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354.压制太阳的雨
这道刻印并非是克洛亚进行的刻印，而是他将星灵体刻印术的力量注入到向日葵的星灵体内部，再通过伊甸描绘下的光明的神权法则自己演化而成。
刻印中还回荡着无数向日葵的颂歌——
“愿你升上天空。”
“代替太阳。”
“自永恒的孤寂和冰冷中，将光洒满大地。”
那种无数向日葵聚集起来的意识，还有光明之父残存的神力，都有一种在祭祀场的怪异感觉，原始而又荒凉。
“真是低效的信仰处理方式。”
“必须要依靠具备灵性的物质和仪式才能确保信仰完好无损地传递到神明的位置。”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在他看来光明之父的祭祀方式，更多地是出自于让人类畏惧“未知”，所以才有一大堆繁琐的仪式步骤。
这样也不能说不行，但问题在于这样做，信仰的传输就会变得很低效，有一些无法举行仪式的人类甚至没有办法将信仰输送到光明之父那边。
可偏偏这些已经走投无路的人，才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希望成为狂信徒的，因为信仰本来就需要走投无路，唯有失去一切才能无所顾忌的拥抱信仰。
——魔神的教徒就是这样的。
向日葵精灵不知道啥时候坐到了克洛亚的肩膀上，也跟着吐槽道：“我也觉得呢，魔神的信徒们想要献祭就非常的轻松，完全没有正神那么麻烦。”
“唉，主人，我的那道神术还没有成型吗？”
神术虽然是由它的身躯孕育的，但是它也不知道这种高级别的神术到底有没有彻底完成，毕竟之前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我看看。”克洛亚揉了揉它的花瓣，朝着那道依然在不断变化的刻印看去——
【克洛亚的太阳替代术（未完成）】
【此神术来自于光明之父的终极神术：「我将替代太阳」，在彻底完成之后，通过位面意识的认可，可以用自身短暂替代「太阳」。】
【成为太阳时，需要履行太阳的职责。】
【成为太阳的时间限制为履行职责的完成度。】
“还没有完成。”
“唔…等到这些魔纹基本成型之后，我帮你找些东西辅助吧。”
克洛亚想到了放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太阳草们，如果有它们的帮助，这道魔法应该能完成得顺畅一些。
“好哎，那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向日葵精灵把软乎乎的花盘贴在克洛亚的脸上，全身心地依赖：“您没事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
“……”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幽怨。
自觉有点愧疚的克洛亚尴尬地笑了笑，“是我的错，我确实有段时间没有来看你了。”
“抱歉。”
“我保证以后会多来看看你的，你的神国让我感觉很舒服很舒服。”
他好好地安慰了一下向日葵，拿出了太阳矿石：“这里面的生机你能够提取出来吗？像是提取普通的阳光那样。”
被安抚之后的向日葵伸出一根光辉闪耀的金色触手，将矿石包裹住，仔细感知了一会儿，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花瓣周围洋溢起了温暖的光。
“父亲！”
“父亲！”
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惊喜的语气说道：“这里面有东西！”
“是美食！”
这样说的时候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用自己的力量分解起了这块矿石，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矿石里面那暴躁的凶气就被它所过滤，只剩下就流淌着的，像是气体又像是液体一样的光。
那是极其纯粹的太阳能源。
克洛亚通过感受到的推算，仅仅是这么一点点，估计都能驱动一座魔像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块矿石，驱动魔像一个月。
这是什么超级能源。
太阳能，恐怖如斯。
“不过，你过滤起来那么简单吗”克洛亚奇怪道：“在星界里面过滤这种能源的方法是每个势力的秘密，你怎么那么简单？”
“是虹色之诗的原因？”
他本来以为又是《虹色之诗》的神奇伟力，但谁知道向日葵却摇摇头：“不是的！父亲您有没有想过太阳的光要穿透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也是渴望温暖的？”
“嗯？”
这确实是克洛亚没有想到过的。
起码迄今为止，他所感受到的太阳的光是无私，高远，视一切事物都平等的强大，压根就没有“畏惧”和“渴望”这种情感。
——他也一直认为太阳是不可能有这种情感的。
作为万物的生命之源，太阳怎么可能畏惧？怎么可能渴望温暖……它自身就是最温暖的存在。
“我和你一起感受一下吧。”他直接和向日葵将精神力链接在了一起，然后又拿出了一块太阳矿石递给它：“来吧。”
向日葵当然不会拒绝，还很贴心地缓慢地过滤起了矿石里面的里面，从汲取到过滤，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克洛亚的面前。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感知了，因为过滤太阳光的魔法，有七曜分离术还有几种特殊的德鲁伊法术和《虹色之诗》，他必须学会才能刻印。
但是这次感觉到的却……
那里面强大的太阳能在感知到向日葵的温柔触碰之后，就像是在黑暗中孤寂已久的小孩子，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交了出去。
太阳能流淌过向日葵的根茎和身体，它似乎也经受着温暖的抚慰，最后心满意足地将自身的能源释放出来，而它本身则像是清晨的露水一般，隐没在了向日葵的温暖之中。
在隐没的瞬间它似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轻的像是呢喃呓语，却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和魔力的颤抖。
“灵性。”
“祷言？”
克洛亚一连感知了很多个，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他非常确定这些太阳矿石里面就是有灵性的！就是这些灵性限制了太阳矿石的能源释放。
虹色向日葵本来就非常的包容，无论是什么，在它那里都能得到“恩赐”，而且是无条件的恩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无私而伟大地太阳。
光明挥洒，阳光照耀是不求回报的。
按理说它这样随便给力量会损耗的很快，但事实却恰好相反，它给的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克洛亚每次看到它的时候甚至都有种上辈子看佛像的感觉。
这是他在所有神明身上都没有见到过的，在他看来那些神明无非也就是强者登临神座，压根就没有神性，只能说是“神级强者”。
但向日葵却给他一种真正的神的感觉。
所以他越来越支持向日葵自己发展，甚至在逐步从它的刻印里面将《虹色之诗》的篇章划去——那由他刻印的篇章添加了他的思考，能够作为启发和指引，但绝不是向日葵最终的道路。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感慨地拍了拍向日葵，“我能指引你的不多了，接下来的路恐怕要你自己走才可以了。”
听到克洛亚的话，向日葵大惊失色——是真的直接褪色了，那原本虹光闪耀的色彩直接变得灰白而透明，它朝克洛亚的怀里用力地拱。
一边拱还一边哭喊：“不要！”
“您是不是要抛弃我！”
“您如果抛弃我，我宁愿自毁！”
克洛亚：“……”
他很是无奈地把向日葵抱在怀里安慰，它那种高贵的神性忽然就没了，只剩下像是狗子一样的全身心依赖和害怕主人抛弃它的恐惧。
即使是克洛亚也不知道它此时惶恐的源头，作为已经几近登神的向日葵，它的生命会是长久到近乎于永恒的，它无法想象在永恒之中缺失了自己的父亲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或许就和它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有一天忽然下起的雨，雨丝在花园中变成了阴冷潮湿的雨雾，明明是能够滋养它们的生机，却让它感觉非常恐慌。
似乎一切……都再也没有光。
比直接出现的狂风暴雨让它感觉更恐惧和痛苦，那是它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梦魇。
“……”
“滴答，滴答。”
水滴滴落的声音忽然响起。
自向日葵的花瓣处渗透出了一滴又一滴光辉闪烁的泪滴，轻轻地滴落在地面上，却迸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周围的向日葵们似乎感觉到了它们的“神明”的痛苦，也跟着释放出了一些畏惧而又悲伤的情绪，原本还光明熠熠的向日葵花园顿时变得充满哀伤。
潮湿又阴冷的雨雾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朝着克洛亚涌了过来，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比暴风雨直接拍打在人的身上更加难受。
失去了所有光彩落在地面上的太阳矿石忽然升腾起了一声声带着悲伤和哀痛的颤音。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情况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那绵延不绝的湿冷……
甚至在压抑着克洛亚身上的光！
《虹色之诗》的璀璨都在逐渐失去颜色！
好吧。
即使今天出现的诡异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这件事依然让克洛亚感到不可思议——雨幕压制太阳！
这，怎么可能。
又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东西出现了。
压制《虹色之诗》的乐章。
没错。
从被汲取完毕的太阳矿石里面传出来的就是压制《虹色之诗》的乐章！它被向日葵引动，甚至影响到了向日葵的思绪，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低头看了看依然哭泣的不能自已的向日葵，却发现它的精神力极其稳定，完全常规的被精神魔法所引导之后产生的混乱。
这也就是说，这些哀伤和痛苦都是它本就有的！
“你居然有这种痛苦吗？”
他抱着向日葵，没有用《虹色之诗》的力量，而是用所有法师都会的元素力量感知四周，绵延的雨雾和向日葵们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共鸣。
原本应该歌颂太阳和散播温暖的向日葵被这些乐章所影响，温暖的光变成了绵延潮湿的雨雾，似乎要将生命永远困在潮湿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克洛亚思考了一下，发现居然有些束手无策。
以他对魔力和乐章的理解，如果想要毁灭掉这里那是非常轻松的——这也是法师最擅长的暴力破解，但奈何这里是向日葵的神国。
说什么也不能暴力地直接把这里给拆迁了呀。
他能做的就只有抽丝剥茧解决乐章。
“应该不是初源之诗的一部分，但是也有那种味道，那种能够感染一切影响法则的能力。”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雨丝，却只能看着它悄然流逝，雨丝无声无息地滴落，雨幕也越来越阴冷潮湿，悲伤的乐曲在他的身边缭绕。
那些他平时早就已经遗忘或是浑不在意的，被交响乐所容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有失去亲人和伙伴在雨幕中嚎啕大哭，终其一生都难以驱散潮湿困于心头的痛苦；有失去了金钱和地位，感到绝望的悲哀；还有因为打碎了自己最喜欢或是朋友最喜欢的玩具，永远怀念的隐隐作痛……
还不只是人类。
魔兽们在凛冽的寒风和大雪之中搜寻食物，因为找不到食物而绝望，在饥饿和寒冷之中死去；魔植们尽力伸展着根须想要汲取水源，尽力伸展着枝干想要感受太阳，尽力孕育自己的种子，却被轻而易举地毁灭……
“原来金色的交响乐里面还藏着那么多悲伤。”
“不要紧。”
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向日葵，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些雨幕和悲伤的侵蚀，让一切都变作托举着他的河流。
用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无论如何我都会包容你们。”
他试图将这哀歌容纳到自己的交响乐里面。
但是失败了。
第一次失败。
这次失败的后果相当的惨烈。
交响乐被雨幕所侵蚀。
北境，乃至他所有力量所覆盖到的地方，那原本应该被阳光滋养的大地，忽然下起了雨。
不是突然降临的瓢泼大雨，而是绵延不绝的雨丝和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和不适应的潮湿。
无论躲到什么地方，哪怕是在房间里面烤着火炉，潮湿依然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衣服也没有潮湿，身上也没有水滴，但是那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潮湿阴冷却如影随形。
无法逃避，无法祛除。
神术和魔法全都失去了作用。
所有的人，所有知道克洛亚力量的人都猛地站起身来，望向已经被雨幕重点关注的瀚礁岛。
就连已经堕落在地上的神明和正在谋划神明的欧律狄刻和泰坦傀儡都停下了动作。
齐刷刷地望向被阴冷潮湿的雨雾所包围的瀚礁岛。
但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还不是他们，而是在亚特兰蒂斯海中生活着的人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