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柔抬眼望着江承泽,滑下两行清泪。
“王爷,曾经的海誓山盟可还作数?王爷知道我最不能割舍的就是我引以为傲的修养,我是父母的骄傲,倘若踏出这个门,我便会沦为整个大江国的笑话,连带着让父母蒙羞。”
“王爷曾指着天发过誓,说永远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我如今的委屈,都是王爷给的啊!王爷,若是那海誓山盟还作数,只求王爷能保全我父母的脸面……”
杨心柔跪在地上,膝盖已经冻得发紫,身形单薄,套着件里衣瑟瑟发抖,宛若寒冬中的一片枯叶,只稍一阵风,便能吹落尘土之间。
那姿态可怜极了,看得江承泽直揪心。
他确实是指着天发过誓,绝不会让杨心柔受半点委屈。
可眼前这情形,他不给云凤雪一个交代的话,那云凤雪就要毁了他的前途!
身为一个男人,手中不握有权力,又谈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保护的前提是他手上要有权力!
没有权力,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心柔……”江承泽心疼地喊了一声,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已经做出了决定。
“大局为重!”
一句“大局为重”,杨心柔的希望就熄灭了。
哪怕是她搬出来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只是换来一句“大局为重”!
云凤雪更是开心不已,到底,江承泽还是更在意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到杨心柔被人指指点点丢进脸面的画面了!
“杨心柔,你还不快点照我说的做?”
杨心柔低着头,最后一滴眼泪砸在地上,落开了一朵花。
要她那般,那她和青楼里的风尘女子有何不同?
她是大家闺秀,是如同菊花一般淡泊高雅的存在,怎能、怎能学那风尘女子自愿堕落!
王氏件杨心柔跪着不动,直接上手就要扯杨心柔的衣裳。
“贱人!快把你的里衣脱下来!让外面那些男人看看骚货到底是怎样的!”
王氏动作粗鲁,“刺啦”一声就把杨心柔的衣裳扯裂一个口子。
杨心柔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突然起身,猛的就往柱子上撞!
“心柔!”
江承泽大喊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拉,只扯下来一块衣袖。
杨心柔“咚”的一声,就狠狠地撞上了柱子,整个人的力气瞬间被卸掉了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额头一阵闷痛,温热的液体就流了下来。
“心柔!心柔!”
江承泽连忙要去扶她。
“王爷,你还要管她?你是不是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江承泽转头冲云凤雪怒吼:“够了!你要闹也要有一个度吧!心柔是杨家的!她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杨心柔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紧张,就仅仅因为他是杨家小姐?
就……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云凤雪被他这一喊,也给喊回了魂。
是啊,杨家在朝廷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杨心柔真要是被她逼死了,皇后娘娘一定会怪罪于她。
这下她不敢再闹,眼睁睁地看着杨心柔扶着柱子爬起来。
杨心柔没在看江承泽,只自己趔趔趄趄地走到地上,捡起了外衣,又趔趔趄趄地走出去,江承泽想要伸手扶她,被她一手打开。
她的心在这一刻就已经凉了。
深爱的男人到底是看重利益更多。
为了顾全大局,她的一片真心也是可以抛弃的。
“心柔……本王让人送你……”
“不用了。”
杨心柔回过头,对他凄然一笑。
“王爷,你就安好吧。”
说完,她拉紧了外衣,顶着寒风往外走。
江承泽还想去追,云凤雪在后面喊道:“你要是心疼她,我也撞死给你看!”
最终,他硬生生的止步在门前,眼睁睁看着杨心柔走出去。
杨心柔半边脸都是血,素色典雅的衣裳裹着身子,上面染上了脏污,像是一朵白莲花被人扔到污泥里浸染了一番。
侍卫们没几个忍心看她,纷纷别开了目光。
这个女人对江承泽有多深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杨心柔就这么走了出去,哪怕是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也坚决不要江承泽派人送她回去。
她知道路,也知道走到街上要半个时辰,可她就是想自己走回去。
好让这寒风吹醒她,问问她自己为江承泽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她独自一人走走停停,在路上也幻想过江承泽会不会骑着马出来找她。
可惜没有。
想来也是没有的,云凤雪以死相逼,他哪里敢追出来?
毕竟……毕竟要大局为重!
呵。
走到街上的时候,将近夜半时分。
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脸上的血也干涸了
,偶尔路过的人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躲着她走。
也有一些醉醺醺的男人看到她想要过来调戏她,当他们走近,看到她满脸的血以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就会吓得酒都醒了七分。
她曾经上街,总是要穿着得体的衣裳,画着精致姣好的妆容,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俨然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可是许多女子竞相模仿的人。
现在,恐怕没有哪个女子愿意模仿她了吧?
她现在落魄得不如街上的流浪汉。
可他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不过是爱一个男人爱到失去了自我。
为江承泽做那么多,就为了一句承诺,呵,这多天真,她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江承泽会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她会是他的正妃,终会日夜与他相伴。
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笑话啊!
杨心柔扯了下嘴唇,露出一丝苦笑。
在经过一栋繁华的酒楼时,她听见了人们指着她议论纷纷。
酒楼灯光明亮,她知道,那些人看见了她的脸。
她也知道,他们嘴里的话必定是不堪入耳的。
“心柔?”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瞬间把杨心柔的思绪拉回。
她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柔?真的是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快速将宽大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心柔,你、你怎么受伤了?”
杨心柔抬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司修远,其实,司修远的脸很好看,比江承泽还要好看。
可她心里装着江承泽,再好看的脸在她看来也就是摆设。
“心柔,你疼不疼?你怎会伤的这样重?我带你回去处理伤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