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听闻杨帆的话,极为兴奋,连声说道:“好,那说定了,今晚我与允炆去姑父你府邸!”
朱允炆面露难色,不想打扰杨帆与朱婉儿,但被朱雄英拉着不去也要去。
待朱雄英与朱允炆离去,朱婉儿轻声说道:“雄英这孩子真是的,小时候便毛躁,长大了还是这般。”
杨帆背着手,笑着说道:“少年意气,血气方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允炆,历练了几年,比从前更稳重了。”
朱婉儿秀眉微微一挑,说道:“你这话说得,稳重一些有什么不好?他们都多大了?”
杨帆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朱允炆从小便话不多,不过异常聪慧,很得朱标的喜爱。
若是没有朱雄英在,朱允炆未来大概会成为大明王朝的掌控者,走上他原本的道路。
对朱允炆,杨帆有戒备感,哪怕知道朱允炆绝对无法成为未来的皇帝,他依旧在戒备。
坤宁宫内,杨帆一家四口,向马皇后行礼。
见到杨帆一家来,马皇后别提多高兴了,马皇后身子骨硬朗了不少,但白发却更多了,拉着杨帆夫妇讲述起北平府的风光风土人情。
最后还亲自下厨,为杨帆夫妇做菜,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总有说不完的话。
待见过马皇后,杨帆便归长安侯府,因为今日有一个重要的客人,从远方而来。
长安侯府,李芳远风尘仆仆而来,还未休息片刻就直接来到了长安侯府,面见杨帆。
李芳远比上一次杨帆见他,要黑了、瘦了,不过整个人的状态也更加锐利,他如今就像是出鞘的利剑。
再见杨帆,李芳远快步上前,见礼,道:“末将李芳远,参见杨大人!”
杨帆微微一笑,扶着李芳远站起来,说道:“芳远不必多礼,快坐下歇一歇。”
李芳远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到应天,就是为了将高丽的情况,以及耽罗剿匪的情况带回来,为大明下一步进攻倭国,制定详细的计划做准备。
从大明本土调兵到高丽,山高路远,就算是由辽东军出兵,到高丽,少说也要走一个月的路,这还是不遇见极端天气的情况下。
李芳远落座后,轻声说道:“大人,耽罗那边已经将叛军清剿完毕,贼首亦已经伏法!”
李芳远口中的“贼首”,便是他的大哥李芳雨,当初李芳雨在高丽的东京城外,独自逃生,导致李芳远等人被生擒。
李芳远亲自领兵前往耽罗,在大明水师的协助下苦战大半年,终于将李芳雨所部彻底剿灭。
杨帆闻言微微颔首,说道:“好!耽罗为我大明所控,将来出兵便容易多了,取地图来!”
王图取来高丽到倭国的地图,杨帆指着地图上耽罗的位置,道:“吾决定两路出击,先取对马岛,再攻倭国本土!”
李芳远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面,琢磨片刻,说道:“大人决定从耽罗与何处出击?”
杨帆的手在地图上点了点,移动到高丽的庆尚道的位置,然后逐渐下移,轻声说道:“若选进攻之地,当从庆尚道金州发兵,大军所用粮草,皆可囤积在金州!”
金州有优良的港口,适合大船进出,且当地的地势平坦,很利于粮食、军队调度。
李芳远想了想,说道:“大人,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对马岛上有不少北朝的军队驻扎,若不能一战定胜负,恐会打成拉锯战。”
杨帆微微颔首,对李芳远说道:“这正是我命你来应天的原因,对马岛的情况你最为熟悉,你我先商议出一个章程来,待有了章程再去见殿下。”
李芳远心中一喜,有些局促地说道:“大人,末将乃是降将,也能去面见太子殿下?”
李家在大明的境况很尴尬,李成桂被软禁在大明都城,李家作为降将,只有李芳远一人支撑门庭。
李芳远在大明朝中的人脉,仅有杨帆一人,虽说杨帆权势正盛,但李家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僭越,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杨帆闻言仰面而笑,对李芳远道:“殿下虚怀若谷,有容纳天下人才之雅量,再说高丽已经成为我大明的之省,你有何不能见殿下?”
当夜,杨帆便与李芳远在府邸中,连夜研究起针对对马岛的作战方略来。
李芳远带来的情报中,将对马岛之中北朝军队驻扎的地方,都标记得极为清楚。
其一,北朝军队有两千人,驻扎在对马岛船只停靠的码头,这些都是北朝的精锐。
其二,北朝军队有两千人,驻扎在白岳山,白岳山地势较高,易守难攻。
其三,北朝军队还有两千人,驻扎在金田城,金田城的地理位置同样险要。
李芳远轻声说道:“大人请看,欲取对马岛,就要歼灭这三处的北朝兵卒,除了这三处之外,对马岛鱼龙混杂,有很多的倭寇存在。”
倭寇在对马岛上还算老实,可是一出岛屿,便原形毕露,故倭寇在明军进攻对马岛的时候,也会是一股不稳定的力量,容易产生变数。
杨帆仔细浏览李芳远带来的对马岛的详细地图,道:“白岳山这两处要道,北朝倭兵皆设有营寨,营寨易守难攻,不过若趁着天干物燥的时候以火攻,这两处营寨,将成为倭兵的牢笼。”
李芳远的眼睛一亮,说道:“妙哉!若以火攻的确能顺畅攻下两座营寨,不过大人,金田城全都是石头建成的,火攻便无用。”
金田城所在的位置,能见到对马岛码头的情况,一旦港口发生激战,金田城必定会收紧城关,严阵以待。
金田城不拔除,明军就不算正式攻陷对马岛,一旦拖延时间久了,倭国派兵驰援,这进攻倭国的第一步战略,就会横生枝节。
杨帆与李芳远彻夜商谈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倭国南朝,也发生了一场意义深远的朝会商议。
倭国,大和吉野。
南朝,皇廷。
南朝的后龟山天皇背着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说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本皇心里乱得很,不知该如何应对。”
北朝的使者被诛杀后,北朝旋即起兵,在两线战场对南朝的势力穷追猛打。
南朝重臣北畠显家闻言,轻声说道:“陛下,北朝使者遇害一事蹊跷,至今还未找到凶手,臣认为应该再派人,前往北朝说和。”
北畠显家乃是北畠亲房之子,这位北畠亲房可了不得,他生前是南朝重要的理论家、政治家。
后龟山天皇没有继位前,北畠显家的父亲北畠亲房对整个南朝的意识形态以及政坛,影响深远。
北畠显家的家族,是支持南朝天皇的重要力量,但同时北畠显家的家族,也是希望能通过和谈,结束两方交战的重要力量。
长庆天皇被迫退位,里面就有北畠家族出力,所以如今南北朝重新开战,北畠显家很是焦急。
北畠显家话音落下,就听武将之中走出一人,虎背熊腰就像是熊瞎子成精。
倭国人身材矮小是出了名的,不过这武将却生得人高马大,正是南朝大将新田义宗。
新田义宗乃是新田义贞之子,新田义贞于八年前过世,从那之后新田义宗就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多年来,新田义宗率领南朝军队,与北朝鏖战不断,故新田义宗可以说是倭国南朝鹰派的代表。
新田义宗冷声说道:“北畠大人,不是我泼你冷水,北朝那群人明摆着不会与我们讲道理,就说使者被刺杀之后,我们派了人过去,足利义满是怎么做的?”
新田义宗指着北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派了两批人过去,希望能与之解释,可是足利义满直接将他们斩杀!”
随即,他转身对后龟山天皇说道:“还请天皇陛下下旨,末将愿意领兵,对抗北朝的军队!”
后龟山天皇眉头紧锁,说道:“可北朝势大,我军已经连续吃了两场败仗,若继续打下去,恐怕难有胜算啊!”
他打心眼里不想打,可人家都欺负到了脸上,他又不能不表态。
后龟山天皇左右为难,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新田义宗身后的一个武将身上。
那位武将生得眉清目秀,也就三十出头,名为名和长年,是后龟山天皇极为倚重的重臣。
名和长年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深知后龟山天皇的难处与想法,于是站了出来,轻声说道:“天皇陛下,臣认为这一战是非打不可,一定要战!”
后龟山天皇眉头微蹙,看了名和长年一眼,奇怪今天名和长年难道没看出自己的心思?
北畠显家瞥了名和长年一眼,皱眉:“名和长年大人此言差矣,敌强我弱还要硬拼,死伤的兵卒、百姓,还不是我们南朝担着?”
名和长年闻言,微微颔首,说道:“正因如此,所以这一战才要打,坚持下去,不然吾等如何能求和?”
后龟山天皇的眼睛一亮,咳嗽一声对名和长年道:“哦?继续说下去!”
名和长年继续说道:“北朝霸道,足利义满更是野心勃勃,以足利义满的做派,若两国和谈,足利义满必定会对我南朝倾轧、剥削,这次使者被刺杀之后,这情况只会更甚,故为了天皇陛下您的未来,为了我南朝文武的未来,必须以战求和!”
名和长年的声音响亮,也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南朝、北朝若合并,南朝不复存在,那在场的文臣武将就要为自己寻一个出路。
新田义宗闻言,握紧了拳头,说道:“天皇陛下!我南朝将士上下一心,愿意为南朝舍生忘死!您,您不必与足利义满议和!”
新田义宗对于使者被杀的事情,其实心中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议和被打断。
后龟山天皇看着忠心耿耿的新田义宗,内心颇为无奈,他知道新田义宗对自己忠心耿耿,然新田义宗一心抗击北朝,压根就没搞懂他这个天皇心里面所想所求。
名和长年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新天将军,我南朝势弱,这些年不断被北朝蚕食掌控区域,我们还能抗住北朝多久?我知晓将军忠义,但大势不可逆,如果不趁着我们南朝还有些实力,争取更优的议和条件,难道真的要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名和长年这一番话,可谓推心置腹,参与议事的文武官员,皆劝说新田义宗。
“新田将军义薄云天,但新田将军也得为天皇陛下考虑考虑不是么?惹恼了足利义满,你新田将军能置身事外?”
“大浦公所言有理,就算你新田将军置身事外,你让天皇陛下怎么办?如何自处?足利义满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敢干啊!”
“新田将军,你不能为你一人之忠义,让天皇陛下涉险啊,这就是本末倒置!”
“新田将军三思,以战求存是最好的归宿,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
……
文武群臣你一句我一句,嘴上都是为了后龟山天皇好,内里都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新田义宗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他全身的气力,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他转过身,对着后龟山天皇拜了拜,说道:“既然天皇陛下决心如此,新田义宗当为南朝死战,杀出一条生路来!”
话音落下,新田义宗竟然直接走了,这无疑对后龟山天皇是种大不敬。
但后龟山天皇并未生气,相反他很高兴,新田义宗信守承诺,他亲口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
后龟山天皇松了一口气,对文武官员说道:“就按照方才说的,诸位爱卿要各司其职,打一场漂亮仗出来,如此,我南朝方能在议和之中,争取主动!”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人人眼睛里的笑意都藏不住,除了少数人,他们是金刚理留在南朝朝堂的棋子,也是最关心南朝存亡的那一批人。
后龟山天皇与群臣商议结束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单独留下了亲信名和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