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太傅府内烛火摇曳,映照出独孤信那张苍老而阴沉的脸。
楚宁踏入内室,身后赵羽押着面如死灰的周琰,铁甲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独孤信原本半倚在床榻上,见太子亲临,勉强撑起身子,正欲行礼,却在看到周琰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知道——自已败露了。
“太傅。”
楚宁冷冷开口,声音如冰:“本宫今夜来,只问一句——为何要杀我?”
独孤信沉默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如同枯木摩擦。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为何?太子殿下,你竟问我为何?”
他猛地咳嗽几声,喘息着说道:“我独孤家三代单传,唯一的血脉——我孙儿独孤燕,去年死在赵国余孽手中!他还不到二十岁啊!”
赵羽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孙子死在赵国余孽手里,与殿下何干?难道你要因此弑君?”
“何干?”
独孤信骤然暴怒,枯瘦的手狠狠拍在床沿,震得茶盏翻倒。
“若不是沈正青勾结赵国余孽,我孙儿怎会死?”
“而沈正青——”
他死死盯着楚宁,一字一顿道:“是太子殿下亲手培养的前朝余孽,是太子妃的家人!”
楚宁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沈正青确实是他提拔的年轻将领,曾负责楚国城防营,但后来因勾结叛党被处死。
他沉声道:“沈正青勾结赵国余孽,本宫已亲自下令处决,此事早已了结。”
“了结?”
独孤信嘶声大笑,笑声中透着疯狂,“我独孤家唯一的血脉没了,你告诉我‘了结’?”
楚宁目光微沉,看向一旁的独孤盛:“独孤侍郎正值壮年,若担忧香火断绝,大可再娶几房延续子嗣。”
独孤盛脸色铁青,眼中恨意更甚:“殿下以为我没试过?”
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意:“我娶了十三房妻妾,可无一人能诞下子嗣!太医诊断,我……已无生育之能!”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几乎是咆哮出声:“独孤燕一死,我独孤家就绝后了!”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楚宁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即便如此,你要杀本宫,本宫尚可理解,但——”
他眼神骤然锐利:“为何勾结南疆蛮族?你可知这是叛国之罪?”
独孤信冷笑,苍老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为何?因为我要的,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命!”
他缓缓撑起身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要楚国皇室也尝尝绝嗣的滋味!”
“南疆蛮族一旦入侵,北境赵国余孽必会趁乱而起,西边的汉朝、东边的唐朝和魏国,又怎会坐视不理?”
“届时三国围攻,楚国必亡!”
他嘶声大笑:“我独孤家绝后,你楚氏皇族也要断子绝孙!”
赵羽勃然大怒,拔刀怒喝:“老贼!你找死!”
楚宁抬手制止,眼神冰冷如霜:“太傅,你可知你这一念,会让多少楚国百姓家破人亡?”
独孤信狞笑:“百姓?与我何干?我独孤家都没了,这楚国毁就毁了!”
楚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分温度。
他没想到当年那个维护楚国的太傅,如今却因为绝后而变成这副模样。
“独孤信,勾结外敌,谋害储君,罪不容诛。”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烛光下泛着森冷寒芒,“本宫今日,以楚国储君之名——”
“判你,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门外白马骑兵轰然涌入,刀光映照满室。
独孤信狂笑不止,而独孤盛则瘫软在地,眼中只剩绝望。
但是,白马骑兵刚冲入太傅府时,独孤信苍老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枯瘦的右手在床榻边沿重重一按,只听“咔嚓”一声机括响动,楚宁和赵羽脚下的青砖地面突然塌陷!
“殿下小心!”赵羽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楚宁的手臂。
但为时已晚,两人同时坠入黑暗之中。
就在下落的一瞬间,四周墙壁上突然射出数十支泛着幽蓝寒光的短箭,显然都淬了剧毒。
“叮叮当当——”黑暗中火花四溅。
楚宁长剑如龙,在身前划出一道银色光幕,赵羽双刀翻飞,化作一片刀网。
两人背靠背,将袭来的毒箭尽数击落。
“独孤老贼!”
赵羽仰头怒吼,声音在狭窄的暗道中回荡:“你早有准备!”
独孤信拄着拐杖来到陷阱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困的二人,冷笑道:
“若是没有万全准备,老夫岂敢对当朝太子动手?”
他脸上的皱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这密道老夫准备了整整一年,就等着今日!”
与此同时,方才还瘫坐在地的独孤盛突然暴起。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迅速从墙上暗格中抽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
剑身通体幽蓝,显然也淬了剧毒。
“楚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独孤盛双眼赤红,就要往陷阱中跃下。
这时,外面的白马骑兵冲了进来。
“拦住他们!”独孤盛厉声喝道。
门外突然涌入十余名太傅府家丁,个个手持利刃,将剩余的白马骑兵团团围住。
这些家丁身手矫健,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陷阱之下,楚宁和赵羽背靠背站立。
借着上方透下的微弱光线,楚宁发现这竟是一条倾斜的滑道,四周墙壁光滑如镜,根本无法攀爬。
更可怕的是,地面正在缓缓渗出一种刺鼻的液体——火油!
“殿下,看来他们是要活活烧死我们。”赵羽声音低沉,双刀握得更紧了。
楚宁眼中寒光闪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铜哨,放在唇边吹响。
哨声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
“没用的,太子殿下。”
独孤信在上方狞笑:“这密室深达三丈,四周都是特制的隔音墙,你的哨声传不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太傅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独孤信脸色骤变,急忙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府外不知何时又来了数十名白马骑兵
“怎么可能?”独孤盛惊骇失色:“我们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
“你以为本宫会毫无准备就来闯太傅府?”
陷阱下的楚宁冷笑:“早在入府前,本宫就命人在外埋伏了援兵。”
独孤信脸色铁青,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既然如此,那老夫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说着就要将火折子扔下陷阱。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窗而入,精准地射中独孤信的手腕。
火折子掉落在地,被赶来的白马骑兵一脚踩灭。
“保护太子!”白马骑兵冲入内室,与太傅府家丁战作一团。
独孤盛见大势已去,突然举剑就要自刎,却被赵羽从陷阱中掷出的飞刀击落佩剑。
“想死?没那么容易。”
楚宁冰冷的声音从陷阱中传来:“本宫要你们父子活着,在刑场上向天下人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