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齐贵妃一秒都没有继续画扇，而是慢慢敛去了表面上的温柔笑意。
眉眼间透出一股凌厉。
她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贴身嬷嬷李嬷嬷，淡淡开口，“嬷嬷，你怎么看？”
李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凑到齐贵妃面前。
略带献媚地低声道：“娘娘这一手实在高明，那五皇子和七皇子年纪尚小，心智未全，轻而易举就被挑拨得信心动摇，如今两边的母妃都该乱作一团了吧？”
齐贵妃微微一笑，拿起桌边的点心轻咬了一口。
眼角的讥讽愈发明显，“哼，贤妃与德妃，一个向来自诩持家典范，一个平日里装得深藏不漏。”
“可惜啊，这般聪慧的女人，儿子却蠢得如猪狗一般。”
“稍稍点拨一下，就能引得她们自乱阵脚……这种戏啊，本宫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李嬷嬷见齐贵妃心情大好。
赶紧接着添油加醋，“娘娘所言极是！她们那两个小兔崽子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恐怕已经对皇上疑心深重了。”
“用不了多久，贤妃和德妃怕是要坐不住了，来投奔娘娘了吧！”
齐贵妃轻轻放下糕点，目光落在窗外，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冷笑。
“贤妃与德妃对皇上不满？这只不过是个开始。等她们找上门来，我自有办法让这怒火烧得更旺一些。”
她声音柔和，却透着冰凉的算计，“到时……母凭子贵的道理，两位妹妹自然也懂的。”
李嬷嬷听罢，连连点头，“娘娘运筹帷幄，天下皆可为我所用啊。除了她们，那几位娘娘怕也难保全身而退。”
“放心吧。”
齐贵妃随手拿起毛笔，重新落回到画案前，神情轻松得像在谈论宫中花鸟。
“大乾皇宫里谁不是求自保的可怜人？她们不过是圈中待宰的羔羊。而我……”
她顿了顿，用力在宣纸上点出重重一笔，语气不急不缓，却夹带寒意，“是掌刀之人。”
“还有沈墨，他自以为当了皇上，就能随便拿捏我们的性命了吗？我们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只要把后宫这些女人利用得当，也会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这时，一个宫女来报：“娘娘，贤妃娘娘差人前来送请帖，说晚上想请您以及几位娘娘去她宫中小宴，讨论一下皇子的安危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齐贵妃眉头微挑，眼里压抑不住一丝笑意。
她随手折下一朵金黄的菊花，把玩在指间：“来得倒快。”
她回头望向李嬷嬷，“嬷嬷，你说，若本宫现在推辞不去，她们是不是就要更慌了？”
李嬷嬷不禁掩嘴偷笑。
“娘娘说得是，毕竟有人已经六神无主了，娘娘若瞧不上她们，怕是要吓得彻夜难眠呢！”
齐贵妃轻飘飘地把菊花搁在一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既这样，那本宫就不能让她们太失望。去好好准备准备，那饭局……”
她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声音低了几分，“或许该添点别样的滋味。”
说着，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桌上未尽的画案，唇角的冷笑渐渐扩大。
……
齐贵妃悠悠地踱步至贤妃的寝宫时。
天色已渐入夜色如墨，宫灯飘摇的光影在画栋雕梁间拖拽出暗影斑驳。
殿外，奉命候着的宫女太监们早已恭敬垂首。
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内侍高声通传“齐贵妃驾到”时，殿内霎时静谧如水，人人噤若寒蝉。
齐贵妃不慌不忙地踏进殿中。
她的一身明黄色华裳刺目得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衣袂轻扬间，隐隐散出不可抗衡的威仪。
正如预料中一般，满屋的嫔妃在见到她后齐齐起身行礼。
齐贵妃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圈后，才象征性地侧了侧身。
“本宫来迟了，让大家久等了罢？”
贤妃的面上堆满笑意，职位虽仅次于齐贵妃，但面对齐贵妃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贵妃娘娘日理万机，今日赏脸来赴这小宴，已是我等的殊荣，请娘娘快请入主位。”
话音刚落，她便亲自起身将主位让出。
齐贵妃懒洋洋地坐下，环望殿上一众神情各异的女子。
眸中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轻蔑。
这些被先皇宠爱过的女人，如今不过是些苟延残喘的残花。
靠着孩子才能在深如渊海的皇宫中勉强站稳脚跟。
而她，才是这场棋局中的执棋之人。
“贤妃妹妹盛情，本宫倒也不好推辞。但这晚宴上众位姐妹齐聚，可见并非单为寒暄吧？贤妃妹妹，叫本宫来这一趟，总该有个说法罢？”
齐贵妃握住茶杯轻轻吹去浮沫，漫不经心地开口。
她们这些先皇的遗孀，平日里根本没有走动过。
如今突然聚在一起，肯定不会只是普通的闲聊。
她故意先抛出个问题，令贤妃下意识端起茶杯掩饰唇角微微的颤抖。
其余嫔妃屏住了气息，似乎也在等待贤妃的开口。
贤妃心里冷哼一声：装傻充愣的好货色！
“贵妃娘娘，今日请各位姐妹来，确实有正事商议。”
贤妃稍稍调整了心绪，开口道，声音虽刻意压低了。
但难掩语气中的忧惧，“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们。”
“哦？我们的孩子？”
齐贵妃轻挑眉梢，语气悠长，带着几分戏谑，“孩子们不是都好好的吗？贤妃妹妹此话怎讲？”
见这齐贵妃还在撞，贤妃受不了了。
她听罢，手中的杯盖“啪”地一声撞上茶杯。
她压抑许久的怒火终究泄露几分。
“贵妃娘娘，大家私下都议论得纷纷嚷嚷：不是您警示过我们，陛下对我们这些遗孀和孩子心存猜忌，或早或晚会对我们下手吗？如今您怎好意思装糊涂？”
此言一出。
寝宫内顿时死寂，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般。
齐贵妃目光冰冷，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贤妃身上。
一字一顿的说道，“贤妃妹妹，你可要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