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与孙传庭的吐槽,朱伟光并不清楚,此时的他只知道他面前这群明末忠臣的政治觉悟还行,不是那种仗着忠义就一根筋直接往前莽的莽夫。
这让他很开心。
说实话,来之前他心里其实也挺纠结的,因为他很怕这群人仗着自己未来的忠心这不对那不对的对他指手画脚,啥也要管。
因为这种人往往下场都很恓惶。
而在来之前,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些人敢应了他的差事,那他就直接让这群人给他当护身靶子去外面吸引火力去。
反正自己就是仙人,只要自己藏好不暴露,累死他们也找不到,反而还能将暗地里那群狼灭引走,给自己留下清理朝堂的时间。
好在还行,政治觉悟不低,未来大概率是不会蹬鼻子上脸。
简单试探出眼前这批人对自己本尊的态度与心性后,朱伟光轻咳一声,套着朱由检的皮接过了卢象升与孙传庭踢回来的话头。
“也罢,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朕就不找你们了,只是这样一来,锦衣卫与东厂怕是又要大行其道了。
朕可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到时候如果百官有什么异议,诸位爱卿可别跟着人云亦云瞎起哄。
毕竟仙人兹事体大,一切以找到仙人为主,明白吗?”
孙承宗等人无言沉默。
虽然本能的有些反感朱伟光透露出来的意思,但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毕竟论找人,那群狗腿子的确是专业的,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顶不上人家。
所以各自看了一眼,最终齐齐起身躬身。
“陛下圣明!”
“嗨,什么圣明不圣明的,朕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罢了,你们不挑这幅担子,朕就只能另寻他人了,来来来,坐坐坐,快坐,咱们坐下说……”
摆手压下身边几人后,朱伟光一脸随意的举杯看向了他左侧的孙承宗。
“孙师,还有件事,如今建奴势大,辽东糜烂,朕欲裁撤祖大寿、吴三桂等辽东逆臣问罪,但又怕辽东因此生变,孙师久御辽东多年,不知可有良策教朕?”
正默默品酒的孙承宗听到这话,瞬间就来劲了,雾蒙蒙的心不沉了,郁郁寡欢的胃口也起来了,抬头看着他面前举杯待碰的朱伟光,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樽。
“回陛下,臣以为,此时的辽东当恩不当罚!”
“哦?说说你的理由。”
“对于此时的吴三桂而言,已经无法再左右逢源,因为神迹中的他未来是反了奴酋的,而他的家族最后也是被奴酋夷灭的。
这对于双方而言,是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相反,对我大明,请恕老臣直言,其人虽然最后降了奴酋,但也算是为我大明坚持到了最后。
所以如果陛下能示之以恩,臣有十足的把握让其为陛下用。
甚至成为陛下手中一把剿灭奴酋的利刃。
至于祖大寿,臣愿以性命担保,只需一个有威望的老臣携带隆恩对其施之以恩,其人绝不会反明投清。
因为此人宿来看不起奴酋一族,甚至双方有世仇。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当年其父祖承训在世时,曾是李成梁麾下得力战将。
后来祖承训能升任辽东副总兵一职,也是靠剿灭建奴三卫的军功升任的。
万历二年李成梁攻灭王杲时,其父祖承训更是在乱军中活捉了奴酋之父努尔哈赤跟努尔哈齐。
要不是当时李成梁紧急下令,可能祖承训直接就砍了努尔哈赤跟努尔哈齐。
所以臣敢断言,只要有一老臣持陛下恩旨前往辽东,不说平定辽东,稳住辽东将奴酋抵御在关外还是可以的。”
“唔,不够不够,还不够。”
闷掉杯子里的古代版啤酒,朱伟光打着酒嗝摇头晃脑了起来。
“孙师您忘了,还有建奴内部呢。”
孙承宗一愣,“建奴?”
“对呀,你忘了,神迹里可是多尔衮摄政的哦。”
孙承宗眼神闪了闪,一脸‘后知后觉’的惭愧道:“是老臣疏忽了,光顾着想吴三桂与祖大寿,忘了奴酋内部,惭愧惭愧,那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朱伟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意味深长吧唧着嘴里的苦涩味,“不知怎的,朕现在经常梦到毛文龙。
孙师你说当初朕要没有信了您那位好徒弟的邪,如今的辽东会不会有所改善?”
心中一咯噔,孙承宗有些尴尬的拱手低头沉思了起来。
难道这小皇帝是想要重开皮岛?
可皮岛已经没了啊……
再者,就算再弄一个皮岛出来,谁去当毛文龙?
谁又愿意去当下一个毛文龙?
莫非……
此子想让吴三桂,或者祖大寿去戴罪立功?
亦或者挑拨建奴内部,从建奴内部见缝插针扶持一个降将来以夷制夷?
似乎有点不太现实吧。
不过以眼下大明境内的局势来看,神迹在我,诸贼蛰伏,南绅北上,明臣四起。
而眼前此子又是个励精图治的,只是以前一直误信于人,偏听偏用,如今经过神迹的点播,或许还真说不定有机会分裂建奴。
毕竟建奴内部除了四小贝勒之外,还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的区分。
以眼下大明内部的局势,只要眼前这个小皇帝不乱来,建奴再想如未来那般轻松南下是不太可能的了。
到时候莫说那些江南子弟不答应,恐怕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就不同意。
如果运作的好,说不得这群人还会与朝廷一起联手先处理掉这个祸患。
眼下,若我是多尔衮或者皇太极,那么最好的出路就是与中原讲和。
可这不现实。
有神迹中的未来在前,没人敢去相信一个没有价值的承诺。
那退而求其次,就是东出入朝鲜,割裂辽朝半岛以待天时了。
而要想鸠占鹊巢侵吞辽朝半岛,那就必需要一个足够份量的人来在辽东顶住来自中原的压力,好给自己争取东出入朝的机会。
要是按照这个角度来讲,那么分裂建奴内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慢慢的,孙承宗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朱伟光见状,也不再开口询问,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侧凝眸不语的秦良玉,并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道:“秦老夫人,朕能问您个事儿吗?”
因为听到朱伟光与孙承宗毫不避讳的议论而顺着两人的思维琢磨朱伟光在辽东用意的秦良玉一愣,旋即一惊,本能的压低声音回应道:“陛下请说。”
朱伟光见状,嘴一咧,一脸好奇道:“实不相瞒,朕一直好奇老将军您麾下的白杆军为什么那么强。
而朕麾下的大明军却那么的弱,连普通老百姓的叛乱都搞不定?”
“!!!”
瞬间,殿内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然后,秦良玉脸上的冷汗就肉眼可见的从发隙中泌了出来,一旁梗着脖子偷听的卢象升、孙传庭,以及另一个桌子上的虎大威等人更是脸色煞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慢慢的,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