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皇城北门以北,原定国公府,徐允帧被抄家灭族后被朱伟光赏赐给孙承宗,现在因为战事而被孙承宗直接改为北区临时总督府的孙府内堂。
“……昨夜各地情况如何,可有消息送来?”
“多尔衮已于昨夜凌晨突破山海关,目前已经进入永平府,预计再有三天就能进入京师附近。
西面的李自成与南面的张献忠也分别进入了延庆卫(居庸关)、保定府一代,预计再有三至五日就会到达京师的西面与南面。
至于南都及各地叛乱情况,由于京师被围,信使无法出行,所以暂且不知。”
“城内情况如何?各区城民是否慌乱?陛下现在何处?昨夜可有旨意?”
“城内情况尚可,昨夜陛下通过神迹宣布了京城四周的境况后,不少本来离开的城民又回来了。
还带回来不少周边城镇的居民,据户部传来的消息,目前京城人数已经超过二百万,大概有六十到七十万户左右。
至于陛下,此时应该在宫中,昨夜并无旨意传来。”
“各军征兵如何?”
“除了孙总督的西军与秦将军的南军分别还差七万、五万才能足额之外,父亲的北军,卢总督的东军,张总督的中军都已经顶额招满。”
“左右都督何在?”
“阎应元阎都督正在带人加固城墙,封堵城门,并储备守城物资,史可法史都督则在带人加紧操练。”
“将士们呢?”
“有些害怕,有几个逃兵,被抓住了。”
“怎么处理的?”
“待斩。”
“放了吧,当着全军的面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守城,不愿意的话就驱逐出城,陛下已经下令允许城民自留,没道理对将士苛刻。
说到底,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不是真正的军人。”
“可若陛下问起……”
“无碍,此事为父自会与陛下分说。”
“好。”
“对了,告诉高文采帮忙盯着那些来北区招抚的官员,我怕那群人会阳奉阴违。
另外跟张庆臻说一声,注意防患我北区内部将校的通敌。
还有,替为父传令,就说陛下有旨,三日之内,将校去留自便,三日之后所有人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
告诉你母亲,以及你弟弟孙鉁他们,别窝在家里,都给老夫出去协助守城,该上城墙的上城墙,会什么就出去干点什么,哪怕是帮着维护治安也是好的。
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我孙家不养废物。
还有,让夫人去联络各军将校家眷,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要怕结党营私,那些都是未来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助陛下守好……”
“老爷,该晨食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对着自家儿子絮絮叨叨的孙承宗,顿了顿,正准备回应,却在起身瞬间脸色一变。
“对了,将士们的粮秣呢?可曾备足?城里一下涌入这么多人,一旦开战,到时候没有充足的粮秣,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他身后,正准备搀扶他的大儿子孙铨一脸无奈的轻叹。
“此事陛下亲自负责,正在四处筹借运粮,并且已经在四大区,包括宫中专门借用、腾空了一大批民房、宫宅来存放粮秣,据说目前已经存了将近一千万石。”
“多少?一千万石?这么多?可曾询问陛下那些粮秣从哪里得来?”
“据说有些是从徐允帧他们府邸抄出来的,有些则是各地皇庄之前一直囤积的,具体的,送粮的粮官也不清楚。”
“事先囤积的么,看来陛下对今日之事早有预……”
“老爷,老爷?”
正若有所思的凝眸沉吟,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思维被打断的孙承宗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下意识要呵斥,却被他面前一大早就被问的头昏脑涨的好大儿孙铨劝住。
“爹,再怎样也不耽误这一会儿,吃口饭再说吧,您不饿,我们也饿了,孙鉁他们可还等着呢。
再说了,您还肩负着陛下的希望呢,您要是累倒了,这档口,北区的防务谁来替陛下抗?
您这不是给陛下添乱么。”
孙承宗一怔,旋即一叹,“也罢,告诉你母亲他们可以开膳了,另外从今天开始,以前的规矩放下。
不要等我,该吃就吃,吃完以后就忙自己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一切以守卫陛下为重……”
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被突然委以重任并放权而激动的呕心沥血,左一句为陛下右一句为大明的老头,心中哭笑不得的孙铨懒得再吭声,直接转身打开了房门。
而后,正对着孙铨絮絮叨叨的孙承宗一抿嘴,看到一名老人端着饭呈从门外走入后,笑着岔开了话题。
“阿福?今个怎么是你来送,老张呢?”
老人闻言,一边弯腰替孙承宗摆碗,一边恭恭敬敬的回应:“一大早就被老夫人叫去嘱咐事了。
说是从今天开始家里留一个做饭的帮厨就行了,其他人跟着老夫人去陛下临时在各区组建的人民大膳堂帮忙。
说是要为守卫大明尽一份力,老奴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也只能由着他了。”
“我娘?”
孙承宗一愣,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好大儿,“有这事儿?”
孙铨一脸无奈,“陛下昨夜的确有这么一个旨意,说是要在东西南北四大区择地组建一个可以一次性容纳万人的露天大膳堂,专司战时各区将士的饭食问题。
只是还没具体实施,正在择地推房扩建,母亲听说了以后,就要张罗着要去帮忙。
就是怕您不高兴,不让去,才让我们瞒着。”
“哈哈,这是好事啊,要是她不去,老夫才真的不高兴……”
“孙督师不要!!!”
孙承宗一听自家老娘这么识趣,顿时乐开了花,下意识的端着面前老官家递过来的粥就要往嘴里倒,却被门外突然响起的一道低喝叫住。
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当看到一大群人呼啦啦的从院外匆匆而入后,脸色一变。
“高指挥使?”
“孙督师,卑职有礼了!”
“你们这是……”
“给我围起来!”
“是!”
原历史上在崇祯十七年朱由检自缢后举家自尽的锦衣卫千户,现因为神迹的盘点而被朱由检信任,朱伟光穿过来后,直接提拔为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的高文采对着一脸懵逼的孙承宗拱了拱手,转身抽刀将他与他面前的孙家总管孙福隔离开来。
然后,被这一系列变故整的一脸懵的孙承宗就反应了过来,脸一沉,猛地起身盯住了他面前早已哆嗦个不停的孙福。
“阿福?!”
孙福哭丧着脸看着他,四目相对间,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老老,老爷,老奴,老奴也不想的啊,可是那群丧良心的驴蛋玩意拿老奴的孙女威胁。
您也知道,老奴儿子儿媳婆娘死的早,就剩下个孙女与老奴相依为命,她是老奴活着的唯一念头了,老奴……”
“来人,拿下!”
“喏!”
“老爷!老爷——!原谅老奴,您一定要原谅老奴,老奴不想的,不想的!!!”
“督师大人,陛下有严令,从今日起,您府上的一应调度均由宫中专人负责。
这些都是陛下派来的使唤人手,从今天开始,您府里的一切衣食住行,包括老夫人,以及您的儿子等人,都归他们料理,其他人不得擅自做主,违者夷灭十族。”
“西厂裆头朱永明,携麾下全体内番三百四十七人参见督师大人,这是吾等全体人员的花名册,请督师大人过目。”
“东厂婢子朱永定,携麾下全体一百三十七位外番暗探参见督师大人,这是吾等全体人员的花名册,请督师大人过目。”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朱永昌,携麾下百户所三百六十二人见过督师大人。”
“吾等参见督师大人!”
“……”
看着眼前这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孙承宗沉默了。
良久,才红着眼眶沉声道:“国难当头,有劳诸位了,高大人,替老臣谢陛下隆恩。”
“一定,告辞了!”
眼眶泛红的让满院子的特务起身后,看着被高文采强行拖走,自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儿时好友孙福,孙承宗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院内外战了一地的各类特务。
“铨儿!”
他身边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锦衣卫、西厂、东厂众狗腿子发呆的孙铨一个激灵,慌忙扭头。
“爹?”
“去营里给诸位将士准备食膳,并给诸位将士准备休憩的地方,另外告诉你娘跟你祖母。
从今天开始,为父就不回府里了,府中一应事让她们自己商量着办!
实在办不了就去找陛下让陛下处理,老夫从今以后顾不上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