问啊!”
“还有俺还有俺,俺之前是养马的,会养马,您……额!”
“嘘嘘嘘嘘,别说了,总督大人来了!”
“快快快,快站好快战后,其它的咱们私底下细说。”
“哦哦哦哦,私底下细说,细说……”
窃窃私语间,一群持刀挎甲的将士从午门内走了出来。
而后,因为中年汉子对顺天府现状的絮叨而逐渐变得热烈起来的午门广场慢慢变得安静。
最终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