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轰天雷身上。
冯平说的很清楚，相较于震天雷，轰天雷的威力只提升了两至三成。
若是威力提升了四成以上，秦牧有信心仅凭轰天雷便可守住广卫郡。
既然并州增兵代州，那么秦州亦增兵驻守广卫郡。
除却广卫郡的三万守军，原定还有四万大军将镇守在灵州，依据局势随时增援广卫郡或前线战场。
如今看来，必须从中抽调两万大军加强广卫郡防线。
稳妥一些，总归没有错。
于是乎，从军械司出来后，秦牧便对着地文星招了下手。
“传令给彭英、赵牧，重新部署广卫郡防线，不能将所有战术精力集中在翠岳郡。”
“诺。”
若是成功占领安宝县，的确可以威慑代州。
但是广卫郡自身防线的稳固程度才是重中之重。
古代交通、通讯本就落后，而战场瞬息万变。
万一广卫郡没有顶住，守着安宝县有何意义？
回咸阳城的路上，秦牧坐在马车中陷入了沉思。
按照眼下的部署，今年攻打庆州以彭英和赵牧为帅，前者负责白岩郡战场，后者负责翠岳郡战场。
两人之下则是单独领兵作战或守城的将领。
高佑、余晓峰负责驻守平顺郡，杨宝、乔立虎负责驻守广卫郡。
杨宝是秦军中层将领中，崛起较快的几人，该激进时不含糊，该暂避锋芒时稳得住。
鉴于广卫郡的重要性，彭英和赵牧联袂推荐杨宝驻守广卫郡。
以前，像是攻城、守城这样的重任都是直接交给彭英、赵牧、叶羽、赵武他们。
随着秦州外扩加速，随着战争规模越来越大，高佑、王端、杨宝等人需要承担更多重任。
忽而，秦牧联想到当初尚文益的提议。
尚文益建议与并州开战之后，可暗中串联突厥，从而加强并州军驻守凉州的压力。
当时，秦牧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认为以秦州的实力，完全无需勾结异族，并不是因为勾结异族无耻乃是无耻之行径。
乱世之中，没有无耻与高尚，唯有利益至上。
秦牧可不是古板之人。
这件事就让黑冰台自行处理吧。
……
草原，雄鹰城。
王城，大殿。
吉利可汗以及一众突厥大臣目光皆落在殿中一名矮小的男人身上。
此人来自高丽，却是扶桑国人，名叫渡边三雄。
渡边三雄之所以会来到突厥，完全是因为逃难。
根据高丽国所说，渡边三雄在扶桑国得罪了一位大人物。
而后，渡边三雄花光全身积蓄偷渡上一艘高丽商船。
抵达高丽之后，渡边三雄向高丽王自荐想要前往突厥。
吉利可汗看着下方笑容满面的矮小男人，平淡道：“你来突厥有何目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渡边三雄躬身一礼，语不惊人死不休。
“承蒙大汗陛下召见，鄙人会制造火器。”
话音落下，吉利可汗腾地一下从王座上站起。
突厥大臣更是震惊的看着渡边三雄。
吉利可汗死死地盯着渡边三雄，问道：“此话当真？”
“若是制造不出火器，甘愿赴死。”
“好，很好。”吉利可汗大声道：“若是你能够制造出火器，本汗封你为达干。若是你敢诓骗本汗，必杀之！”
“鄙人有信心成为汗国达干。”渡边三雄转而道：“还望大汗陛下提供制造火药的一应耗材，半月之内必定能够制造出火器。”
吉利可汗看向一名侍从，吩咐道：“即日起，你负责跟随在渡边先生身侧，制造火器的耗材优先调配。”
“领命。”
吉利可汗说道：“渡边先生远道而来，先下去歇息，明日再开始制造火器亦不迟。”
渡边三雄快速道：“大汗陛下，鄙人有一个不情之请。鄙人已经快三月未曾触碰姝丽，还望大汗陛下成全。”
吉利可汗微微一愣，旋即大笑几声，并叮嘱侍从为渡边三雄安排侍女侍奉左右。
渡边三雄开心离开大殿。
额图索立刻出列道：“大汗陛下，若是此人真的能够制造火器，汗国不仅能够称霸草原，更能够攻破幽云、凉州，夺取富饶广袤的大炎。”
一众突厥大臣不由得点着头。
亲王巴尔·阿史那开口道：“我看此人更像是一名走投无路的淫棍。”
闻言，众人旋即大笑不止。
吉利可汗也是微微一笑。
“只要能够制造出威力不俗的火器，淫棍又如何，本汗不在乎。”
早在前年，突厥就曾听闻过大炎秦州制造了威力极大的火器。
今年汗国防守定北郡时，并州军亦使用了火器。
额图索更是亲自领略过火器的威力，深知若是突厥拥有火器，以后攻打幽云或凉州将更加轻松。
傍晚，马向松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中。
一名侍女快步迎上来。
“先生，夫人正在房中等你。”
马向松顿时感到腰间一疼。
去年腊月初，巴尔亲王的女子萨仁·阿史那成婚。
萨仁·阿史那虽是郡主，却并不骄蛮，反而对马向松百依百顺，只是一直吵着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这也让马向松痛并快乐着。
“你跟夫人说一声，晚些时候我再回房，大汗陛下交代些许事情，需加急完成。”
说完，马向松便朝着书房走去。
他并不是在逃避，而是真的有要事需处理。
渡边三雄的出现让马向松内心极为不平静。
若是渡边三雄真的能够制造出火器，无疑会改变突厥的现状。
马向松坐在书房中，安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奴役打扮的汉子走进书房。
“马先生，可是有要事？”
马向松看了眼来人，说道：“告诉你的统领，突厥或许马上就要变天了。今日高丽送来了一个扶桑人，此人自称会制造火器。”
话音落下，汉子脸色剧变，留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多谢相告，定有厚报。”
马向松轻呼出一口气。
去年决定迎娶巴尔亲王女子时，他决定不再与秦州黑冰台有所往来。
四个多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联系黑冰台。
过去的四个月内，他非常矛盾。
而今日渡边三雄的出现，令他不得不联络黑冰台，并将这个消息告知对方。
另外一边，汉子得到消息后立即回到了据点中。
地伏星看着神色慌张的下属，眉头一皱。
“出什么事了？”
“统领，刚才马向松找到属下，告知有一自称会制造火器的扶桑人来到了突厥。”
地伏星神色剧变。
此时，另外一名汉子亦冲进房间。
“统领，刚收到一个消息，突厥来了一名扶桑人……”
两人带来的消息一模一样。
地伏星问道：“渡边三雄此时在何处？”
后来的汉子回道：“吉利可汗将其安置在王城旁的院落中，周围有大量王城亲卫把守。任何人员进出，皆要接受严格盘查。”
地伏星脸色阴沉。
看来无法轻易诛杀此獠。
“你们回去之后，多加留意渡边三雄的消息，及时上报。”
“领命。”
两名属下离开后，地伏星拿出纸笔快速书写情报。
若是渡边三雄真的制造出威力不俗的火器，突厥的威胁程度将远超以往所有的异族。
翌日，下午。
吉利可汗正在与五位亲王谈论要事，忽然收到侍从汇报，说渡边三雄已经制造出第一颗火器。
听闻这个消息，吉利可汗以及五位亲王立即来到王城旁的院落中。
“大汗陛下，幸不辱命，已经制造出第一颗火器。”
渡边三雄指着桌案，其上摆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陶瓷圆球。
吉利可汗打量着次陶瓷圆球，问道：“这便是火器？”
渡边三雄说道：“这是效仿大炎秦州的火蒺藜，虽有大不同，但的确是火器，且威力尚可。”
吉利可汗立即道：“本汗想要看到实际效果。”
渡边三雄微微一笑，叫来一名亲卫，然后示意吉利可汗等人跟随他登上阁楼。
等待众人来到安全位置，亲卫直接将火器点燃，并抛出院墙之外。
吉利可汗以及五位亲王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器落下的位置。
只见火器在落地前猛然炸开。
爆炸过后，吉利可汗以及五位亲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尤其是额图索，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他在定北郡见识过并州军的火器，眼前这颗火器的威力不及并州军火器的两成。
这种火器爆炸飞溅而出的瓷器碎片，只要身穿甲胄完全无碍。
吉利可汗看向渡边三雄，问道：“渡边先生，眼前这种火器的威力可以提升吗？”
渡边三雄说道：“可以，眼前这颗火器的威力之所以低下，主要源于其制造火药的耗材品质低下。
鄙人浪里淘进，利用现有的耗材配制得到了一份品质上佳的耗材，并将其制造成为了火器。”
说完，渡边三雄拍了下手。
刚才那名亲卫迈步走出，手上拿着另外一颗火器。
这颗火器与刚才那颗大小无差。
亲卫很快将火器点燃，并将其抛出去。
不多时，吉利可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五位亲王脸色也有所缓和。
额图索说道：“这颗火器的威力尚可，至少有并州军火器的五成威力。”
吉利可汗微微颔首，问道：“渡边先生，眼下制约火器的威力是制造火药的耗材品质？”
渡边三雄说道：“是的，若是有上好的火药耗材，鄙人有把握制造威力更大的火器。”
吉利可汗问道：“高丽国内是否存在上好的耗材？”
“鄙人不知，需派人搜寻。”
吉利可汗思索片刻，便做出决定。
派人前往高丽寻找制造火药的耗材，另想办法从大炎购进耗材。
一番决定下达之后，吉利可汗看向渡边三雄，笑道：“渡边先生大才，可愿留在突厥为本汗效劳？”
渡边三雄旋即跪伏在地：“臣拜见大汗陛下。”
吉利可汗笑容更盛：“既然你成功制造出火器，本汗信守承诺，封你为达干。”
“多谢大汗陛下厚爱。”
吉利可汗转而道：“渡边先生，往后火器生产量必然非常巨大，若是你一个人制造，恐忙不过来。
本汗决定派遣一批青壮跟随你学习制造火器，你意下如何啊？”
渡边三雄连忙道：“臣愿意倾囊相授。”
“哈哈哈，渡边先生真乃本汗贵人。传令，今晚设宴，本汗定要与渡边先生不醉不归。”
一炷香后，吉利可汗及五位亲王走出院落。
六人脸上笑意不断。
巴尔·阿史那亲王说道：“大汗陛下，伟大的长生天终于降下恩赐，汗国将重铸先祖荣光。”
布日·安吉亲王说道：“大汗陛下，定要保证渡边三雄的安危，幽云谍报司的暗探一直潜藏在雄鹰城的角落之中。”
巴亚森·立格提醒道：“大汗陛下，渡边三雄沉迷女色，恐会给予谍报司可乘之机。”
吉利可汗说道：“此事本汗定会安排妥当。”
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幽云谍报司针对马向松等人的暗杀从未停息。
这令吉利可汗极其愤怒。
奈何他多次下令清剿谍报司暗谍，效果依旧不容乐观。
这一次，吉利可汗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若是幽云谍报司敢对渡边三雄下手，他绝对会施以雷霆之击。
据点中。
地伏星看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渡边三雄竟然真的会制造火器，且制造的火器威力不俗。
看来，需要联系谍报司、墨斋楼、夜狮子、黑羽卫、夜雨，与他们合作除掉渡边三雄。
其实不需要地伏星主动出击，仅仅一炷香后，谍报司便主动发来请求。
说到底，突厥拥有了火器，最慌的一定是幽云，其次便是并州。
夜幕将领，一处幽暗的房间。
地伏星扫了眼房间中的五人，笑呵呵道：“难得我们六人坐在一起。”
谍报司统领韩超无奈道：“吴兄，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难道我要哭吗？”地伏星平静道：“既然我们五个人坐在一起，那就表明渡边三雄一定会死。”
话音落下，急促敲门声响起。
韩超起身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