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东上 作品

第912章 功高震主

朱鲔看似认真地点头,右手却悄悄在桌下掰着手指计算:若是除掉刘演,自己能多分多少兵权。他的眼珠随着心算不停地转动,活像个拨弄算盘的账房先生。

李轶则偷偷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两边讨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时不时还写几个字,又赶紧抹掉——若是细看,会发现那是个"刘"字。

王凤突然正色:"诸位,我们得为陛下分忧啊!"

朱鲔立刻会意:"对对对!刘演功高震主,威胁汉室江山!"

李轶义正言辞:"必须除掉这个祸害!"

三人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头顶都冒出了"精忠报国"的光环。

"不过..."李轶挠头,"刘演这人油盐不进,连受贿都只收...土特产?"

朱鲔回忆道:"上次我派人送金饼,他转手就分给伤兵了。"

王凤阴笑:"没有把柄,我们就制造把柄!"

李轶第一个献策:"不如说他私通王莽?"

朱鲔翻白眼:"谁信?他砍的新军比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多。"

王凤灵机一动:"说他调戏宫女?"

李轶摇头:"上次宫女给他送茶,他吓得翻墙跑了。"

三人愁眉苦脸地灌醋。

突然,朱鲔一拍大腿:"有了!就说他...他偷了陛下的玉玺!"

王凤和李轶齐声:"这也太假了吧!"

这时,门外传来"喵"的一声。王凤眼睛一亮:"就说他偷了陛下的御猫!"

李轶自告奋勇:"我去把猫偷来塞他床下!"

朱鲔皱眉:"陛下有养猫吗?"

三人面面相觑。

王凤突然起身:"现在养一只也来得及!"

朱鲔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里的陈茶荡出三圈涟漪:"有了!莫再胡闹!"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仿效项王旧事——设宴!"

李轶的绿豆眼顿时亮得像偷到油的老鼠:"妙啊!大司马英明!"他殷勤地添上一道水痕,"末将建议选在椒房殿,那里廊柱多,方便埋伏..."

"蠢货!"朱鲔一巴掌拍散水图,"要在明光殿,四面开阔才显坦荡。"他捻着山羊胡冷笑,"让刘伯升自己带剑入席。"

次日辰时,朱鲔在宣室阁前整了整新制的绛纱朝服。他特意在腰间配了先帝所赐的错金带钩——每次面圣必杀的吉祥物。

"陛下..."朱鲔伏地时故意让带钩发出清脆声响,"刘伯升近日与岑彭同食同寝,军中只知有刘将军..."他偷瞄见刘玄摩挲玉佩的动作顿住,立即补上致命一击,"老臣夜观天象,紫微星旁有将星犯主啊!"

刘玄突然抓起案上竹简——正是昨日刘演驳回的增税奏章。简牍在朱鲔头顶三寸处急停:"爱卿觉得...何时设宴为宜?"

传旨太监到刘演府上时,他正在教岑彭使槊。鎏金诏书在阳光下晃得刺眼,岑彭的枪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陛下赐宴?"刘演随手把圣旨插在箭囊里,"正好,把新酿的虎骨酒带去。"转身时甲裙扫落一地黄叶,露出下面练武场新夯的硬土——昨夜他足足练坏三把剑。

岑彭突然单膝跪地:"末将请为持戟郎!"

"糊涂!"刘演一把拽起他,"你当这是去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去逛西市呢?"他拍拍岑彭肩甲,"看好大营,等我回来喝庆功酒。"

岑彭的手指死死扣住刘演的臂甲,在精铁上刮出几道白痕:"将军!朱鲔前日刚秘密调换了宫中卫尉,李轶的侄子突然执掌了北军..."

刘演朗声大笑,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绢书:"你看看,我那个书呆子弟弟,跟你一样爱操心。"

岑彭展开信笺,刘秀清隽的字迹力透纸背:"...朱鲔近日与王凤密会七次,李轶私购西域奇毒'红信石',兄若入宫..."

"文叔这孩子,"刘演夺回信笺随手一抛,绢布恰巧落入煮茶的炭炉,"从小就会躲在树上看兵书,看谁都像坏人。"火舌吞没墨迹时,隐约显出"鸿门宴"三个焦黑的字。

岑彭突然拔出佩剑,"铮"的一声钉在门框上:"那至少带上这个!"剑穗上缀着的七宝璎珞簌簌发抖,"此剑淬过雪山寒泉,可验百毒..."

"婆婆妈妈!"刘演解下自己的青铜剑扔过去,"换着玩吧,你这剑太花哨。"他转身时,夕阳给铠甲镀上血色,"记住,要是我亥时未归..."

"末将就血洗未央宫!"岑彭眼眶赤红。

"放屁!"刘演回头瞪眼,"是热好庆功酒!"他忽然眨眨眼,"记得把我埋在坛底的那瓮'春风醉'挖出来。"

亲兵牵来战马时,刘演突然摸了摸马耳朵:"赤兔啊,今天咱们走着去。"他信手摘了朵野菊别在鞍鞯上,"让那些小人看看,什么叫'闲庭信步'。"

路过演武场,新兵们正在练习箭阵。不知谁喊了声"刘将军",上百张弓瞬间垂下。刘演随手接过一张三石弓,看也不看就射落百步外的铜钱——正是他当年在舂陵猎狐的拿手绝活。

"将军神射!"小兵们欢呼雀跃。

刘演却盯着震裂的虎口发呆。血珠渗入弓弦时,他突然问亲兵:"今日是初几?"

“七月廿一。"

"哦..."刘演抹了把脸,他解下玉佩扔给亲兵,"送去给岑彭,就说...算了,什么也别说。"

明光殿的灯火亮如白昼。刘演在阶前驻足,忽然伸手拂过汉白玉栏杆上的剑痕——那是三个月前他面圣时,为演示新剑法留下的。

"刘将军到——"

宦官尖利的唱名声中,朱鲔捧着酒觞迎出殿门。他今日特意换了素色深衣,腰间却系着条刺目的红绸带。

"伯升兄!就等你了!"朱鲔的笑容堆满褶皱,像张揉皱后又强行展平的羊皮纸。

刘演大踏步上前,甲胄铿锵作响:"大司马这腰带...是要办喜事?"他忽然伸手一扯,红绸飘落,"还是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