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355.人鱼之歌，海洋篇章
人鱼王米哈伊看着海面上逐渐升腾的雨雾，如果不是海洋和人鱼的力量在支撑着，估计就连整个海洋都会被它所笼罩。
但，也快了。
海洋正在悲鸣，这哀伤的雨幕所蕴含的力量连海洋本身都想要落泪——它孕育了诸多生命，又见到无数的生命死亡，是慈母，也是严父。
它曾经将这一切都隐藏在汹涌波涛之下的平静，但是现在被哀歌所触发，一旦它真的开始感到哀伤和痛苦，所造成的后果必定极其恐怖。
“黄昏是直观的绝望。”
“雨幕是绵延的苦痛。”
米哈伊微微叹息：“虚神大人准备好了吗？”
人鱼之王的目光看向了在银色的月光和奔涌的浪涛中矗立的两座不同的神殿——一座是华美而又虚幻的月色，一座是汹涌而又狂暴的浪潮，它们就像是两座石碑，矗立拱卫着中心处的树。
那棵碧之大树。
幻之至宝能够施展奇迹的扩大器。
同时也是孕育至宝的容器。
在月神和海神也被世界意识给撵下来之后，人鱼族就快速接手了祂们，直接打包打包给祂们丢到了两座神殿里面。
平时人鱼族确实对祂们算是“恭敬”，表面上和献祭啥的做得都天衣无缝，就连这两位神明的祭司都觉得人鱼族是应该听话的。
但其实对于人鱼族来说，这两位神明只是幻之至宝需要的“养料”，相当于他们精心培育的果树上生长着的果子。
能够为他们创造价值的果实，他们当然会愿意花费些心思去照顾，反正……也就是演戏而已嘛。
“兄长。”
传奇级别的人鱼亲王之一，一位身材纤细优雅的女性人鱼回答道：“幻之至宝的力量还没有彻底成功，如果现在请虚神大人庇佑……时间可能要推迟几千年。”
这其实算是答非所问了，但是奈何情况就摆在这里，米哈伊王看着自己的妹妹，无奈道：“没有至宝的力量庇护，我们挡不住乐章的威能。”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够和海洋一起合唱当初祖先留下的乐章了，我曾想要找到克洛亚寻求帮助，但太阳和泡沫般的幻想，不能共存。”
此刻海洋之中的生命已经被雨幕所侵蚀。
海豚们成群结队地跃出水面，在抵达最高处的时候发出哀鸣，鱼群朝着各个角落隐藏，甚至就连隐藏在海水深处的鲸鱼都在上浮。
鲸歌！
那些巨大的，在海洋中生活的生命所唱响的歌声，可是非常恐怖的，能够轻而易举地掀起暴风和海啸。
哪怕人鱼族正在努力用歌声维持，依然无能为力。
沟通的前提是人家想和你沟通，安抚是能够安抚才行，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人鱼族们能够维持的了。
甚至月神和海神的力量都没有用。
米哈伊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咬咬牙就打算强行唤醒还没有成型的幻之至宝——他很清楚克洛亚正在进行某种蜕变，所以压根没有想去打扰克洛亚。
说是人鱼族将这片海无私地分享给了人类，甚至还给了克洛亚庇护，可实际上有克洛亚在外面，他们真的能少费很多很多的事情，还能够得到大陆各处的食物和趣事。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并不对等，但是只要双方都觉得好，那就是最好的等价交换。
他虽然没有直接见过克洛亚，却对这位朋友有很好的印象，甚至有种惺惺相惜的奇妙感觉。
“父亲。”
也就是这个时候，特雷登忽然出声，已经褪去少年人稚嫩的人鱼王子站在自己父亲面前。
“我想试试能不能唱那首歌。”
“曾经您能够唱响，我也可以！”
米哈伊王坐在自己珊瑚和珍珠点缀的王座上，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出生的时候得到过“太阳”的滋养。
都说大海是一切生机汇聚之地，但他的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其实是处于一个生机不足的环境中的，连胎海都无法帮助他。
“我的儿子。”
“这会很危险。”
他犹豫了：“你的身体里面有太阳的光，那纯粹的生机或许会和咱们的歌谣发生反应……”
特雷登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脸上满是少年人的无所畏惧：“这不是还有父亲您，和叔叔姑姑们吗？”
——周围可是有足足十二位人鱼亲王。
全是传奇级别的强者。
听到他这样说，亲王们露出了宠溺的表情。
还真没办法，这是他们人鱼族下一代唯一的独苗苗，有最纯粹的人鱼之血，再加上他经常从外面拿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回来。
无论是从感情还是未来，他们都很看好特雷登。
十二位传奇要是一起发动魔法，那确实是能够击落神明的，短暂压制住一些变化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不是瞬间死去，就能用至宝的力量。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妃，他们的长嫂。
那位帮助米哈伊登上王位的强大女性。
“你做好准备了吗？”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鼓舞的笑意，举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相信你，我的宝贝。”
突然被母亲用这种方式鼓励的特雷登脸瞬间通红通红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向来高贵优雅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就……甜滋滋的。
周围的亲王们虽然很想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但是在被米哈伊威严地瞥视了一眼之后都低下了头，憋笑憋得很痛苦。
经过这样一闹腾，自然是全部通过。
米哈伊王亲自将一块巨大的海螺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这里面就是我们人鱼族曾经得到的诗歌，叫作‘耀跃泡沫的浪涌’。”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小心之类的话，但在给出海螺的时候，特雷登拽了好几下都没能拿走，最后还是王妃看不下去掐了他的尾巴一下，才让自己的儿子顺利拿走了海螺。
眼见着海螺被拿走，米哈伊也顾不得揉揉自己的尾巴，直起身子注视着特雷登。
人鱼族的小王子将海螺贴在耳朵边上。
很快，一缕缕蔚蓝色的光线就从海螺之中逐渐生长了出来，贴着特雷登的身体，形成了一道道由浪花构成的“王座”。
特雷登的腿早就变成了人鱼的尾巴，就这样半躺在浪花的王座上，嘴巴里面呢喃着一些奇妙的，像是海浪拍击，鱼群跳跃，泡沫升腾的声音。
所谓“耀跃泡沫的浪涌”其实就是人鱼族最特殊的一种能力，是他们的祖先跳跃出海面的时候，迸溅起的绚烂的浪花。
那胎海溅起的浪花和随之而来的泡沫让人鱼族坚信，生命就是从里面诞生的，大海会给所有生命一个永恒的，安逸而瑰丽的梦境。
人鱼之歌就是来自于这首歌谣的演化。
只要奏响，得到大海的回应，无论是再恐怖的天灾，都能彻底平静下来。
——此刻，从格雷登的身边，蔚蓝色的歌谣正在逐渐延伸出去，看起来像是水母的触手，通过早就设置好的人鱼的魔法阵逐渐扩大，从海洋的最深处，抵抗着那逐渐侵蚀下来的灰色雨幕。
只要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生命，不管是人鱼还是最普通的小鱼，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被歌声所汇聚，在海洋中回荡。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特殊而强大，真的能够将灰色的雨幕抵挡在外面，甚至浪潮翻涌飞溅出的蔚蓝色泡沫，还在反击雨幕！
“！！！”
米哈伊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天赋居然这么夸张，这可是第一次歌唱，就能够引起海洋的共鸣，比他当初都要厉害的多。
“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身边的王妃倒是捏了捏他光辉熠熠的尾巴上面的鳞片，“想那么多做什么，儿子有本事你还不开心吗？
等儿子长大你就把王位给他，咱们两个还能去星界转转，唉，天天泡在海里我都觉得像是咸鱼了。”
米哈伊没有回答，他确实有这种打算，虽然王位坐着确实舒服，海洋的权里全在他的掌握中，但久了也是会累的。
再说他毕竟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国度的国王不一样，强大的实力让他不用担心退位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
但这事儿嘛肯定不能跟老婆说。
王妃也没有继续问，就继续捏着对方的鳞片，人鱼族尾巴上的鳞片温润的像是宝石，布灵布灵的，即便是王妃也有些爱不释手。
一旁在唱歌的特雷登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做些什么，他在唱歌的时候意外感觉到了海面上的一层有些黯淡的“光带”。
他从里面感觉到了自己熟悉的，来自于克洛亚的温暖光辉——他立刻就知道这一定就是破损的乐章，就是它才会导致灰色的雨幕入侵。
得益于他接受过克洛亚的赐福，手里还有太阳铁制成的三叉戟，他能够被乐章接纳。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决定用自己的力量探进去看一看，万一能够帮到克洛亚呢？
他的想法当然是好的。
但是当他的意识和蔚蓝色的泡沫刚刚进入到交响乐里面，就感觉到了那无数生命的哀鸣和悲伤，如果不是泡沫挡了那么一下，估计他就要直接陷入永恒的悲伤中，成为活死人了。
“这么恐怖！”
特雷登的演唱都强制中断。
人鱼的亲王们立刻紧张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出声询问，在那棵被两座神殿环绕的碧之大树边上，突兀地生长出了一株株的灵智之草。
它们摇曳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狗子在摇晃尾巴，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声极其雄浑的，说是狼也可以，狗也行的吼声。
“虚神的神使！”
“祂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们看那些灵智之草！”
亲王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看到灵智之草居然自发地朝着特雷登那边生长，很快就围绕着他交织形成了一片草地。
恐怖的，堪称无穷无尽的幻曜之力涌出。
轻而易举地就构成了幻曜魔法的禁咒。
银色的如同水流般的月光和从月色变幻的清澈星光开始频繁地闪烁，交织组成了复杂的魔纹结构，轻盈地铺洒在了整个人鱼王庭。
“狂乱之月和星之守护。”
“……两道禁咒的加持？”
“虚神亲自施展的禁咒魔法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亲王们也有些不知所措，虚神其实就是幻之至宝虚幻出来的，曾经人鱼族得到的造物主的一道权柄。
那海面上的雨幕已经恐怖到需要虚神亲自赐福……那岂不是说特雷登正在干涉雨幕？！
突然反应过来的亲王们猛地起身。
但米哈伊的声音冷静而沉着：“这是我儿子的选择，他要帮助他的教父，你们妄想阻止？”
高高在上的人鱼之王扫视了亲王们一眼，带着无比的威严，但还是有亲王忍不住出声：“兄长，我们是不介意特雷登去帮助克洛亚的，但是会不会有危险？”
独苗苗啊，真是损耗不起了。
可这次回答他们的是王妃，这位高贵而优雅的女士冷声道：“我们困在亚特兰蒂斯海太久了，虚神的力量让我们安稳安逸，早就忘了星界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我的儿子能跟随着那位法师一起见到星界的风景，即便他不愿意继承王位。”
——这话引起的已经不只是亲王们的震惊了，连元老会的那些长老们都瞪大了眼睛，可这次他们却没有了任何能够出声的机会。
人鱼之王米哈伊重重地将自己的三叉戟一顿。
“铛！”
三叉戟和地面碰撞，迸溅出了能够席卷一切的潮水，瞬间冲刷过在场的亲王和长老们的身体，让他们像是在洗衣机里滚了几百圈。
本来应该是温柔的海洋变得狂暴。
于是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只能虔诚地祈祷，希望特雷登可以全身而退，顺便还用幽怨的目光看着米哈伊王。
你要是多生几个我们也不用这样了啊！
你想你的儿子去星海里面游历，就不想想你的王位该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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