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一名汉子慌张道：“统领，刚收到消息，突厥颁布戒严令，从明日起，大炎人只能在城东三条街道活动。”
闻言，地伏星等五人豁然起身。
然后包括韩超在内的五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地伏星。
地伏星无奈道：“我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但是，我认为只要我们六人齐心协力，亦可诛杀渡边三雄。”
韩超直接问道：“你的麾下暗谍可有突厥人？”
地伏星反问道：“你们没有？谍报司在雄鹰城潜藏已八年，手底下的突厥籍暗谍应如过江之鲫。”
墨斋楼统领孙平颔首道：“吴兄此言在理，诛杀渡边三雄，谍报司为主，我等为辅。”
韩超震惊的看着孙平，凝声道：“孙兄，你别忘了，阴山城还未修缮完全。
诛杀渡边三雄，你我两人为主，吴兄四人辅之。”
孙平苦笑一声：“可。”
说到底，突厥掌握火器，幽云所面临的压力最大，并州次之。
并且，若是站在突厥位置上，攻占幽云的优先度必定高于并州。
但别忘了，突厥实际上已经把凉州破开了一道口子。
只要阴山城一天没有修缮完成，并州军驻守凉州的压力就会一直处于高处。
夜狮子统领程洋看向地伏星。
后者旋即道：“根据秦州与并州的结盟协议，若是突厥派遣大军攻打凉州，秦州理应施以援手。
虽说这份盟约即将失效，但黑冰台愿施以全力助谍报司和墨斋楼诛杀渡边三雄。”
韩超旋即向地伏星投去感激的目光。
地伏星摊了下手，并未说话。
其实，黑冰台愿意鼎力相助，其主要原因不是秦州与并州之间的盟约。
单纯是因为看扶桑人不爽。
韩超看向黑羽卫和夜雨的统领，两人点着头，表示支持。
见状，韩超内心松了口气，旋即说道：“诸位，如今突厥吉利可汗为了保护渡边三雄，不惜将大炎商旅禁锢在城东。
眼下想要诛杀此獠，只能伺机而动，不可莽撞。”
黑羽卫统领刘冲皱眉道：“若是不尽快诛杀渡边三雄，待到此人将火器制造技艺传授给突厥匠人，是否为时已晚？”
韩超摇头道：“哪怕今晚便能诛杀渡边三雄，亦已经晚了。我们无法确定今日渡边三雄制造火器时，是否已经授人以渔。
不过，刘兄顾虑亦有必要，制造火器本就是精巧之事，所以在突厥匠人彻底学会制造火器之前，必须诛杀渡边三雄。”
地伏星适时道：“据悉，渡边三雄之所以逃亡至突厥，乃是因为得罪了扶桑国的贵族，此獠将贵族夫人给睡了。
且昨日渡边三雄开口向吉利可汗讨要俏丽侍女。由此可见，此獠是不折不扣的淫贼。”
闻言，众人眼前一亮。
好色？！
这就好办了！
不怕你有致命弱点，就怕你没有。
……
庆州，白岩郡。
庆州军营地，营帐。
一众武将及文臣分列左右。
统军元帅邓逢站在最前面，指着悬挂的军事地图，凝声道：“据斥候及墨斋楼探明，秦军共计在临泉郡囤积了二十万大军。
步卒十四万，骑兵六万，其中黑狼骑四万，黑虎骑两万。并且，秦军还有一支人数不菲的大军驻扎在新丰城。
加上平顺郡、广卫郡的驻守兵力，粗略估算，秦军此番共计出动大军不低于三十万。”
话音落下，营帐中的气氛降至冰点。
有几名文臣更是面露讶色，感到震惊和不解。
抛开整个战场不谈，并州在庆州只部署了十五万兵力。
往后是否会增兵，还需依据局势而定。
秦军士卒本就勇猛，加之秦军军械冠绝天下，火器更是独步天下。
己方兵力比秦军少五万……
局势不容乐观啊。
叶云发眉头一皱，道：“邓将军，仅仅在白岩郡一处战场，秦军便投入了近七成的兵力，这显然有违常理，而且还显得头重脚轻。
在下怀疑秦州另有图谋，需要多加注意啊。”
邓逢颔首道：“对于秦军的意图，本帅有所猜测。秦军部署重兵，其目的是想要一战击垮我军。
秦军清楚的知晓己方优势便是火器，而秦军震天雷、火蒺藜及床弩、投石机则是攻城利器。
纵观秦军成立以来主动或被动的战役，秦军在攻城及守城上，所占据的优势极大。故而，本帅认为秦州妄图一战奠定胜势，从而席卷庆州。”
众人皱眉沉思。
这种可能性极大。
可是客观来说，秦州敢如此莽撞吗？
叶云发沉思片刻，猛然抬头与邓逢目光碰撞在一起。
“邓将军，你担心翠岳郡？”
邓逢颔首，手指着白岩郡以北的翠岳郡，沉声道：“本帅怀疑秦军将分兵攻打翠岳郡，从而给代州施加压力。
秦州黑冰台声名在外，极善于打探情报。我军暗中增兵代州，恐早已被秦军获知。秦军亦知晓，若是广卫郡失守，等同于平顺郡陷落。
故而，占领翠岳郡可随时策应广卫郡，减轻广卫郡的防守压力。此外，若是秦军攻陷翠岳郡，白岩郡后方将面临沦陷境地。”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微变，且几乎同时断定秦军就是打算攻打翠岳郡。
不得不说，秦军这一想法非常好。
因为按照原先的战术部署，并州军就是希望通过攻占广卫郡从而逼迫秦军退兵。
叶云发凝声道：“邓将军，必须要增兵防守翠岳郡，翠岳郡绝不能出事。”
邓逢说道：“叶先生宽心，如今二月下旬未到，秦军不可能出兵。况且即便秦军想要攻打翠岳郡，也必须先出兵攻打白岩郡，我军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布防。”
叶云发微微颔首。
邓逢乃是战场老将，更是此战的主帅。
既然其心中有把握，叶云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灵州，临泉郡。
秦军营地。
秦军各级将领，以及公孙佑、尚文益、刘元义等人，亦是坐在一起讨论军务。
由于从去年九月份，秦军便已经着手准备攻打庆州。
之后，更是接连召开集议讨论。
故而，这只是日常集议，将军情处打探到的军情同步给众人，确保大家能够形成一个共识。
赵牧摸着下巴，说道：“邓逢只在白岩郡部署了七万大军，看来亦是有所防备啊。”
自古以来，交通通讯落后，既是一个优点也是一个缺点。
优点便是敌方很难及时探查到有价值的情报，缺点便是己方部署行动速度亦不快。
其实，严格来说，并州军比秦军更早抵达战场。
早在去年十月前后，并州就陆续调兵遣将，充实庆州和代州防线。
并州军斥候以及墨斋楼暗谍更是遍布灵州。
并州军对秦军有所防备，亦在预料之中。
叶羽咧着嘴，说道：“就算并州军猜到我军的战术又如何，泰丰县、建水县只是两座小县城，就算并州军囤积重兵把守，亦抵挡不住我军的攻势。”
众将不由得点着头。
两座小县城，局限性太大了。
尚文益说道：“在下看来，哪怕并州军自知守不住泰丰县和建水县，亦会部署重兵防守。
只要能够拖延我军前进脚步，预留并州军布防翠岳郡的时间，便足够了。故而，在下建议攻打泰丰县和建水县，一定要快，不能拖，我军要与并州军抢时间。”
既定的策略就是快攻，只是尚文益认为还要更快。
彭英沉吟道：“震天雷、火蒺藜已经备齐，但是大王在信中提到的轰天雷，令我非常好奇。”
不止是彭英很好奇，所有人都好奇。
大王已经明确告知，轰天雷威力比之震天雷，提升了接近三成。
震天雷的威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刘元义急忙问道：“大王可曾提及轰天雷何时运抵灵州？”
赵武摇头道：“预计要三月底了，军械司正在加急制造。而且你们别抱太大期望，预计只有两千颗轰天雷运抵灵州。
两千颗轰天雷已完成分配，广卫郡五百颗，白岩郡八百颗，翠岳郡七百颗。”
数额分配众将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两千颗数量太少了。
一番讨论之后，公孙佑开口道：“彭帅，赵帅，出兵时间宜早不宜迟。去年我军亦在灵州囤积大量粮草辎重，故而并州军无法通过后勤补给猜测我军出兵时间。
鉴于灵州往年的天气状况，二月底出兵，乃是最佳时机。”
尚文益颔首：“附议。”
彭英和赵牧相视一眼，后者微笑道：“我等与两位先生不谋而合。出兵时间定为二月二十七。”
众将面容严肃，双眸中却透露着激动的神色。
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
幽州，蓟城。
幽云郡王府。
邱尘和何宁两人行色匆匆在门口相遇。
邱尘问道：“关涛兄，草原会有何异动，竟然主公如此焦急召见你我？”
何宁摇头：“在下亦不知，快步而行，别让主公久等。”
片刻后，两人来到书房。
进入书房之中，两人神色一凝，相视一眼后不由得低下头。
桌案之后，肖原脸色阴沉似水。
突厥绝对出现了重大变故。
“臣等拜见主公。”
肖原没有开口，两人亦不敢直起身子。
过了一会儿，肖原轻呼出一口浊气。
“谍报司传回消息，前些时日有一名名叫渡边三雄的扶桑人逃亡到突厥，此人会制造火器，且已经成功制造出威力不俗的火器。”
话音未落，邱尘和何宁惊恐的抬起头。
邱尘连忙问道：“敢问主公，此扶桑人制造的火器威力具体几何，不俗到何种程度？”
肖原说道：“据谍报司探查到的消息，渡边三雄制造的火器至少有裂火弹的五成威力。”
邱尘和何宁脸色再次一变。
五成威力，这的确不俗。
何宁旋即道：“主公，必须勒令谍报司诛杀此獠。另，需加严边关稽查，禁止制造火药的耗材流出幽云。”
肖原语气中透露出一抹愤怒：“谍报司在密信中提及，吉利恶贼对渡边三雄的保护极为周全，甚至将其安置在王城偏院中居住。
此外，突厥已经派遣匠人前往高丽搜寻制造火药的耗材。”
这就麻烦了……何宁眉头紧锁。
虽说在秦州火蒺藜出现之前，早就存在有各种火器，只是威力过于低下，火器使用的越来越少。
甚至在大炎中后期，基本已经弃用火器。
但是因为烟花的出现，民间对火药的钻研并不罕见。
高丽国一直在自己制造烟花，故而其国内必定存在制造火药的耗材。
至于数量有多少，这便难以知晓了。
肖原见两位爱臣愁容满面，便说道：“眼下来看，即便能够诛杀渡边三雄，突厥掌控火器亦是板上钉钉之事。
两位爱卿，今年幽云对外策略是否需要更改，可有计议？”
邱尘和何宁异口同声道：“无需更改。”
何宁示意邱尘先说，后者点了下头，道：“臣认为，即便突厥学会制造火器，对幽云造成的威胁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臣曾经向沈长史了解过制造裂火弹所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管中窥豹可知，草原贫瘠无法大量制造火器。
即使突厥可以从高丽国获得相应耗材，逼迫高丽奴隶制造火器，也无法弥补其先天不足。”
何宁颔首：“臣赞成邱先生的观点。只要幽云、凉州以及登州，加强边关及货物的稽查力度，便可扼制突厥大量制造火器。
突厥与高丽国之间相隔遥远，往来极为不便。在高丽国制造火器，而后将火器运回突厥，时间太过漫长。
若是幽云因此自乱阵脚，反而会给突厥可乘之机。”
起初，消息过于令人震惊，邱尘和何宁两人才一时失了神。
回过神后，沉思一番，很快分析出利弊。
突厥掌控火器，其威胁程度的确有所上升，但以幽云的底蕴和实力，完全可以应对。
突厥有火器，难道幽云就没有吗？
况且，裂火弹的威力还占据着上风，且幽云匠人还在不断地钻研火器，提升火器的威力。
何宁转而道：“主公，渡边三雄绝不能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