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四九城内,火光冲天,哀号遍野。李洪平站在街边,看着一个个被担架抬出来、鲜血淋漓的伤员,怒目圆睁,猛地一巴掌拍在车身之上,“哐”的一声巨响,车身都跟着颤了颤,他咬着牙怒骂道:“娘的,抓住付然那混蛋,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侯卫国眉头紧锁,满脸凝重,目光盯着城内混乱的景象,沉声问道:“洪平哥,你说付然闹这么大动静,到底想干嘛?”
“干嘛?我怎么知道!”李洪平转头,眼神中满是怒火与恨意,“我现在就想一刀宰了他,管他什么目的!”
侯卫国却没被这怒火冲昏头脑,忽然间,像是有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眼眸骤亮,冲着李洪平大喊一声:“上车!”
李洪平疑惑地看了侯卫国一眼,虽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还是麻溜地坐上了车。侯卫国迅速发动汽车,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扬起一阵尘土,车子如脱缰野马般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洪平坐在副驾驶座上,满心焦急,扯着嗓子问道:“卫国,咱们这是去哪?”
“洪平哥,付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依我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跑路。”侯卫国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李洪平皱着眉,略一思索,旋即点头道:“没错,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用来逃跑,还等什么?可……咱们现在具体往哪儿追?”
“想离开四九城,最稳妥、最隐蔽的办法是什么?开车?肯定不行,这年头没介绍信,各个关卡都得严查;那坐飞机、坐火车?更是天方夜谭,目标太明显。所以,唯有坐船。而且付然跟荣老太太根本没有介绍信,哪怕是伪造的,也不如坐船安全,大海茫茫,脱身更容易。”侯卫国一边说着,脚下油门不由又踩深了几分,车子如离弦之箭,划破夜色。
李洪平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没错,卫国你说得对极了!”
侯卫国继续冷静分析道:“如果他们想坐船出海,距离四九城最近的出海港口在哪?”
“津城!”李洪平脱口而出,脸上满是笃定。
“没错。”侯卫国言罢,引擎轰鸣,车速飙升到极致。
很快,他们来到出城的检查点。侯卫国急忙放缓车速,车子缓缓向前滑行。此时的检查点硝烟刚刚散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士兵们正满脸疲惫、神色警惕地打扫战场。见一辆汽车驶来,几名士兵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枪,呈扇形散开,将车子团团围住,动作娴熟,枪口直指车内。
侯卫国稳稳地停下车,抬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李洪平则迅速打开车窗,递过去工作证,朗声道:“我们是四九城公安局的,刚城里发生变故,着急追犯人,这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士兵上前接过工作证,仔细端详一番后,敬了个礼,回道:“刚才有人袭击检查点,火力很猛,不过都被我们击退消灭了。”
李洪平眉头皱得更深,追问道:“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有没有可疑人员、车辆离开?”
“其他的?那倒没有。”士兵摇了摇头。
李洪平点点头,收回工作证,侯卫国重新发动汽车,缓缓离开检查点。车子一出城,侯卫国便根据记忆与经验,迅速确定方向,朝着津城的方向一路狂飙。
两人朝着津城的方向行驶了大半个小时,侯卫国却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剧烈晃动几下,停在了路中央。他面色凝重,有些迟疑地说道:“咱们是不是追错方向了?这一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李洪平咬着牙,摇了摇头道:“应该不可能,如果方向错了,刚才检查点那儿不会遇到袭击。会不会是那家伙玩声东击西的把戏?”追了半个多小时却毫无收获,李洪平心里也打起了鼓。
“咱们再往前走走吧,要是再没线索,就立马折回去。”侯卫国咬了咬牙,再次发动汽车,朝前方缓缓驶去。
几分钟后,一处山坡上突然亮了一下灯,那光亮转瞬即逝,仿若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但还是被侯卫国锐利的眼睛捕捉了下来。他迅速停下车子,低声喝道:“右前方山坡上有人!”
李洪平闻言,瞬间热血上涌,迅速从腰间掏出枪,眼神中透着兴奋与决然,“我去看看。”说罢,他猛地推开车门,身形矫健地下了车。
侯卫国也紧随其后,下车前不忘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手电筒,压低声音叮嘱道:“我从正面上去,你在后面包抄过去,小心行事,别中了埋伏。”
李洪平比了个“OK”的手势,猫着腰,迅速朝着山坡旁边的灌木丛跑去,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侯卫国则是蹲下身子,借着朦胧月色,一点点朝山坡上挪动,手中电筒关着,全凭眼力辨别路况,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打破夜的寂静。侯卫国身形一闪,迅速躲到旁边一块巨石后,心脏怦怦直跳。紧接着,“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子弹打在他身旁的石头上,溅起几缕烟尘。
“他娘的,卫国上来吧,就一个人!”李洪平的声音远远传来。
侯卫国听到是李洪平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朝着山坡上缓缓走去。等到了山坡上,就看到李洪平正蹲在一人身旁,双手在那人身上翻找着什么。
“洪平哥,咋样?”侯卫国低声问道。
“还没发现关键东西,卫国你把车开到山坡后面去,这儿太显眼。”李洪平头也不抬地回道。
侯卫国点点头,又重新回到车上,发动汽车朝着山坡后驶去。刚绕过来,就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山坡后面的空地上,车身满是尘土,却难掩其硬朗线条。
侯卫国走下车,满脸疑惑道:“洪平哥,这车?”
“估计是付然提前准备在这的,卫国咱们俩把咱们的车藏起来,别打草惊蛇。”李洪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
侯卫国依言而行,把汽车开到前方的树林里,两人又从树林里砍下不少树枝,层层叠叠地遮挡在汽车上,将车子伪装得严严实实。之后两人就躲在山坡上,死死盯着那辆吉普车,仿若两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等待猎物现身。
侯卫国掏出烟,点上两根,递给李洪平一根,低声抱怨道:“这他娘的也太冷了,今晚上要是抓不住付然,都对不起咱们俩在这趴着受冻。”
李洪平接过烟,轻笑道:“放心吧卫国,这付然肯定得来,要不然在这荒郊野岭准备辆车干什么?咱就等着瓮中捉鳖吧。”
侯卫国点点头,深吸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娘的,这个付然居然为了自己能安全离开,这次居然玩得这么大,城里死伤这么多人,这笔账非得跟他算清楚不可。”
李洪平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他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说这荣老太太受伤这么严重,这付然怎么想的,怎么会这个时间带着荣老太太离开?”
侯卫国刚想说话,就看到李洪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来了。”
侯卫国朝着前方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个黑影正朝着这边蹒跚走来。正是付然,他从四九城出来后,一路上躲过数轮盘查,背着荣老太太在崎岖山路上艰难前行,体力几近透支,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付然抬头朝前方望了望,喘着粗气道:“娘,马上就到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在付然背上的荣老太太气若游丝,虚弱地说道:“然儿,我怕是不行了,你把我放下吧……”
付然仿若未闻,脚下步伐不停,只是将母亲往上托了托,咬着牙道:“娘,您别说了,我一定会把您送出去!”
荣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然儿,为了我这一个老婆子,真的不值,你还是把我放下吧……”
付然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和着汗水一同滚落,他哽咽着说道:“娘,我一定把您带出去,一定!”说完,付然不再听荣老太太的阻拦,一步步向前挪去,很快,距离付然放车的地点越来越近。
但付然却陡然停下脚步,机警地朝四周扫视一圈,过了一会,将荣太太轻轻放下,靠在一颗大树下,小声叮嘱道:“娘,您在这等会,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埋伏。”
荣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舍:“娘在这等你,你要多小心点……”
看到付然跟荣老太太停下脚步,侯卫国跟李洪平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不会是发现咱们了吧?”侯卫国轻声疑惑道。
李洪平摇摇头,“应该不会,咱们再看看。”
李洪平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传了过来。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荣老太太手里多了一把枪,对着自己的胸膛就开了一枪。
“娘!”付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疯了一般朝着荣老太太跑过去,双膝跪地,抱起躺在地上的荣老太太,泪水决堤,泣不成声:“娘,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荣老太太看着付然,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嘴角溢血,声音断断续续:“然儿,带着我……肯定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这么大岁数了……死了就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娘你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我带你去找大夫!”付然嘶吼着,双手紧紧抱着母亲,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留住她逐渐消散的生机。
“动手!”李洪平瞅准时机,大喊一声,身形如电,直接就冲了出去。
侯卫国随即也站起身,紧跟在李洪平身后。
付然听到声音,回头张望一眼,看到正在往坡下冲的侯卫国两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对着荣老太太勉强笑道:“娘,您在这等会,我去给您报仇!”
说完,付然从腰间迅速掏出一把枪,手法娴熟,迅速打开保险、上膛、开枪,一气呵成。但因为距离较远,又是天黑,子弹擦着侯卫国两人身旁飞过,并未造成伤害。
两人从山坡下跑上来,分别躲在两棵树身后,借着树干掩护身形。
“付然,投降吧!你跑不了的!”李洪平扯着嗓子大喊道。
“哈哈哈,想抓我?就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看来我还是失策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们。”付然张狂大笑,笑声在夜色里回荡,透着不羁与决绝。
“砰”的又是一枪,将想要冲出去的侯卫国逼了回去,子弹打在他身前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侯卫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大喊道:“付然,有没有那个本事也把你留在这了,今天你肯定是跑不了了,投降吧!”
“然儿……”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付然急忙看向荣老太太,“娘!”
荣老太太看着付然,艰难道:“他就是侯卫国……”
趁着这个功夫,侯卫国跟李洪平迅速换了一个躲藏点,两人蹲在一个大石头下。侯卫国道:“他娘的,这荣老太太还没死?”
李洪平嗤笑一声:“祸害留千年,命硬!”
侯卫国从兜里掏出烟,点着两根,递给李洪平一根,低声道:“抽完这根烟你掩护我,我从旁边迂回过去。”
李洪平看了侯卫国一眼,有些犹豫:“待会不行还是我来吧!”
侯卫国摆摆手,“没事,我不比你差。”
李洪平笑着拍了拍侯卫国的肩膀,“小心点!”
将烟头熄灭,侯卫国拔出弹夹,看了一眼子弹数量,又插回去,低喝一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