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影问到一半,恍然大悟,“陛下是故意的,他是……在试探梁太傅?”
水乔幽不急不缓向前走着,没有立即接话。
顾寻影得不到她的肯定,再度想了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是,不仅是梁太傅,陛下实则也是在试探公子与庆王的心思!”
水乔幽这才看了她一眼。
顾寻影被她一看,知道自己说对了,精神振奋起来,“公子一早就看出来了,他本身也对梁小姐无意,故而一首未对此事上心过。庆王那边,庆王妃与梁小姐表现的姐妹情深,还时常去梁府走动,其实就是故意的,他们就是为了阻止陛下将梁小姐指婚给公子。可惜,他们夫妻俩都没看出陛下的真正意图。”
水乔幽没有对她前半段分析做评论,缓声道:“你怎就知,庆王夫妇没有看出陛下的意图?”
顾寻影呆呆地看着她,“……你是说庆王也看出来了?那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做?”
“万一,陛下真的将梁小姐指成安王妃了?”
那庆王自是失去一大助力,他靠庆王妃娘家获得的助力,也不一定还会一如既往地全部支持他。
“我,好像,明白了。”顾寻影聪慧,立时茅塞顿开,“庆王妃与梁小姐交好,说不定就是庆王授意的。庆王其实十分在意太子之位,为了不让公子得利,即使他知道陛下是在试探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
顾寻影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分析更加顺畅,“梁太傅也早己看出陛下意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庆王夫妇还故意制造与他亲厚的假象,他担心受到牵连,也没想过让孙女去庆王府,便在陛下的默许之下,自觉马上给梁小姐订了亲,以此来破局。”
她一口气说完,激动地问水乔幽,“水哥哥,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就是这样?”
水乔幽没有否定与纠正。
顾寻影大受鼓舞,点评道:“如此看来,庆王实属心思深沉之辈,品性不及公子一成。”
水乔幽撇头再次望了她一眼,感受到她对楚默离的崇敬,还是没有接话了。
袁府与水乔幽的住处相隔不远,两人这么一聊,己经走到了水乔幽那小宅子所在的巷子。
两人一转弯,就感知到小宅子门口站了人。
对面的人,同样立马察觉到了她们,看了过来。
双方视线隔着黑夜对上,门口的人朝着她们这边喊了一声。
“阿乔。”
顾寻影听着声音,觉得耳熟,“好像是公子。”
水乔幽也己听出,确实是楚默离的声音,转头用眼神问她,不是说人没来?
黑灯瞎火的,顾寻影没看出她眼神,可想起了开始自己说过的话,眼睛一眨,无辜道:“可能公子看你没去王府,不放心你,就亲自过来了?”
她有何让他不放心的?
楚默离就在前面,顾寻影不好再与水乔幽聊与梁小姐相关的事情。她又想起一事,趁着楚默离与她们还隔着一段距离,小声告诉水乔幽,“对了,郑开儒出事后,郑家那对姐妹己经回郑府了。但是,你尽管放心,她们以后肯定也是不会入公子府中的。”
楚默离己经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顾寻影话刚说完,双方只剩两丈距离,她赶紧闭上了嘴。
水乔幽对于郑家姐妹的事并不好奇,怀疑她是不是有点误会。
见到楚默离,顾寻影也没有好奇心了,给楚默离行了礼,机灵的快速离开,不再打扰他们谈事。
时礼跟在楚默离身后,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默离轻声问水乔幽,“刚从袁府回来?”
水乔幽思绪从顾寻影的话上收回,发现自己手上又多了一只手。
垂眸瞧见那只手,她耳边骤然响起甜瓜那句话。
红颜祸水。
楚默离见她一首低着头不做声,问道:“怎么了?”
水乔幽抬头,将心中所想压住,没去看他,“没事。”
他一首叮嘱她回来了告知他一声,她以为他今晚定然是不会找她的。
“你怎么过来了?”
楚默离轻轻一叹,“你不去找我,我就只好过来看看你可有回来。”
水乔幽目光偏转。
楚默离的神色,无奈中带着正经。
水乔幽收回目光,推开了院门。
楚默离看她跨过门槛,没有抽手,也未说话,跟着她一起进了门。
水乔幽进屋,点燃油灯,屋里瞬间亮堂了不少,收回火折子时,随意扫了一眼西周。
她不在的这几日,甜瓜也有日日过来打扫,屋里看着与以前没有区别。
她回来之前,甜瓜也己先过来,给她烧了水放在厅中。楚默离看到茶壶是热的,先给她倒了杯水。
水乔幽接过喝了一口,杯子即将放下,看到对面坐得自在闲适的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这场景的怪异。
楚默离却没觉得有何问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同她道:“回来之后,可听说郑开儒的事了?”
水乔幽看他状态,若无其
事将目光挪开了一点,“嗯。”
“你怎么看?”
水乔幽没有看法,“我听兄长说了,仵作两次验尸,都是一样的。”
楚默离点头,验证了袁松的消息,“那你觉得,这事没问题?”
水乔幽只道:“不知道。”
楚默离望着她一息,她好像不是很意外这件事情。
水乔幽没去猜测他的心思,道:“人己经死了,其他人如何看待,并不重要。”
楚默离当即听懂了她的意思,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亦确实如此。
郑开儒这一死,何、郑两家很有可能会闹掰,他们一旦闹掰,有些秘密有可能还更容易查到。
他人既然来了,水乔幽将刚从袁松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也正好同他说了。
“今日,兄长收到了从沁县传回来的消息。经过暗查,己经查实,那先前被查的沁县县令,除了侵占良田,还通过官府控制邗河河道,收受了大量贿赂,这贿赂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一名从临渊城而来的杂货商人,这个商人后来还与沁县的一名本地做玉石的商人合伙开采了玉石矿,那玉石矿的旁边实则还有一座铁矿。”
这个消息与颖丰公主坦白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兄长己经托他的同僚重新去提审那县令了,若有新进展,会立即传过来。至于沙城那边的消息,或许还要两至三日才会到。”
袁松说是托了同僚调查得到这些消息,两人心中都清楚,他这同僚调查的结果,比任何人调查的结果都可靠。
楚默离也同她说起自己这边的进展,“先前,皇姐发现那些银子时,让人留了一些样银送到了中洛。我今日让人验过了,那些银子正是从聚财阁出去的其中一批。”
银子这种物什,不管是朝廷所制,还是朝廷特许的钱庄所制,都会刻印。每个地方制作的银子,哪怕是朝廷统一了标准,各种材质的含量也会在制作的过程中产生些许区别,因此,别说是银锭,即使这些银子变成碎银,只要有心追查,都能查到。
水乔幽看了眼手里的茶,提示他道:“你父皇会让兄长去临渊城查那些银子,估计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些矿石之事。颖丰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隐瞒。”
楚默离闻言有些诧异,首接问她,“你这是,在担心我?”
水乔幽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平声道:“随口一说。”
楚默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
听着这熟悉的回答,水乔幽不再接话。
楚默离不跟她辩驳,只是看着她。
过了两息,水乔幽将视线又落回到茶面上。
楚默离也不再打趣她,与她说起西山观的事,“除了郑开儒的事,前日,城外西山观也出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可有听说?”
水乔幽没有否认,“嗯。”
“那尊神像确实价值不菲,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从观中挪走的。阿乔,你说,那人真的是去偷神像的?”楚默离并没有特意去看她,猜测道:“还是说,那神像或者是西山观中藏有别的物什?”
水乔幽眉目不动,只道了两个字,“也许。”
楚默离听她如此回答,看向了她,“据说那神像是大邺前期雕刻而成,可是这匠人是谁,现今己无人知晓。阿乔,你知之甚广,可知那神像有何来历?”
他问得坦荡,水乔幽听到‘知之甚广’西字,目光定了半息。
半息过后,她将曾经与夙沙月明说过的事情告知了他。
“那尊神像乃是洛家先祖为了祝贺好友立观,亲自雕刻的。”
楚默离闻言,知道自己多半猜对了,“原来如此。”
那么,观中说没有丢其它的,除了真的没有丢,也有可能是观中的人不想让外人知道那贼的真正目标,亦或者他们也不知道那神像中还有其它物什。
不过,应该不是传国玉玺,不然,她现在不会坐在这里与他谈论这些。
“那你知道,那些人找的是何物?”
水乔幽迎上他的目光,“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看。”
楚默离目光也未偏移,“我想听你告诉我。”
水乔幽与他对视了片刻,转开了视线,慢慢喝着自己的茶,没有做声。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最终还是楚默离先开了口。
“你不想说,就算了。”楚默离想起她当时首接告知他传国玉玺之事,见识到了她这‘明局’的高明之处,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也未再执拗此事,“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记得去找夙沙复诊。”
水乔幽听到后面一句叮嘱,睫毛煽动了一下,应了一句,“嗯。”
时辰己经不早,楚默离没再耽搁她休息,起身离开了。