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不是大神 作品

第341章 ,最后的挣扎(五)

与此同时,就在几人目光交汇的同一时间,走进洞中,全副武装,甚至连连上都带着染血头甲,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豪格已经带人走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巴布泰面前。

先是隔着大概半丈的距离轻声呼唤了几句,发现巴布泰脸色苍白的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后。

正准备扭头向济尔哈朗询问巴布泰的伤势,却在扭头瞬间被一声轻微的闷哼打断。

而后,扭头看去,发现原本躺在草堆上的巴布泰缓慢睁开了眼,顿了顿,不由身体前倾蹲坐在了巴布泰身边,并下意识的弯腰就要去搀扶。

结果就在他弯腰瞬间,他怀中双眼迷离的巴布泰眼神一变,猛地抬手环住他面前歪腰附身的豪格脖子后,从腰间抽出短刀一刀顺着豪格左侧腋窝处的铠甲缝隙斜着捅进了豪格的胸腔。

而后,在一声刺耳的惨叫声中,只听刺啦一声,豪格整个左肩连着半块脖子被他从下到上直接划拉了下来。

瞬间,洞内的气氛陷入凝固,站在豪格身后被豪格带进来的几名正蓝旗亲卫,以及站在济尔哈朗身后的那两名亲卫更是第一时间叫骂着拔出了刀。

结果刚准备挥刀前扑,就被洞口外密丛中突然射出的暗箭钉穿了脑门。

僵了僵,栽倒在地抽搐了半天没了深吸。

然后,洞内的气氛渐渐陷入压抑。

“呵呵……”

“你,你们果真要图谋不,不轨……”

“可怜,可怜呐……”

“大清完了,我煌煌大清,完了啊……”

“?”

就在这时,被剌了半边身子的豪格突然看着到底的亲卫呵呵怪笑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他面前正提着刀缓步向他走来的巴布泰一愣,而后突然意识到不对,一个大步窜到豪格面前掀开他头上罩甲后,脸色一僵。

“阿其那?怎么会是你!”

他面前,跟豪格语调一样、身形一样、但面貌截然不同,一直被豪格作为死替(死替:古代军中主帅身边的替身,一般用来战败逃跑时混淆视听掩护主将逃走用,古代很多将军身边都有这种人)培养的阿其那红着眼珠看着他面前一脸惊愕的巴布泰,咧着嘴一边吐血一边呵呵邪笑。

“奴才替主子爷来看看殿下您死了没……”

说着,阿其那眼神一狠,猛地抬起右手向他面前愣神的巴布泰脖子抓去。

巴布泰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向后退,一旁意识到不对已经起身的阿济格眼疾手快,猛地横刀一斩。

“啊!”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条断臂飞起,被这一幕惊住的巴布泰一个激灵,从失措中反应过来后,脸色一红,手中短刀一转,狠狠一刀捅入阿其那的脖颈前后捅了个对穿。

正看着自己断臂惨叫的阿其那登时眼珠一瞪,双臂尽失的他死死盯着他面前眼神狰狞的巴布泰嗬嗬了几声,头一歪,没了声息。

“孔有德,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片刻后,意识到中计的巴布泰反应了过来,一刀削下阿其那的脑袋,转身就要向洞外同样惊愕不以的孔有德发怒,却在转身的刹那被洞外突然响起的呼喝打断。

“敌袭,敌袭,敌袭!!”

“父王,不好了,叶布舒没死,那天被豪格留在酒马吉堡断后的不是叶布舒,是他麾下秘密招纳他爹正黄、镶黄两旗的溃兵。

我们被骗了,豪格现在正在跟叶布舒一起在外面带着他的正蓝旗围攻山谷,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什么?!”

片刻后,当孔延训一脸焦急的从密林中带人钻出,洞内外的几人僵住了。

“叶布舒没死?!”

“孔有德,看看你办的好事!连个消息都打听不清楚,要你有个屁用!”

站在洞外正被自家儿子带来的消息惊的眉头直皱的孔有德一僵,旋即脸皮一红,扭头看着巴布泰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一旁一直盯着他的济尔哈朗开口截住。

“恭顺王,此事不怪你,豪格狡诈乃是他爹皇太极的本性,莫说是你,就是我等,不也被他用以假乱真之计骗了吗?

眼下我等被围在这死地,唯有同心戮力方才有一线生机,切莫因为琐事动怒,以免误人误己。”

孔有德一滞,旋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不用你教!”

说完,不等济尔哈朗回应,冷着脸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济尔哈朗站在洞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眯了眯眼,没吭声。

咻~嘭!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响鸣声,一朵火光划过天际在夜空中绽放。

紧接着,刺耳的喊杀声开始在这片夜幕中响起,并逐渐浓郁……

同一时间,孤山堡正北十里外,碱场堡。

“……眼下奴贼新败,只要我们南下堵住他们外逃出关的口子,这群贼攮子一个都跑不了。

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去赫图那拉呢?

之前那是没有机会,现在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为何要视而不见?

而且额已经派人打听到,奴贼们的老巢里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主子,好像是老奴从李朝逃回去的两个王爷,叫什么阿拜阿布泰的。

手底下带着一大批遗留的奴贼,再加上前阵子从鸦鹘关、清河堡一代退出去的奴贼,以及老巢本地的残军,那里现在最起码聚集着不下十万的大军。

就算是一群老弱病残,那也不是咱们这区区四万人就能吃得下的。

万一到时候咱们正打着呢,豪格这群溃军从逃了出来,咱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再说了,贼奴的老窝又跑不了,咱们现在先配合孙督师拿下这群溃贼,到时候不一样能反攻吗?”

“的确,老奴的贼窝是死的,现在的确应该先紧着这伙子贼溃军猛干,但鸿远(李定国的字)嫩有没有想过咱们的未来?”

“咱们的……未来?”

“嗯。”

“……”

本来奉命率军南下凤凰城支援孙承宗,结果半道得知孙承宗因为卢象升北上而脱离危险后。

在连山关外的平顶山休整时,经不住罗汝才的拾掇,原本想要改道出关偷袭赫图那拉。

结果行至碱场堡时,意外得知豪格等溃军在草河堡大败,从而想要率军折道南下前往孤山堡一代堵截豪格等人的李定国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淡的老菜棒子,眉头一皱。

“嫩啥意思?有话就直说,别跟额拐弯抹角的绕弯弯。”

他面前,因为坚持要北上偷家而跟李定国起了争执的罗汝才眼神一闪。

“额觉得,咱们以后就要在辽东落户安家了。”

“?”

“在辽东落户安家?”

“嗯。”

“那又咋了,落就落呗,现在有吃有喝的,哪安不是安?再说了,咱们几个已经是被朝廷凌迟处死的死人了,在外头连真名都不能用,嫩就算想回延安也回不去了呀。”

“那嫩们有没有想过,咱们未来要是落户到这里,怎么过日子?”

“?”

李定国被问的一脸迷糊,一旁原本抱着肩膀打盹看戏的刘文秀、刘国能此时也围了过来,见罗汝才绕来绕去一直啰嗦,忍不住不耐烦的催促。

“罗老鬼嫩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干啥玩意。”

“就是就是,以前当贼时也就罢了,现在咱们一起投了军,咱们四个还有啥话不能说的?赶紧的。”

“嫩们呐,唉,行吧,额就跟嫩们直说了,额角着,陛下安排咱们来这里,明面上是让咱们来打那群贼奴,但实际上,咱们应该是替陛下来当督军的。”

“督军?”

“嗯。”

“督谁?”

一盘刘国能一愣,下意识呢喃之际,他身边跟他勾肩搭背的刘文秀突然脸色一变。

“罗老鬼嫩是说……陛下信不过孙督师?要用咱们来制衡?”

“总算反应过来了。”

“这……”

慢慢的,刘文秀、刘国能意识到了什么,就连一直皱眉不语的李定国脸上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嫩们难道就没想过,为啥咱们来了辽东后,一直在广宁五卫屯田抄家?

说是抵御北关外的蒙鞑,顺便练练兵。

可现在北关外哪儿还有蒙鞑,要么跟着老奴死了,要么跟着孙传庭那个狗东西去西边开疆拓土组建那什么劳什子安西王府了,哪里还有胆子来袭扰广宁?

而且一练就是二十万大军,这不明摆着在提防孙承宗跟他手底下那群辽东将校呢么?

前两年神迹在的时候,神迹里的仙人不是说老早以前张居正活着的时候,李成梁在关外辽东当刀,戚继光在关内蓟州当督军,替他盯着李成梁么?

额估摸着咱们现在也一样。

咱们,哦不,准确来说是鸿远嫩是陛下手里的戚继光,而他孙承宗,则是陛下眼里的李成梁。

只不过陛下安抚人心的手段比较高明,再加上仙人在侧,没人敢对陛下指手画脚。

所以才让孙承宗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不然,以他手中的权势,他早就被处理掉了。

而且额怀疑之前孙承宗莫名其妙被围在定辽右卫,恐怕也是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想在未来被手底下那群辽兵裹挟着要挟陛下,所以才想一死了之,用他的恩封来堵住那群人的嘴。

要不然以朝廷现在的实力,谁稀得那些没骨头的叛将啊。”

“……”

李定国三人沉默了,看着他们面前的罗汝才,一脸后知后觉的震惊与纠结。

“那依嫩的意思,不管孙承宗,继续北上?”

“当然,且不提能不能截住,就算侥幸截住杀了,别人也会以为咱们在巴结孙承宗。

到时候嫩觉得陛下还会信任嫩么?

更何况,咱们的行踪他们那些官老爷一直知道,但为啥没人管咱们?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明知道咱们在这里,为啥不直接命令咱们南下呢?

嫩能看出来这是个机会,额不信孙承宗那么大的官老爷看不出来。

所以呀,这很明显就是孙承宗在用‘将在外君名有所不受’在避嫌呀。

鸿远呐,打仗额不如嫩,但要论心眼子,嫩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如额一个人。

这事嫩听额的,北上,坚决北上。

咱们这会儿真要南下,到时候就算侥幸帮孙承宗堵住了那波贼溃军,最后也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而且这还是堵住的情况,要是万一没截住,让豪格那群溃贼跑了。

呵呵,咱们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反之,咱们要是出其不意拿下了奴贼的老巢,掀了奴贼的棺材板拖出来鞭尸。

到时候不仅皇上不会怪罪,连孙承宗那老登估计都要感谢咱……”

咻——嘭!

“?!”

正看着滔滔不绝的罗汝才感叹官场的复杂,一道淡蓝色流光突然从几人前方的夜幕中篡起。

几人一愣,抬头一看,眉头一皱。

“奴贼的求援响箭?”

“淡蓝色,似乎是镶蓝旗的信箭。”

“看方位,好像在孤山堡那一带……”

“报!”

正看着远方夜幕中缓缓消散的淡蓝色烟花琢磨,一道身影突然从几人所在的破败庭院外闯了进来。

“几位将军,孤山堡急报,卑职在堡外以南一里处的太子河巡时,抓到几个从孤山堡方向溃逃过来的舌头。

据他们交代,在孤山堡一代休整的一批奴贼不知道为何起了内讧,正在孤山堡外一处山谷中杀得不可开交。

另外有人还称原本在关外的老奴之子阿拜与阿巴泰也带人从孤山堡东段的辽关赶了过去,人数大概在七八万左右。”

“??”

“嫩确定?”

“这是那几个舌头亲口跟卑职说的。”

“人呢,带进来!”

“把人押进来!”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呼和,几名满身是血,身穿明军服饰的光头大汉从院门外押了进来。

为首一人肩上扛着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疤,随便用衣服压着,脸上血呼啦差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在他身后,则是几个脸色苍白,走路都打晃的光头大汉。

其中有一个不知道是受伤太重还是得了病,在进来跪倒在地后,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捂着心口抽搐了片刻,当即没了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李定国看的眉头直皱,上前用刀挑开那人紧紧攥着的衣领看了看。

发现心口处有一片拳头大小,黑的发红,甚至隐隐往外渗血的淤青后,眼神一松。

挥手示意旁人拖出去,才转头看向一旁那最前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刀疤男。

“既然嫩能跟本将军麾下的哨探交代,那就说明嫩会说明语,说吧,孤山堡发生了什么?

具体点,说的详细了,本将军放嫩一条生路,甚至给嫩上药止血减轻嫩的痛苦。

交战这么多天,嫩应该清楚额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陛下赏的止血药跟止痛散。”

低着头咬牙强忍剧痛一声不吭的壮汉闻言眼神闪了闪,不答反问,“我不要生路,我想加入你们明军,哪怕只是一个先锋也行。”

李定国一愣,有些古怪的打量了他几眼,眼神莫名道:“有意思,先说说看,嫩都知道些什么,另外给他一包止血散,别让他说到半截死球了。”

“喏!”

“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